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兩條特別膽小的狗,一有風吹草動就氣勢十足地叫喚,但是人真的過來了,便夾著尾巴躲起來。


    因為膽小,兩條小狗睡覺時要挨著人,但不管小狗再怎麽撒嬌,沒有人會開門,因此小狗最喜歡待在人的屋子前睡覺。


    “汪!”


    像是在附和蘇辭的想法,門外響了起來,


    蘇辭才推開門,一隻小狗撲到她的身上。


    蘇辭剛要開口斥責,小狗就咬住她的衣角,使勁拉她出門。


    與此同時,她聽到了大門外的動靜。


    不止是大門,有人正要翻牆進院子!


    蘇辭看向大黃和小黑,兩小隻機警得很,忙息了聲。


    黑夜之中,一個男人的身影出現在院牆的上方,他迅速掃一眼院內,看見一片漆黑,當下放了心,於是向身邊的人小聲說了一句什麽,這才翻進院子中。


    他沒有注意到緊貼牆壁的人。


    “老四,怎麽樣?去開門啊!”牆外的人小聲地催促道。


    “老四?老四!”


    久久等不到老四的回應,牆外的人終於察覺到了不對勁。


    “不好,裏麵有人!”


    聽著院外的騷動,蘇辭麵無表情將刀從男人身上拔了出來,甚至還有心情去撥看男人的臉。


    此時月亮前的烏雲移動,天上的光落在院中。


    男人四肢無力地躺在牆根下,濃厚粘稠的鮮血如同黑色影子從他身下汩汩流出,流淌到院子中。


    蘇辭認識這個男人。


    是白天時候抓金滿的人。


    “汪汪汪!”大黃和小黑突然發狂似的衝大門外叫嚷。


    仿佛是為了附和它們的叫喚,大門外窸窸窣窣的聲音陡然沉寂下去,又突然咚的一聲撞向大門!


    “發生什麽事了?”


    “怎麽了?”


    不用蘇辭一一叫人,屋內的人都醒了過來。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有強盜!”


    “姑娘呢?”


    三言兩語的對話中,所有人都跑到了院子。她們瞪著眼睛盯著大門,門上有栓。可對方早想到這一點,正用重木撞門!


    天子腳下,街上還有夜巡,這夥強盜竟然如此膽大妄為!


    有一侍女忙道:“姑娘,這夥強盜來勢洶洶,我們從後門逃走吧!不能和他們硬碰硬,到時候公子會來救我們的。”


    但已經有人慌慌張張地從後院跑來,道:“後門也有人,幸好有鎖頭,外麵的人一時半會兒還進不來!”


    他們這是被包圍了!


    蘇辭厲聲道:“堵門,抄家夥!”


    院子裏連金滿一共七人,聽到蘇辭的話,全鎮定下來。本來侍女們是被安排來服侍蘇辭,雖然蘇辭本人不知道,她們可都是清楚內情,知道蘇辭被那位看重。因此此刻聽到蘇辭的話,便都去找東西堵門。


    連金滿也拿起了一把匕首。


    但大門越來越承受不住,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蘇辭對門外試探道:“不知各位深夜來此所謂何事?若是為財,我們可以把錢給各位,隻求個平安!”


    門外忽然靜了下來,隨即有人冷笑一聲:“老大,就是這女的!她踢斷了老二的根,還戳瞎了老三的眼睛!你別聽她的,我們要給老二老三報仇!反正等我們進去,這屋子的錢還不都是我們的!”


    蘇辭聽明白了,這些人的確就是白天追金滿的人,也就是綠珠樓的打手,因她救走金滿,居然打聽到這來。


    外麵有人道:“這位姑娘,我們不為財,隻要你把那個死丫頭交出來,我們就放你一馬!也不追究你傷了我們兄弟的事,否則就別怪我們不客氣!”


    一雙手緊緊抓住了蘇辭。


    蘇辭低下頭,金滿正依靠在她身邊,臉色慘白。雖然金滿沒說話,但顫抖暴露了她的害怕。


    蘇辭低聲道:“放心。”


    拍了拍金滿的肩膀,蘇辭又震聲道:“我是定北王許春武的朋友,我身上有她的信物,若是你們敢動手,她一定不會放過你們!”


    一個侍女小聲道:“公子也不會放過他們。”


    門外一靜。


    綠珠樓的打手敢帶著人來這裏,還賄賂了打更人和巡邏,便是仗著有人在背後撐腰,尋常百姓對他們唯恐避之不及,一般的官吏也不敢招惹他們。


    因此聽到兄弟被斷根、眼睛被戳瞎的消息時,這群人的老大怒氣衝衝,忙派人調查到底是誰有那麽大的膽子。若對方是高官達貴,那他們便自認倒黴吃了這虧,可一個獵戶之女,即使能與定北王攀上關係,那也還是獵戶之女。


    所以聽到是定北王一路護送蘇辭進京的傳聞時,他們雖然在意,但又不那麽在意。


    何況是蘇辭先動的手,即使定北王真的會為了一個平民怪罪下來,也有理由開脫。


    他們平日囂張慣了,不僅普通人對他們敢怒不敢言,連官員也對他們客客氣氣,於是平白生出一股高人一等的錯覺。


    門外,為首的男人一時猶豫不決。一旁的男人見狀,擠到老大的身邊,他對白天被打傷的事懷恨在心,因此拱火道:“老大,別聽她胡扯!探子說了,這女人作風不端,常有不三不四的男人進門,也不知道是做什麽勾當的!定北王怎麽會和這種人來往?別被她嚇到了,我們是嚇大的嗎?照我說,就該直接衝進去,男的打死,女的活捉,有用的留著,沒用的賣了!”


    蘇辭耳力好,聽到門外的話,怒從心起,道:“你們敢闖進來,我們也不是吃素的!”


    那為首的男人聽到手下這麽說,心道反正都來了,若這女人真與定北王有關,那他們也免不了責罰,幹脆殺進屋去,不留活口,隻要沒有活人,再將現場收拾幹淨,那定北王也不知道就是他們下的手,說不定還能逃過一劫!


    當下,便抓緊叫人撞開大門。


    當重木撞門的聲音再次響起,蘇辭臉色一白。她環顧四周,身後的侍女都在等著她發號施令。


    蘇辭麵色不變,道:“無煙,你去找定北王,告訴她這裏的情況。”


    無煙是個長腿女人,當初蘇辭選中她,就是因為她長得又高又壯。


    無煙遲疑道:“姑娘,還是我們將您送出去。”


    蘇辭道:“這夥人堵住大門和後門,我要跟他們周旋,吸引他們的注意,你快去!”


    無煙咬咬牙,同意了。


    可無煙才冒出個腦袋,就有人盯住了她。


    “她們要爬牆出來!”


    蘇辭已經放棄了堅守院子,在前後夾擊的情況下,繼續待在院子無益,於是趕忙選了一間屋子,又命人搬了東西來堵住房門。她已經派了素見和宇藍分別去通風報信,若是不出意外,最遲她們明天就能回來,到時候肯定會發現異狀,所以現在隻要守到明天就行了。


    蘇辭不能保證薑晴是否會派人過來了解情況,她無法確定薑晴是否去過綠珠樓,又或者,薑晴是否願意得罪那些權貴。


    但許春武一定會的,許春武會幫忙。


    所以蘇辭才派無煙去找許春武,而不是薑晴。


    “姐姐,你把我交出去吧。”


    金滿恐懼的聲音拉回了蘇辭的思緒。


    蘇辭道:“你別怕,我不會把你交出去。”


    金滿搖搖頭:“姐姐,他們是要抓我,不是你,隻要你把我交出去,你們就沒事了,我隻求姐姐一件事,希望姐姐能幫我,幫那些姐姐,去找定北王做主。”


    蘇辭心一動,笑道:“你別想那麽多,看這情況,即使把你交出去,他們也不會放過我了。所以,讓他們來吧。”


    於是六個人和兩條狗持著武器退到了小屋。


    因為小屋就一道門和一扇窗,容易防守。


    眾人齊力用家具堵住門,但不敢鬆懈,窗子可找不到什麽東西堵,對方很容易就能破窗而入。


    不過也有辦法。


    一人手持斧頭,一人手持柴刀守在窗邊,確保隻要他們進一個,便沒一個。


    金滿則是給自己挑了一把趁手的錘子。


    蘇辭安排好窗邊,又命人兩人手持菜刀守在門前,她自己則是背著弓箭,腰間別著一把匕首。


    在這種危急時刻,蘇辭想的是以後應該在家裏多備些武器,有必要的話還要設陷阱。


    事已至此,一屋子的人都生出一點悲壯的赴死心情。


    守在窗邊和門後的侍女們都惴惴不安,她們還從來沒有殺過人,鎮定都是裝出來的,誰不害怕即將到來的死亡?


    有侍女忍不住道:“我想起我娘了。”


    蘇辭安慰道:“我運氣一向很好,也許很快就會有人發現,有人來救我們了。”


    手裏扛著把斧頭的侍女帶著哭腔道:“姑娘,這些人敢堵在這裏,肯定是買通了巡邏,早知道晚飯的時候吃飽一點了。”


    蘇辭記得這個侍女名字叫妹如,因為姓氏特別,她記得很清楚。蘇辭道:“你切過蘿卜麽?”


    妹如一愣:“啊?”


    蘇辭解釋道:“其實很簡單,想象成是在切蘿卜就行,隻要看準一個地方,用力砍下去,一下就能砍成兩截。”


    屋中的人都被蘇辭滿不在乎的語氣嚇得一靜,尤其是蘇辭方才捅了人,來不及清理身上的血跡,慘白的月光下,更顯得她鬼氣森森。


    無煙開玩笑道:“姑娘,萬一真被殺了,我們就化作厲鬼報仇。”


    蘇辭淡淡地道:“即使心中有恨,我們死了也變不成鬼,更不可能為自己報仇,不如等會兒下手的時候用點勁。”


    說完,屋中更加安靜了。


    蘇辭自己也想歎口氣,自己真是跟桃楚待久了,連說話也有她的痕跡了。


    咚——


    屋內的人聽到重木撞門的聲音,眉心都跳了跳,不約而同握緊了手中的武器,她們知道,外麵的人進來了。


    “老四?老四!”


    “老大,老四沒氣了!”


    “人都去哪了?”


    “給我搜!把人搜出來,叫她們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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