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喘籲籲奔至府外,白璃魄一行人估計已經離開,四破要我返回。


    斷然拒絕他的好言,我再朝浮界邊沿走去,白璃魄要做掩人耳目的勾當,自然會選擇孤立邊緣的地界,果不其然他購的宅第隱秘在最為邊界的位置,朝深處尋覓,浮浮淺淺傳出些嘈雜的聲響。


    一隊十來個勁裝漢子整裝待發,白璃魄換了通體玄黑色的夜行服,淡色金發綁做細辮,全部束在腦後,形意蘊藉。


    我偷看四破一眼,他滿頭亂辮七零八落,好不風魔。


    顏值高了,果然不同凡響。


    “咳咳咳……”我故意清咳幾聲。


    那十來個漢子均是手扶腰刀,眼神機警地投射向我。


    “理她幹什麽,走吧!”白璃魄抖開黑色的羽翅,背躍式朝浮界下縱身一跳,掠影振翅,瀟灑化作黑夜裏的電光。


    十幾位漢子果然服從命令,一一隨之躍去,再見人影時已經紛紛綻開羽翅,緊追其後。


    雁字歸去,離影瀟瀟。


    他敢無視姑奶奶的存在?


    管他三七二十一,我赤手空拳追跳下浮界,直朝他悠悠蕩蕩離去的方向墜落。


    “雪姑娘,你瘋啦!”四破的驚吼被灌入耳膜的強風越吹越淡,眼底的幾道黑影眨眼便沒有了蹤影。


    轉瞬,我已像墜入河流的石塊,沉沉入底。


    黑羽似乎聽見四破的獅子怒吼急旋返回,黑風及身時一隻大手橫空出世,將我穩穩半空攔截,直揪進懷裏去。


    “你真是活夠了!”白璃魄忙亂中背起羽翅,淩空把我橫抱入懷。


    “啪!”不由分說先給他一記耳光。


    白璃魄不再說話,眼睛裏最先是微怔的浮色,轉而漫漫透入眼底深處,同時漾溢出月光的清明與墨羽的幽沉。


    “隻要你解氣就好。”白璃魄淡然冷道,臉上的五指山連綿起伏。


    “我是要解氣,因為你們欺騙了我。”也不怕他一惱之下將我從懷裏拋下去,心口陡然泛起的痛楚不知是因為惱怒,還是憂傷。


    “你分明早和斬月串通一氣,卻還演得一出好戲,叫我難過得要死。”想起他刺破斬月那兩刀,或是做戲的成分,我頓時覺得自己被人當傻子似的給騙了。


    “哦?何以見得?就因為你看見死皮的真麵目?”白璃魄依然狡辯道。


    “其實是你暴露了自己,你說聞見櫻祭夜的衣香才口不擇言,但是你怎麽知道他和我的關係非同尋常,你怎麽知道他一定會護我周全,肯定是有人透漏給你的。”


    “你見了我就要找赤焰火蓮,可是浮界那夜讓你喝足我的血水,而你的刀傷康複後,卻對我的血有問題這件事隻字未提,肯定是有人事後知會你。”


    “浮界下,你屢次假意說與我合作,其實不過是安撫我乖乖傻等救助的手段,肯定也是有人與你協商好的。”


    “這些種種跡象,包括你利用丹爐救出我來,都證明其實你和斬月早是認識,而且你們私底下或許還做了某種鮮為人知的交易。”


    “告訴我,你們真的是來救我的嗎?還是當我隻是一個順路解救的阿貓阿狗?”


    隻為最後一個猜想,我好像更加難過了。


    “原來你也不是笨蛋。”白璃魄思慮片刻,邊飛邊道“總之救你是真,盜寶也是真,獨孤斬月想用自己換你出來是真,我想用朱雀鳳族的異寶救他也是真。”


    “現在你可聽清楚了,乖乖回到四破那裏,跟他先離開嘲歌城,待七七四十九天大限一到,雀無極發現自己上了當,到時候誰也逃脫不掉的。”


    白璃魄無形中將我摟緊,指頭的勁力卻又控製的恰到好處,顯然不想叫我察覺。


    “不行,我也要跟你一起去盜寶,否則你現在就摔死我。”我多少有些威脅他。


    “說實話,獨孤斬月就……”白璃魄分外不齒道。


    “對!獨孤斬月就那麽好……因為我愛他!”分明是在另一個人的懷裏,依然恬不知恥得說出來。


    “我知道他心裏容不得我,我也不在乎他跑到嘲歌城的真正目的,我愛他這是事實,這份感情就刻在骨頭裏,流在血液裏,連我自己都沒有辦法強迫自己改變。”


    白璃魄聽後渾身微顫。


    “愛有時候太執著也不好,容易兩敗俱傷。”他沒來由得歎了口氣,再道“好吧,把你帶在身邊或許更加安全些,但是我去偷的東西非同一般,所以你必須要聽我的指揮,否則,獨孤斬月可就……”


    “我明白……”


    我當然明白斬月的性命才是重中之重,我當然也明白要偷的東西肯定舉世罕見,否則連我這赤焰火蓮都主動排在第二,此寶絕對物超所值。


    白璃魄調整飛向,我們朝絕心所在的一棵樹浮界滑去,此浮界即在無極宮的上方,通天丹爐裏濃重的緋色煙潮如波似浪,轟轟烈烈地升騰半空,將整個無極宮的上方籠罩得霧霾重重,根本看不分明。


    我看白璃魄真是會做買賣的好人才,既順道救了我,還汙染了環境,最重要的是幹壞事還能掩人耳目。


    雖然可以趁煙打劫,但是為保周全我們依然停趴在浮界下沿的巉崖聳壁間,這些人物各個好手,像壁虎似的緊緊懸爬在筆陡的崖縫裏。


    白璃魄將我兜在身前,手腕腳腕設置的倒刺深深鉤掛住石罅,我有些害怕將他的腰身用雙腿勾住,胳膊也緊握他的肩臂。


    他微喘道“姑娘可不可以暫時自己扒在石壁間。”


    我看他臉色透潤著紅赤,氣息粗重似乎承受不住姐的壓力,尚有解氣道“不好,而且萬一你歹毒將我撂在這裏怎麽辦?”


    另幾處漢子偷偷哧笑。


    白璃魄無奈道“你若不下來,白某如何先去解決樹旁的那個家夥?”


    “你要殺死絕心?絕對不行。”我趾高氣揚道。


    萬一他冒裏冒失激發絕心的記憶,莫說盜寶,所有的人均會被殺戮幹淨。


    “為什麽不行?他是你的新歡?”白璃魄的字詞間突然酸膩起來。


    “他與雀漓瀟的關係非同一般,所以不可以殺他。”而且他雖討厭我,卻又救我兩次,與情與理都不能害他性命。


    “原來是為了舊愛……”他喃喃更酸道。


    我忽然狠狠看他,直看得他忍不住顫抖道“那姑娘還是要下來,白某不行了……”


    若有所思打量他漸冒冷汗的容顏。


    “你把衣服脫了。”我無視他的困乏,嚴肅要求道。


    “你想……”


    “你把衣服脫了,我才能脫衣服。”


    “你……”


    旁邊靜聽半晌的漢子開始嘻嘻哈哈鬧笑個不停。


    白璃魄忍無可忍道“你要不要這麽開放。”


    我冷冷掃一眼那些鬧笑的壯漢,毫無表情道“你把衣服脫給我穿,我才能將身上外衣脫下,這件錦文繡衫是雀漓瀟的衣服,上麵染遍了血跡。”


    “隻要你手下那些傻笑的笨蛋,將血衣以快箭射在樹梢,絕心看見定以為是雀漓瀟出事,自會主動到無極宮尋人。”


    最重要是雀漓瀟被我以針刺激昏睡穴,若果不是在密室裏昏昏沉沉,也會被雀無極當作包庇我的同黨圈禁起來。


    絕心此去可以順理成章地解救他,如果雀漓瀟知道我被填入煉丹爐,絕心也會攔住他。


    他的身份特殊,實在不可以再與雀無極之間起任何衝突,我怕是無法再守護他,但也不可再陷害他與不孝之地。


    “原來你有腦子。”白璃魄好死不死地表揚道。


    “原來你不要臉。”我還他一禮。


    他不怒反施令道“你們且都躲開吧,我們要寬衣了。”隻說笑間,在我眼底露出冷若清蘭的笑意,煞是心馳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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