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拜特穆爾抿抿唇,才問道:“人不受佛恩,公主為何不抄?”


    他竟然問這?


    元衿揉了揉太陽穴,其實她也不知道為何,隻是從一開始看見那些佛偈便躲了開來。


    她素來瞎話張嘴就來,可對著巴拜特穆爾,難得的句句真話:“從一開始就沒有抄過,後來便一直不抄了。至於這一句,除了從來都不抄外,這句話本是我向來都知道的道理,也沒必要抄。”


    “這樣……”巴拜特穆爾若有所思,久久才說,“涅槃經是大乘佛法,我是蒙人,原是不該抄的。”


    元衿對這些沒有研究,隻能訝異地回句:“是嗎?”


    “所以,小僧才說自己是紙上戲言,或許那刻我墜入了如海深淵,為客塵煩惱,為妄念執著,忘記世間本就是打鼓搖鈴戲一場,才會寫下那些話。”


    巴拜特穆爾一口氣說完,卻是像犯了錯要責怪自己。


    “抱歉,公主,小僧犯了妄語戒,得罪了。”


    他抱著銅盆匆匆離開,徒留元衿品著那段話。


    *


    元衿第二日沒有去福君廟,她神色懨懨,腦海裏滿是那句“打鼓搖鈴戲一場”。


    老九胤禟前一天被老十嫌棄禮物不行,這日特特揣著三條小金魚進書房,還沒送上就見到元衿不開心的樣子。


    於是悄悄問了自己親哥:“五妹妹怎麽了?昨兒從西花園走的時候不是高高興興的嗎?”


    胤祺是把元衿的不快都算了自家皇阿瑪身上,他拉著胤禟嘀咕:“還說呢,昨晚皇阿瑪去疏峰向皇祖母告狀了,說元衿瞎胡鬧,說元衿被皇祖母慣壞了,聽說還特特在元衿抄經的時候去訓她了。”


    胤禟“嘖”了一聲,為書房裏最乖巧還最會幫他的妹妹鳴不平:“五妹妹要慣壞了,四姐算什麽?皇阿瑪這眼神呢,嘖嘖嘖!”


    恰好四公主這時進來,扒著九弟的耳朵就吼:“你罵誰呢?你給我說清楚!小樣的最近皮又癢了是吧?敢在背後說你四姐壞話了!”


    胤祺胤禟兩人的額娘宜妃與四公主的額娘郭貴人是親姊妹,兩姊妹入宮以來感情甚好一直同居一處,到了暢春園也沒分開,四公主和胤祺胤禟便也比旁人更熟些。


    或者說,更敢教訓他們些,動手更利索些。


    四公主揪著胤禟的耳朵按在說桌上,“我怎麽你了?你誇元衿還帶罵我呢?你就說說你,昨兒我們都送禮的時候你跑哪兒去了?你送過了沒?”


    胤祺插刀說:“沒送。”反正他沒看見。


    四公主不待胤禟辯解,另一隻手就拍拍他肉肉的麵頰說:“小胖九,這麽摳門呢?”


    老九素來有點胖墩墩,四公主耍他時都這麽叫他。


    老十胤?這時也到了,見這情形,親自替老九“解釋”:“沒有,九哥送了,那什麽提前一天搬了塊巨大大到能砸死人的石頭去,是吧,九哥?”


    老九白了他眼,心道老十也不是個東西,就惦記著下月生辰從他這裏摳東西,自己不鬆口送份大的,他就嘴上沒個做人的時候。


    四公主一聽更生氣了,“胖九!你還有沒有良心!”


    “你們懂什麽呀?我那東西可值錢了。”他掙紮著去掏荷包,“再說,知道你們不能欣賞,我這不今天又補了嘛?”


    四公主解了他的荷包袋子抖摟出三條金燦燦的小金魚,老十並其他人都瞪圓了眼。


    “喲,可以呀。”四公主掂了幾下,讓胤祺去送給發呆的元衿,“小元衿,醒了收禮了。”


    元衿的心情一下子被三條小金魚治愈,她趕忙收進荷包裏,再和老九說:“九哥哥,沒不喜歡那石頭,就是弄起來有點麻煩,下回幫我磨好了再送來呀。”


    “聽見沒有!小胖九?”


    胤禟掙紮著,“知道了知道了,你快放我起來!”


    “等等,還有個事兒問你。”四公主敲敲桌子,“元衿生辰三根,我生辰你怎麽辦?我今年怎麽沒見你送我這些金子?”


    “我新攢的!你怎麽好意思問弟弟要呢?”


    四公主一口咬定:“這是孝敬,你說說,我生辰你幾根?”


    “四根,四根行了吧,我的老三姐誒。”


    “是貌美如花的三姐。”元衿湊了過來,提示九阿哥,“九哥哥,你偏心眼。”


    四公主也道:“就是,她三根,我也三根,就這麽定了!”


    老十湊過來問:“那我呢?”


    四公主罵了他句不要臉,然後決定:“我們公主不容易啊,你這樣的阿哥就謙虛點,給老九省電,兩根吧。”


    於是乎,書房裏所有人都默認了這樣的價碼,並滿懷感激地看著老九。


    胤禟冷哼了聲,心裏根本沒帶怕的。


    不就是點金子嘛,也就五哥沒見過世麵,隻會節流不會開源,他向來都是花的出去掙得回來。


    人生信條:有出才有進,出的越爽快,進的越痛快。


    而且——


    “四姐,明年先欠著,到時候我在南邊,你在宮裏,咱們得有兩三個月碰不上呢?”


    四公主早從宜妃那裏知道了皇子要隨禦駕南巡的事,這大好歲月,宮裏漫漫長日,沒有人想留在宮裏。


    她心裏嫉妒,可又沒辦法,皇阿瑪向來出巡都隻愛帶皇子,她們這些公主若不到出嫁,那便最多也隻能去去什麽玉泉山賞花。


    無趣至極。


    可是元衿突然抬頭說:“皇阿瑪答應讓我去了。”


    四公主:“你怎麽做到的?”


    元衿:“我說他偏心,說再也不要和他好了。”


    四公主:“?”


    元衿:“要不你也試試?”


    遠在清溪書屋的康熙打了個噴嚏,還不知道今天會發生些什麽。


    作者有話說:


    早上好呀,歪頭~


    然後晚上見呀,歪頭~


    我基友昨天說:我們都是生產隊的驢,她是懶驢,我是帶小紅花的標兵驢。


    我竟然還覺得很榮幸?


    第34章 (二更)


    說來這日起風,康熙不辭辛勞用過早膳便去疏峰陪伴太後。


    雖然風大,但皇太後命人取了兩件新做的貂裘來,分了便宜皇帝兒子一件,自己披上一件,兩人攜手走在暢春園的堤岸邊賞花看景,一路至觀瀾榭附近時太後意猶未盡,扯著康熙便要往假山上登。


    康熙扶著嫡母亦步亦趨地跟著,老人家總算到了山頂,居高臨下地一望後感慨:“到底是園子,景色就是不一樣,”


    康熙跟著笑說:“皇額娘在宮裏是不愛出寧壽宮,如今到了園子,也願意出來多走走了。”


    太後豈能不知,她原先小佛堂和寧壽宮花園裏兩點一線,到了暢春園後,活動範圍突然就擴大了十倍,線路也從兩點一線變為了全麵開花。


    “走走看看也好,隻是宮裏千篇一律,便走的少些。”


    康熙經過這些日的錘煉,格外會聽那些個話外之音,順勢就回:“皇額娘是說園子裏千篇一律,該讓元衿出去玩一玩,兒臣說的可對?”


    太後橫了他眼,隨即笑起來,“萬歲都答應了,就爽快點答應,孩子昨兒回來一點都不高興,連內務府補送的禮都不看。”


    “朕瞧她是在上書房裏收太多,看不過來了吧。”康熙抱怨了幾句,又繃不住笑了,“其他倒沒什麽,就怕她去了,她那幾個姐姐也跟著鬧騰。”


    他這廂話音剛落,山腳下就響起太監的稟報聲。


    “萬歲爺,四公主去清溪書屋給您請安了。”


    康熙給太後一個“你瞧,這不就來了”的表情,無奈拜別太後回清溪書屋。


    *


    上書房那頭,四公主虎著臉殺去了清溪書屋,三公主跺跺腳也跟了去。


    胤祺胤禟他們想著四公主的額娘是姨母,看四公主那殺氣騰騰怕她鬧出事,便也跟了過去。


    排他們前麵的幾位皇子近日都要先去禦前聽政事,還沒來得及趕過來。


    一時偌大的上書房沒剩幾個小孩,除了元衿便是老八老十和幾個早到的滿洲子弟。


    元衿的心情並未因剛才兄姊的玩鬧而緩解多少,她放下書本走了出去,藏在無逸齋的拐角裏等待。


    不一會兒,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


    舜安彥捧著自己的書本、習字及盛放筆墨紙硯的木盒,從外走了進來。


    穿越了三百多年,鄢少爺的走姿卻沒變化,上身筆直、大步如風,和她如今還矮小的身軀不一樣,一雙大長腿已經初露端倪。


    他快接近上書房正門時,元衿竄了過去,跳起來往他肩膀上打了下。


    “誒!”


    舜安彥下意識地伸手,但到半空生生忍住拐了個彎,接著果然瞧見了他“債主”的臉。


    “給公主請安。”


    “真會裝。”元衿嘟噥了句,走到離書房還遠的角落裏。


    舜安彥離開三步遠,恭謹地跟著。


    直到她停下,他便立馬也停下,垂著頭從雙手捧出一疊紙。


    “公主,這是五阿哥要的習字。”


    “你幹嘛?”元衿被他這副腔調嚇了一跳。


    舜安彥小聲說:“注意規矩,這是清朝。”


    元衿瞪了這裝模作樣的人一眼,抬手把紙抽了過來,也假模假式地翻了兩下,高聲說:“鄢少爺,抄的不錯啊。”


    舜安彥低著頭小聲說:“我現在姓佟。”


    元衿輕聲說:“我管你姓什麽,信不信我跟著蘇赫叫你小燕子?”


    舜安彥拗不過她,低聲問:“什麽事?”


    “禮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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