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你是沒這個機會了。朕不許。”


    十足十的雙標對待。


    “奴才不敢。”


    “不敢?”康熙吹胡子瞪眼。


    “不,是不想。”舜安彥想起了元衿說的男德。


    “哎,你啊。”


    縱使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煩,康熙還是得承認舜安彥的態度十分端正,對元衿也十分好。


    “你是不懂朕的心思是吧?老老實實帶著元衿遊山玩水,讓她多喜歡你一點就是了,幹什麽非要殺回來多管閑事?”


    “萬歲爺隻是這麽認為嗎?”舜安彥反問了句。


    康熙噎住,而後毀掉了身邊桌上的一盞茶,哐得掃在了地上,“多嘴滑舌!”


    舜安彥從圓凳上原地降落,當場滑跪,“奴才萬死,奴才不敢。”


    “起來起來起來!”康熙揮手讓他滾回原地,吩咐道,“去了那個巴拜特穆爾那裏,你要仔細盯緊點。”


    “萬歲爺您是……”


    “朕不放心。”


    康熙這麽直白說話,舜安彥當時就是愣住。康熙不是多疑的帝王,甚至他有一股豪邁在身上,和宗室同輩以及某些皇親國戚那叫一個打成一片,之前在塞外據說鄂倫岱、阿靈阿能和康熙並肩騎馬吵嘴吵上十裏地,把康熙氣得吹胡子瞪眼這些人都不道歉。


    偏偏對巴拜特穆爾他不放心。


    其實舜安彥想多問一句為什麽,但還是住了口。


    康熙叫他趕緊起來,又讓梁九功重新上了茶,並賞賜他喝下。


    茶水滾燙,落入口中就像刀割一樣過喉嚨。


    舜安彥的心態現在並不好,因為他知道自己接了一個十足的燙手山芋,這個燙手山芋可能會毀了他。


    康熙見他那個奇怪的表情,便知他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你要是現在就不說話,老老實實的退出去,帶上公主去蘇州,朕也可以放過你。”


    可是舜安彥想了一想還是搖了頭。


    “你倒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康熙看看他,莫名的笑了一笑。“我不明白佟國維為什麽會有你這樣的孫子。”


    康熙知道在別人孫子麵前說人壞話不好,可他還是說了出來。“他這人最是狡猾,不該沾染的事情從來不沾,要是他現在溜都來不及,隻顧著老老實實的把額駙拿到,還會多管什麽呀?”


    舜安彥搖搖頭說:“祖父是祖父,我是我。萬歲爺,奴才自有奴才的心性在,若沒有這份心性,奴才絕不敢在公主麵前如此晃悠。”


    康熙哈哈大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繼續喝吧。”


    舜安彥揭開茶盞,又喝了一口,然後擱下問:“萬歲爺還是疑心他和南邊的事情有關嗎?”


    康熙不治可否一臉高深莫測。


    舜安彥也有些明白過來,帝王心思是最不好戳破的,此刻要是戳破他將康熙置於何地?


    巴拜特穆爾不但來都,而且還是痛快的來了,人家明麵上擺的就是問心無愧,這個時候作為朝廷的代表,康熙還要疑心人家,那就不容人沒有雅量。


    康熙想做一代聖主,所以他絕不想認下這樣的帽子。


    所以隻有舜安彥自己把這個帽子給扣下來。


    “奴才知道了,奴才覺得他有大問題,會緊緊的盯著他。”


    康熙這才作罷,吩咐梁九功把桌上的點心都賜給舜安彥:“去和佟國維說,佟家門裏現有五個世襲佐領最近有一個空出來了,給他的這個大孫子。”


    舜安彥沒有推辭,隻是磕了個頭表示感謝。


    他知道自家祖父現在肯定高興壞了,佟家人口眾多,世襲佐領為表平衡一直在各房之間跳來跳去地傳承。


    因為不喜歡一家獨大,所以康熙遲遲沒有在佟國維名下放第二個,現如今明擺著賜了一個給不到二十的舜安顏,那便表示他認了舜安彥會成為佟家的繼承人。


    這是給佟國維家的殊榮。


    舜安彥此刻並不想計較康熙的心思,他隻知道自己惹了個大麻煩,但這個麻煩又不得不去。


    現在他攬下的事情很簡單,如果巴拜特穆爾真的有壞心思,那麽就像當年一樣,他親自去處理,從他手裏出去比從別人手裏出去好的多。


    他好歹能擋一擋,給那人想那條路或者指明他一條路。


    在做這個決定的時候,舜安彥也沒有多想,隻是想到了元衿當年安穩快樂的笑容。


    總是還想護一護她的,讓她高興一點,他也能高興一點。


    不要把那點快樂的回憶蒙上陰影。


    ……


    舜安顏去麵聖的時候,元衿就在園子裏逛著,太後喜歡聽戲,他不喜歡,所以遠遠的聽到了昆曲的聲音,她便逃了開來。


    這麽一逃就誤入了一片園子。


    單獨的隔在那邊,很寥落,很寂寞,很像當年的福君廟。


    當然裏麵的人也是當年福君廟的人。


    巴拜特穆爾站在當中,正在喂一些大雁。


    “你怎麽在這兒?”


    他回過頭:“公主,你看,我終於看到了南方的大雁,原來他們來這裏是這樣子的!”


    巴拜特穆爾說話一直很平靜,元衿還是第一次聽到他如此興奮的喊聲。


    “您快看,他們會褪一層毛,他們的聲音也會比在那個時候要尖細!”


    一隻大雁跳在他的手臂上,慢慢的彎下頭顱,蹭了蹭他的臉頰。


    巴拜特穆爾伸出消瘦的手臂,摸了一摸它的脖子,那樣溫和的笑容,仿佛又回到了暢春園裏的樣子。


    元衿看了一會兒,最後也笑說:“我害怕我就不過來了。”


    巴拜特穆爾有些遺憾,垂著頭捋了捋大雁的毛說:“其實他們真的不嚇人,他們是草原上最和善最通人性的動物了,不像那些馬,那些牛他們還會踢人,還會往你臉上吐口水。”


    他說這話時臉上有隱約的煩惱。


    “怎麽了?你是被馬踢過還是被牛吐過唾沫。”


    “老實說。”巴拜特穆爾低下頭有些羞澀,“都有……”


    元衿當場哈哈大笑起來,她難以想象這麽神仙般的人物被牛被馬這麽欺負是什麽樣的場景?


    巴拜特穆爾歎了口氣說:“我這次回去往牧民當中走了幾道,你知道的草原的人都是從小和馬一起生活,可是我不是,我是和佛經一起生活的。牧民他們一看見我,便讓我參觀他們的馬。那些野馬靠近我就像靠近怪物,有一次有一匹馬直接踹了我一腳,氣的我當時就鞭打了那個馬主人。”


    元衿本來在笑,可是他突然這麽一說,她就笑不出來了。


    “那是馬的過失,你打主人幹什麽?”


    “他沒有管好馬還傷到了我,這是我們的規矩。”巴拜特穆爾理所當然地回答,“我已經對他們十分仁慈了,要是在我父王或者是我祖父時候,他們應該已經被鞭打到死了。而且我如今已經還俗,如他們碰到的是我師傅那便是碰傷了神,傷了神的身體,他們便是千刀萬剮,便是全家入地獄,都難以抵消罪過。”


    巴拜特穆爾一慣溫文爾雅,元衿和他相處總是覺得十分的舒心,她珍惜的喜歡的都是他平和的性格。


    此刻他說這話時也沒有十分凶殘,口氣就像往日和他解說詩詞和佛經一樣的口氣,但元矜越聽越覺得毛骨悚然。


    “你……”她猶豫了一會兒,不知道如何開口。


    “怎麽了?”巴拜特穆爾不解地問。


    “沒什麽沒什麽。”元衿連退了兩步訕笑了一下。“我從沒有聽過你這樣說人,所以不太習慣。”


    巴拜特穆爾呆滯了片刻,而後意識到了問題所在:“公主是覺得我過於殘忍了嗎?可是這是我們漠上的法,其實在大清也有這樣的法。就比如之前我曾經聽說,有王公貴族的家裏打殺了自己的奴仆,可萬歲爺最後判定的並不是死刑,隻是令他削去了爵位,這個道理漠上也是如此,我能夠如此對待他們,已經是寬厚至極了。”


    “嗯,我知道。”


    元矜短促的回答了一聲,但麵上的猶豫和退讓十分明顯。


    “我知道公主心善。”他笑了一下,十分的溫和,帶著十分的寬容。“您不喜歡屠刀,所以隻要見到您,我的屠刀一定放下。”


    元矜還是笑著,在笑意裏有著疏離和迷茫。


    巴拜特穆爾冰雪聰明,他單看元衿的表情,便知道他和自己沒有想到一塊兒去,也並不認同自己剛剛發的誓言。


    “算了算了。公主這裏是江南,我能見一見您夢裏的一些東西嗎?”


    他提起了一個全新的話頭,企圖把之前的事情接過去。


    “你想看什麽?”


    “我記得您說夢中有一株桂花在?”


    “哦,那個啊……”元矜抿唇一笑,突然想起舜安彥那天種樹的傻樣,“他已經走出夢裏了,你要是想看我們還會在杭州待幾天,我帶你去看就是了。”


    “是嗎?它是怎麽走出夢裏的?”


    這時候舜安顏已經整理好自己的東西,並且按照康熙的吩咐走馬上任。


    他正巧就聽到了巴拜特穆爾問這句話。


    “郡王是想看嗎?沒問題,奴才護送您去就是了。”


    舜安彥的臉黑的跟鞋底沒什麽區別,元矜知道他們醋缸又打翻了。


    她於是走了幾步,靠近他悄悄的從背後拉了一下他的荷包袋子。


    她的意思很明白:你快閉嘴吧!


    舜安顏其實本來不打算和巴拜特穆爾計較,他自認為巴拜特穆爾不算正兒八經的情敵。


    所謂情敵首先要自己喜歡的人對對方有情,舜安彥已經給自己洗腦,堅定的相信元矜對喜歡此人的喜歡算友情。


    愛情?他都沒有完全爭取到,這個人更不配。


    現在,元衿這麽明目張膽的站在他旁邊,他的心裏就更舒爽。在荷包袋子被拉的那一瞬,他立馬回過頭,露出一個寵溺的笑容。


    “公主也要去嗎?沒問題,反正我上次種的時候你不是還擔心走了看不見那桂花了嗎?沒想到吧,不過幾天就又可以見到了。”


    元矜十分無語,男人的小心眼可以變成什麽樣子,她上輩子就見過,爭風吃醋起來說不定還能打架。


    以前她的怨種閨蜜容柳柳總把眼前的“鄢洵”定義成特殊的存在,說他這個人冰冰冷冷的絕對不會加入男人之間無聊的、像孔雀一樣的開屏鬥爭。


    那時候這女人是怎麽感歎來著?


    元矜仔細回憶,越想越覺得無語。容柳柳說像這樣的男人心裏都是事業,就算有喜歡的人,也一定是以高傲的一些方式來吸引對方,而不會用那種無趣的開屏和爭風吃醋來把自己變得庸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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