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櫻也不想瘦身,有時候餓得狠了,她還偷偷跑去廚房拿吃的,但被發現了以後,容老爺就換了新侍女監督容櫻瘦身細腰。


    新侍女盡職盡責,拿走一切能填肚子的東西,等到容櫻出門的時候跟隨左右,若是容櫻敢偷偷吃東西,便去和老爺告狀。之前容櫻在月桂苑暈倒,吃了一點東西,新侍女也告訴了容老爺,容櫻還為此被罰一天不許吃飯。


    容櫻時常吃不飽,不僅頭昏眼花,力氣也使不上來,看起來的確是扶風弱柳,容老爺還很滿意。


    傅善元道:“他們怎麽能那麽對你!”


    傅善元掃一眼侍女,那侍女低下腦袋,道:“我、我也是按老爺的吩咐辦事。”


    秦眠冷笑道:“既然如此,你也不該吃飯,嚐嚐餓肚子的滋味。”


    那侍女不敢說話了。


    容櫻道:“算了,不怪她。”


    秦眠紅了眼,道:“是我誤會你了,我以為你變了,還那麽對你,對你說了很過分的話。”


    “這不是你的錯,是我的問題,”容櫻歎了口氣,又慢慢笑了起來,“可我現在想開了,身體是我自己的,隻有我知道好不好,從今天開始,我要好好吃飯,管他什麽瘦不瘦!若你想告狀,就去告吧,既然我爹不在意我,我又何必一直維護他的臉麵呢?真是可笑,我爹明明是管糧倉的,他的女兒卻連飯也吃不飽。”


    容櫻自然是想過向朋友求助,可父親總是勸她要為家裏考慮,若她能嫁個好人家,家裏也會好過很多,所以容櫻忍了又忍,她不忍心父親的舉動遭到非議,但現在不想忍了。


    “她敢!”秦眠惡狠狠瞪了一眼那侍女,又道,“我去跟你爹說,他竟然這樣對待自己的女兒!”


    “沒想到庾吏容言是如此苛刻的人,這樣真的能管好長安糧倉麽?不知太守大人可知道他的屬下如此?”盤巧幽幽地道。


    一直在旁假裝不存在的秦管家忙道:“盤管事放心,小的會將此事告知老爺。”


    盤巧微笑不語。


    容櫻吃了一個撒糖饅頭後,情況看起來好了許多。


    眾人漸漸散去,留秦眠、傅善元、容櫻還有應憐青待在學堂,檢查學堂的修繕情況。


    燕流和無名早就回去了,其餘的人則是陸續回許府。


    盤牙、陸子怡、蘇辭和桃楚待在最後。因為蘇辭不放心容櫻的情況,非要桃楚檢查一番,另外兩人則陪著她們。直到桃楚確認容櫻隻要好好吃飯就沒有問題,蘇辭才算鬆了口氣。


    回去的路上,蘇辭才道:“這讓我想起了我爹。”


    桃楚:“?”


    蘇辭道:“我從小就長得好看……”


    桃楚:“哈。”


    蘇辭翻了個白眼,道:“所以我爹一直強烈反對我打扮,每次我娘打扮時……小孩嘛,就是好奇,我喜歡在一旁看我娘化妝,看久了,偶爾會學我娘,塗點胭脂在臉上。有一次不小心被我爹撞見,他大發雷霆,認為我打扮是花枝招展勾引人,不正派。那時候我喜歡和他對著幹,我爹不讓我打扮,我偏打扮,後來才膩了。因為每次出門的時候,有些人總是不懷好意地盯著我,那時候我才八九歲吧,我以為是我打扮了,那些人才盯著我,所以我就沒心思打扮了。再後來大了一點,我跟我爹學打獵,在野外打獵已經夠累了,也就不再花心思在打扮上。”


    桃楚道:“我還沒有見過你打扮。”


    蘇辭道:“我是剛才想到的,無論是容老爺逼容櫻節食化妝,還是我爹不準我梳妝打扮,其實都是一件事。”


    陸子怡道:“我不懂。”


    蘇辭道:“他們的標準各不相同,但都是在規定我們,我們要做這,要做那,不許做這,不許做那。不管是能做還是不能做,都要聽他們的才行。”


    盤牙搖頭歎道:“蘇姑娘看得透徹。”


    桃楚道:“那你們幹嘛非要聽呢?”


    蘇辭:“……”


    陸子怡:“……還是聽不懂。”


    盤牙歎了口氣。


    桃楚道:“不過你說得有道理,有一次我想讓喜桃山上都開滿朱槿花,漫山遍野的的朱槿多好看,可誰也不搭理我,看來還是要強硬一點,他們才會聽我的。”


    蘇辭:“……”這鬼怎麽好的不學盡學壞的啊。


    ————


    平康坊。一個幹淨整潔的院子。


    許春武來看望師尊,哪知師尊突然決定要走。


    燕流本來就是說走就走的性子,她覺得自己待在長安的時間夠長了,再不走都快發黴了。當下叫許春武收拾了衣物和盤纏,再和學堂打了聲招呼後,燕流就要備馬離開。


    許春武看著全程沒有一絲廢話的師尊,一時無言。


    她忘了自己是要來做什麽的了。


    燕流和許春武打了招呼後,牽著匹馬正要走,她突然想到什麽,又朝許春武招招手。


    許春武疑惑地走過去。


    “阿武,若你要完成你的事,你得找桃姑娘,她一定能幫上你的忙。”


    許春武不解地道:“師尊?”


    燕流淡淡地道:“還記得我從前跟你說過的故事麽?”


    許春武低頭不語。


    燕流道:“你的太姥姥跟隨太|祖南征北戰,建立無悲時,有許多傳言,有的真,有的假,傳說有麒麟現世,幫助太|祖奪得王位……實際上是有陰陽師幫忙,阿武,你想做的事太大,我幫不了你什麽忙,接下來就要靠你自己了。”


    許春武道:“師尊,你已經幫了我太多,若不是你幫忙請她們出來……”


    燕流製止了她:“我要去看雪了,若是你不想繼續,可以跟我走。”


    許春武笑了笑,道:“我已經不能回頭,師尊要去多久?”


    燕流滿不在乎地道:“誰知道呢,也許一去不複返也說不定。”


    許春武笑道:“師尊又孩子氣了。”


    燕流擺擺手,道:“聽桃楚說,昆侖山才是最接近天空的地方,我決定要去那裏。”


    許春武一怔:“不去神女峰了?”


    燕流道:“要去看雪,還是得去最高地方看,人要有追求。”


    待燕流漸漸走遠,許春武才想起一件事。


    師兄人呢?


    無名是入夜的時候來找許春武的。


    一看見許春武,無名便垂頭喪氣。


    “師尊又不見了。今天她說要吃冰豆糕,我去排了很久隊才買到冰豆糕,結果一回去,發現師尊不見了,不僅如此,她的行李也不見了!她又要跑哪裏去了?”


    許春武驚訝地挑起眉:“她沒跟你說?”


    無名忿忿道:“師尊就是這麽任性,動不動就突然消失,真是受不了。”


    許春武道:“她不會是想甩開你吧?”


    無名一愣,隨即跳起來:“師妹,你怎麽能這麽說?”


    許春武道:“畢竟你又囉嗦又沒用,實在是很像個累贅。”


    無名道:“這世上再沒有比我更聽話、更好用的徒弟了。”


    許春武幽幽地道:“要是你再不抓緊時間,估計師尊這會兒已經到了昆侖山山腳下了。”


    無名跳起來:“我不跟你囉嗦了!”


    許春武眨眨眼,無名已經消失了。可她剛走出房間,就看到無名正眼巴巴地看著她。


    許春武道:“你怎麽還在這兒?”


    無名道:“昆侖山在哪兒?”


    許春武:“……”


    ————


    “你們還沒睡吧?”說話的是陸子怡,她拿著幾碟小菜,是牛肉幹、炒花生、酸豆角之類的下酒菜。


    陸子怡身後是盤牙,她抱著一壺酒,看起來很是高興。


    蘇辭好酒,她看見女兒紅,眼睛一亮。


    桃楚也嘻嘻一笑:“多少年的?”


    陸子怡揚起了下巴:“整整九十年!是盤牙姐她姥姥的小姨的女兒紅,她姥姥的小姨沒有結過婚,女兒紅就一直留到了現在。”


    蘇辭道:“那怎麽拿出來了?”


    盤牙笑道:“姥姥說了,這女兒紅要用來招待殿下的朋友,但殿下不宜喝酒,就差我送來給你們,我和子怡是沾光的。”


    陸子怡道:“正好殿下這會兒該休息了,隻要我們收拾幹淨,她不會知道。哎,桃楚你別站著不動,快幫忙一起收拾桌子。”


    院中有一石桌,大小剛好夠幾個人坐下,蘇辭又點上熏香驅趕蚊蟲。


    但桃楚還是一動不動。


    陸子怡還催道:“怎麽還杵著呢?”


    “你們都在幹什麽?”


    陸子怡猛地停住動作,她戰戰兢兢地轉過身,腦袋恨不得藏到石桌底下去:“殿下!”


    站在院門口的是許春武,她一身便裝,沒有帶仆從。


    蘇辭不自覺地抓抓頭發,雖說她不是許春武的部下,可女兒紅是人家的,地盤是人家的,酒友還是人家的部下,這讓她壓力挺大。


    “喝酒,來不?”桃楚道。


    許春武揚起眉:“好啊。”


    幾人一直在趕路,難得像此刻悠閑地坐在月下聊天喝酒。幾人很快便酒酣耳熱,說話漸漸放開了,除了桃楚,因為她本來就無所顧忌。


    “都怪你,好端端的提什麽昆侖山,師尊已經在去昆侖山的路上了,她都多大年紀了,萬一路上有個好歹怎麽辦?”許春武的確不宜喝酒,一喝酒,好不容易忍下的抱怨又開始了。


    陸子怡插嘴道:“昆侖山真是最接近天空的地方?你怎麽知道的?”


    桃楚認真想了想,道:“昆侖山會長高。”


    陸子怡驚道:“山會長高?”


    桃楚點點頭:“有的山還會變矮呢。”


    “厲害,我也想去看看。”盤牙道。


    陸子怡突然興奮地道:“盤牙姐,等一切都結束了,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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