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風目光輕輕地垂了幾分,借著發燒的由頭表現得有些遲鈍。


    半晌,才又開口說道:“我以為你明天才會回來的。”


    沈頤洲低低地笑了幾聲,“不是想見我嗎?”


    梁風抬眼安靜地看著他。


    柔軟的光影裏,他高挺的眉骨在臉頰上打出一片柔和的陰影。


    並不能看清他此刻眼眸的情緒,可梁風卻覺得,他並沒有在生氣。


    “…就因為這個嗎?”她低聲問道。


    沈頤洲靠近,鼻息輕灑在她的臉側,“還需要什麽理由嗎?”


    梁風心頭不自覺地顫栗,像是無法承受這種溫情。


    可她還沒準備好如何應答的時候,沈頤洲的手指卻忽的鉗住了她的下頜。


    一刻的惶然,梁風幾分警惕地被迫看向了他。


    沈頤洲的臉色仍是那副她最熟悉不過的輕笑,他雙眼微微眯起,輕聲道,“那不如你來說說看,我為什麽會回來?”


    血色慢慢地從梁風的臉上褪去了,這的確是她和嚴琛預想過的場景。


    沈頤洲不是傻子,也不會聽不出她電話裏的問題。


    他們要的就是沈頤洲起疑。


    起疑她梁風到底為什麽去找他卻又獨自地回來了。


    可眼下,真到沈頤洲麵前被他訓問的這一刻,梁風感到了一種無法抵抗的窒息感。


    她覺得他不僅是知道了她為什麽中途折返,她甚至覺得他是否已經查到了她和嚴琛。


    無法控製的惶然,她心髒開始缺氧般的抽痛。


    梁風牙齒咬緊,先紅了眼圈。


    “我——”


    可她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沈頤洲捏著她的下頜無聲地靠了過來。


    梁風無法避開,感覺到他微涼的唇輕輕地抵住了她。


    耳邊響起轟鳴,梁風隻能握緊手邊的被子。


    冷汗涔涔地濕了後襟,她身子不自覺發抖。


    無法厘清他此刻的舉動,更不知道要如何應對。惶恐蓋過了她所有可以思考的能力,隻能這樣順從著,接受他的吻。


    身子快要軟下去的那一秒,沈頤洲將她攬著抱到了懷中。


    梁風渾身僵硬,聽見他沉冷的音色:


    “我還不至於要叫自己的人受委屈。”


    光線似是變得更亮了。


    梁風的身體也開始慢慢地回溫,她靠在沈頤洲的肩頭,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終於把全身的重量都托付給了他的懷裏。


    “對不起。”梁風今晚不知第多少次說這句話。


    沈頤洲伸手撫她後背,“你以為你不說我就不知道了?”


    “我隻是不想給你惹麻煩。”


    沈頤洲輕輕地笑了起來:“你給我惹過什麽麻煩?”


    梁風沉默了一會,悶聲道:“畢竟是和你有生意往來的人,為了我,不值得。”


    她說完,就把頭埋進了沈頤洲的肩窩。


    如果梁風沒猜錯,沈頤洲已經看了她抵達酒店那會的監控。


    事情比她想象得還要順利,嚴琛早就告訴過她戴明善是個極其好色的人。梁風從洗手間出來沒多久,就遇見了戴明善。


    她假裝無意地和戴明善走到了同排,背對著攝像頭低聲喊了戴明善的名字。戴明善偏頭,一切就看起來像是他主動搭訕。


    而後兩人就走入了一小片監控盲區,重新回到監控範圍的時候,梁風用力推了戴明善一把,把自己的外套重新拉緊。


    兩人發生了很短暫的口角,而後戴明善拂袖而去。


    梁風借著整理衣服故意落後一步,在走到沈頤洲告訴她的包廂門口時,看見戴明善先她一步走進了包廂。


    而後就是她站在外麵沉默了一會,最後扭頭走向了電梯。


    他看了監控了。


    梁風心想。


    戴明善沒有機會了。


    梁風無聲地吸了一口氣,從沈頤洲的懷裏退了出來。


    “我——”


    “為什麽不值得?”


    梁風話沒出口,忽然聽到沈頤洲開口問道。


    她倏地看過去。


    安靜的臥室裏,那盞小小的壁燈投射出一團明黃的光影。


    此刻他輕笑著看過來的眼眸似是也染上了幾分梁風無法辨別的情緒。


    長久的注視著她,像是真的在乎。


    “……因為,你的工作比我更重要。所以我的事,不值得。”梁風喃喃回道。


    窗外的雨勢忽然變得劇烈,雨點“啪啪”打在厚重的玻璃上。臥室裏,突兀地響起沉悶的敲擊聲。


    漫長的一段靜默,思緒也像是浸滿了潮濕的雨水,不停地往下墜。


    梁風目光緩慢下移,自覺這個話題已經結束。


    手臂正要撐起離開他的身體的一刻,卻忽然聽見他開了口。


    許是這個雨夜太過清冷、潮濕,梁風第一次覺得他的聲音像一張幹燥而柔軟的織網,這樣穩妥地將她完全地包裹了:


    “不知道你以前是怎麽樣,但是梁風,在我身邊,”


    “——總不至於叫你受別人的委屈。”


    梁風想起很久之前,她和嚴琛的一次大吵。


    飯局上的老板借著她和嚴琛敬酒的機會非要拉住她的手,梁風緊緊靠在嚴琛的身邊想要躲過去,嚴琛卻從背後推了她一把,將她輕鬆地送了出去。


    “你受點委屈怎麽了,這能幫我。”


    “梁風,你不能這麽自私。”


    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梁風其實已經記不住更多的細節。


    眼下不知為何,又重新想了起來。


    沈頤洲抬手看了眼時間,把她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行,你睡吧。我走了。”


    他說完,正要起身,梁風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雙腿跪在柔軟的被麵上,


    ——仰麵,吻上了沈頤洲。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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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十八/“梁小姐”


    一刻的愣怔, 沈頤洲就低頭抱住她。


    微涼的西裝外套貼在她裸/露的手臂上,梁風也沒有後退。


    雨勢愈發離奇地大,像是要把這片黑夜掀翻。


    梁風心中卻有一種無法言說的甜與澀。


    恍惚中, 想起那次她在賀忱的晚宴上,獨自一人站在落雨的庭院。


    身上殘留著他衣袖間極淡的烏木香,覺得仿若是某個下雨的午後, 朦朧醒來, 看見窗外陰雨綿綿,身子卻還是在溫柔的床裏。


    如今窗外雨勢癲狂,聲響滔天。


    他卻把她牢牢地抱在懷裏,幾分溫柔地回應她的索吻。


    最後,梁風力竭在他的肩頭。


    目光落在臥室的角落, 低聲問他:“我以為你今晚就不走了……”


    沈頤洲胸口傳來輕笑:“我今晚還有事。”


    梁風隻再多抱了他一秒, 就退回了床上。


    “這麽大的雨,司機送你嗎?”


    沈頤洲揚揚眉,很是無所謂:“我自己開也沒什麽問題。”


    “好吧。”梁風輕聲道,也不知她到底在擔心什麽。


    或許,隻是貪戀他此刻在這裏的些許溫存。


    梁風抿了抿嘴唇, 下床趿上了拖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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