入夜,千目酣睡。


    我提著鞋子,鬼鬼祟祟溜進藥奴的臥房。


    上次探查過他的藥房,沒有見到什麽珍奇的藥材。如果那個赤炎火蓮真是絕世秘寶,貼身藏匿才最保險。


    翻窗,滾身,擺尾,關掩。瀟灑的入室行竊,動作流暢無阻。我深感自己該是個武學奇才,拖著壞腿竟然還可以如此落地無聲。


    得瑟幾秒。


    早察覺藥奴不在房內,我四處搜查房間各角,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隻差掘地三尺,推倒重蓋。


    藥奴的臥室陳設簡潔而典雅,跟他臉上的麵具一般毫無綴餘的鐫刻。我想他是該回來了,隨眼再觀察一遍他的房間,看看有什麽異常的地方沒有關注到。


    仔細盤查,果然發現異象,他居然將醫家祖師的畫像供奉在臥房內,而不是祭供藥房的正位。


    直覺告訴我,畫像上麵肯定有貓膩。


    我用雙手探觸畫像的每一處角落,把醫家祖師通體摸了個遍,覺得畫像的眼睛似乎如真人一般,略略凸起在外。


    嚐試拿手指將醫家祖師的兩個眼珠放勁一戳。轟隆隆的機關觸動聲,在另一麵牆壁回響,一方隱蔽的暗格顯露在外。


    好陰險的居心啊藥奴!


    雖然每個學生都想對老師做同樣的事。


    克製,不要激動!


    我興高采烈地點著小碎步滑向那方藥格,朝裏細瞅,藥奴金屋藏的嬌今天終於大白於天下。


    從上到下,三十層奇花瑤草在塵封的黑暗裏嗷嗷地哭泣。


    不要哭,姐姐帶你們走……


    我忘記任務,找出一方細布,把我認為的所有好東西均各拿一些。


    一張紅薄如蜻蜓翅膀的動物皮,在昏黃的燭光裏,格外金彩熠熠。


    殷蛇皮!我的心肝!難掩心裏的激動,我將蛇皮疊做小塊,偷偷藏入袖裏。


    把地上的寶貝打打包,我扛過肩頭準備開溜,心裏反複譴責不能言而無信,再將三十層的物什翻查一遍,根本沒有蓮花的身影。


    “難道說,我一半的家當,還阻擋不住你的貪婪嗎?”


    一隻帶著銀色手套的修長玉手,最先探過門棱。房門“吱……呀”一聲慢慢哼著靡靡的淺調,被那隻完美無缺的手推開。


    接下來是一副線條鮮明的性感**,上麵罩著絲滑如水的織墨綠色絨睡衣,衣領口欲遮還露著一線勾人的春色,白膩膩的肌膚,如同三月最後一場冬雪,即將迎接破土而出的草芽。


    藥奴軟依在門棱,順手扶一把臉上的純金麵具,妖孽的狐狸眼映襯著微微濕漉的及腰長發,似乎將浴室裏氳氤的潮氣,漫不經心地勾引到臥室來。


    他滯留門口,不進也不出,半掩飾著嫵媚多姿的容顏,最後從浴袍裏側滑一條長腿在外,媚得讓人有些失魂。


    “我我我……”我的舌頭完全失去了控製,“你你你……”他的撩人玉體比我的舌頭還滑嫩。


    我傻笑著把所有珍寶再一一放回架子。


    “還有呢?”藥奴滿身藥浴的瑤香已經貼在背後,我嗓子裏喘息著草藥的苦芳,四肢抖個不停。


    鎮靜……不過是具香豔的**罷了!


    我看著他的頭頂道“已經整理完畢,絕對沒有私藏任何東西。”


    藥奴笑得意味深長,妖孽一般將我逼退原處。


    他的身體一逼,再逼,伸手將我困在醫家祖師的畫像,和若隱若現的胸肌之間。


    壁咚……


    藥奴的香甜唇瓣已經近在咫尺,我的眼珠子完全清晰可辨唇瓣的每一條唇紋。


    “我投降……”我從袖子裏抖出偷藏起來的殷蛇皮。


    “這個本來就是給你的,你那夜不是很想要嗎?”藥奴小心翼翼將殷蛇皮重新塞回我的袖子。


    “這……”我難以置信道“你連我心裏想的也看得出來?”


    “你怎麽會知道……”藥奴壞心地將唇瓣微貼在我嘴上,他口舌裏的暖香,輕輕鬆鬆地就吹進我的口裏。


    “你怎麽會知道……我對你的了解,簡直超越你的想象……”他不進攻,也不撤退,似乎想讓我采取主動。


    我的頭頂在畫像上,無路可逃。


    “我一直隻把你當親哥哥……”我無力反抗道。


    “想承認自己是雪若嗎?”藥奴忽而笑道,可嘴巴寸步不讓。


    他逼得我好煩,我終於承認道“沒錯,我就是那個被你用金甲子,吸了四年血的大笨蛋,不知這個真像公子可否滿意。”


    我推他一把,他的身子固若金湯,反是那袍子柔滑非常,推一把導致領口滑至肩頭,整個精赤的上半身,暴露無疑。


    “原來你喜歡扒光親哥哥的衣服啊?”藥奴挑起狹長的眼尾,風騷撩人。


    “哥……我錯了……”我慌忙將他滑至後腰的浴衣拉回原位,唯恐這袍子再不老實,捉住袍帶使勁一收,把藥奴的蠻腰再入肉三分。


    分明是我指責他的惡行,反而成了我在道德淪喪。


    藥奴瞬間捉住我的手,意猶未盡地將我的手引領……


    “啊……”我閉上眼睛,尷尬道“藥哥,妹妹做不到啊!你家祖師還在牆上監視著啊!”


    藥奴mensao一哼,將我的手指摁進畫像裏幾處略凹的細點,規律摁動幾下,機關再響,正麵牆瞬間彈至頂高。


    我背後失去支撐的來源,朝後一倒。眼見倒下的刹那,我再拉藥奴的衣服,他軟軟揚起嘴角,斂好衣襟朝側一躲。


    嘴裏揶揄道“早給過你扒衣服的機會,現在沒門兒!”


    我捉不住支撐點,一頭栽倒在背後空洞的房間內。


    “以後給你機會的時候,要及時拿定注意,左左右右,搖搖擺擺我最是討厭的。”


    “隨我來,送你個東西……”


    藥奴穿著浴衣,妖精一般從我身邊飄過。


    我齜牙咧嘴揉揉劇痛的腦袋殼,回首用屠殺一切的目光,掃視藥奴這個妖人。


    突然殺入眼眶漫天妖紅,比妖人更加引人注目。這裏果然是另一翻天地,眼睛裏的空間宛如被粗糙的巨斧,在險峻的山崖間,劈空一砍,將嶙峋山體削出一道深入地府的裂縫,石陣險峻異常,再加上兩壁慘然的燭燈映照使洞內迷迷蒙蒙,幻象環生。


    如果這裏隻是普通的石色,我倒也不覺得奇妙,可惜這裏每一處角落,每一棱石峰,均是瘮人的血肉色,無一例外,紅殷殷地自每一塊巉岩滲透,在每一處石尖散發淌血的光澤。


    宛如巨大無比的傷口,血肉模糊的揪扯著我的每根神經。


    “雪若勿怕,這隻是血竭石造的地裂,我拉你走……”藥奴金麵綠服,站立於血肉橫飛的裂縫處,朝我溫柔招手。


    這次我的決定做的極快,二話不說爬起來一把揪住他的手。


    藥奴將我摟入懷裏,這次他該是最為滿意,連他的懷抱都要比素日溫暖。


    我們相擁著走入地裂。


    裂縫間隙毫無半絲流風,悶悶沉沉地越走越熱,藥奴埋怨道“偽造這處假象請遍了能工巧匠,唯獨透風的孔道留的太少,就是為了防止莫名其妙的人進來後,偷東西偷的太舒服。”


    我一聽“偷”字,不好意思地哈哈一笑。


    聲音在地裂裏曲回盤旋,耳渦被漸遠的回聲震蕩。


    “藥奴,你要送我什麽東西?”我奇怪道。


    “不要問,看見後再告訴你。”藥奴故作神秘道。


    蜿蜿蜒蜒,我們艱難地朝地下走了數百米,天地陡然開闊,終於露出一方可容百人的石間洞穴,洞穴與地裂一般顏色,猩紅仿若森蚺大張的蛇口,紅異異地連眼底也被染做血泊。


    穴間砌築一方幽紅的淺池,池水本為無色,卻被通天的血竭石染了色彩,如同人血注滿的血池,波光粼粼間閃爍著妖魔一般的駭人漣漪。


    血波瀾瀾,養育幾朵墨碧色的荷葉,中央婷立一朵馨香窈窕的赤色荷花,灼灼紅紅看疼人的眼睛,仿佛鬼火一直燒碎眼球。


    “赤炎火蓮……”我情不自禁地說出它的名字。


    “藥奴!你這是什麽意思?”我駭然震驚道,他說了解我,竟然了解我到這步田地。


    “你將我帶來看這赤炎火蓮,總不是要在這裏殺死我吧?”


    藥奴軟笑道“進地裂前就說送你個寶貝,怎麽會為這種玩意兒,來傷害我最重視的人?”


    “胡說!”我難以置信道“赤炎火蓮聽說很厲害,這麽寶貝的東西,你怎麽舍得送我?”


    藥奴不語而笑,他伸出手來溫柔化雨般梳理過我微亂的發絲,口裏喃喃道“難道你不知道,這世間最珍貴的永遠隻有你……”


    我渾身酥軟,險些站不住腳。


    藥奴慢慢理,慢慢道“看來你也知道赤炎火蓮的名字,隻是不知它的作用……”


    “不知道也好,知道也罷,妖蘭費盡心機想讓你偷的東西,自然是價值連城。”


    “你怎麽知道是妖蘭叫我來偷……”想他也該猜到,妖蘭自己失了手,總會叫藥奴最在意的人來動手。


    藥奴最在意的人便是我。


    “其實除了妖蘭,之前也有許許多多的人,希求潛入行風偷盜赤炎火蓮……”


    “包括九層香障裏那些家夥嗎?”我似乎明白了藥奴為什麽用香障來除卻一部分人。


    藥奴媚看我一眼,眼裏居然沒有被漫穴的灼紅侵染,幹幹淨淨,他總能在血雨腥風裏,讓自己幹淨的如同隔世。


    “在你消失的三年裏,不……加上我陪你住在寂雪啼苑的這七年裏,每年都有人想盡辦法混入行風,目的就是要盜取這朵赤炎火蓮……可惜火蓮依舊,而那些人魂斷血竭。”


    難怪血竭石紅得如此驚心動魄,看來也遍撒了許多濃稠的血液。


    “為什麽你要把這麽寶貴的東西送給我?難道你要讓我替你守護這朵花嗎?”


    “不……你不需要守護它,你隻需要把它交給妖蘭,讓妖蘭帶走它就可以了……”


    “為什麽?”我大吃一驚道。


    “因為這朵赤炎火蓮是假的……”藥奴的回答令我深深顫栗。


    “隻有讓假的赤炎火蓮被偷走,我們才可以保護真的永遠不會遭受任何傷害。”


    藥奴雙手捧著我的臉,把我的臉完完整整地看入眼睛的最深一層。


    嫵媚,多情而又纏綿悱惻。


    我的臉羞澀作桃紅,在他眼底竟有了赤炎火蓮般的光彩。


    “我們?這個我們還有誰?”我一時挪不開自己的視線,想把藥奴的眼底看得更加透徹。


    “嗯……”藥奴無奈地甩開我的視線,仿若在最美的時節,被我煞了風景,略表鬱悶道“還會有誰?當然是你永遠永遠都忘不掉的獨孤斬月。”


    我一聽斬月的名字,立馬接嘴道“那斬月希望我將假的赤炎火蓮送給妖蘭後,還需要我做什麽呢?”


    隻要是對斬月好的事,我都心甘情願去做,包括保護真正的赤炎火蓮。


    藥奴被我殺身成仁的表態徹底大敗,他狠狠揉捏我的下巴,難以泄憤道“然後,你就永遠叫著蟲兒這個名字,永遠不要再讓任何人知道,你曾經叫過雪若這個名字。”


    “可是你一天到晚,老是逼著我,非要我承認自己是雪若,藥奴,你知道自己前後矛盾嗎?”我感覺怪怪的,最近大家都神智錯亂了。


    被一朵花給搞傻了。


    “因為……”藥奴鬆開我,探手將血池中心的赤炎火蓮親手摘下,捧在手間遞送給我,看那花火一般的嫣紅,在藥奴白玉無暇的手上,如同一顆鮮活亂跳的心髒。


    他將“心髒”遞於了我,再用手摸一摸我的臉頰,情意難解道“因為我不愛男,不愛女,隻愛藥啊!”


    他的淒楚神情令我眼眸微酸,為何覺得他像是在對雪若說著再見。


    “不要做藥了,永遠不要再做藥了……”藥奴的唇最終還是探入了我的口裏。


    他的吻,和他的舌,卷著香甜的藥香,隻到吻滿我的心田。


    我心力交瘁地閉上眼睛……


    這樣放縱他,真的好嗎?


    他明明知道,我真正愛的人是誰,卻還一直幹著飛蛾撲火的傻事……


    “就讓你覺得虧欠我,虧欠的越多,你越拋不下我……”


    不知他的吻為何變得淒涼,如同永生不再相見。


    藥奴默默將我推開,臉上的麵具有些緋紅的豔光。


    “子光匯江堰,月醉臥荷顏。”藥奴推我一把,幽幽道“去吧,子時快過了,他在等你……”


    我心裏恍然大悟,捧著赤炎火蓮,飛一般地奔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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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們,請問大雄寫的行嗎?心裏總是沒底。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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