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蘇磊,因為被綁架而精神恍惚,某個夜裏不小心跌進河中,人沒了。


    國主體恤父親和繼母,特意將人請進宮中居住。不過蘇辭忙,從來沒有見過他們。


    真正讓朝歌轟動的是另一件事。


    蘇辭不顧朝臣反對,改革科舉製度,任用女人為官。


    過了一段時間後,舊臣發現同僚在不知不覺中被換成女人,於是結盟反擊——


    “陛下,臣以為,女子多為無才無德之輩,又心胸狹小,怎能管好百姓?何況女子為人妻後,要一心一意服侍婆公、丈夫,又如何分神處理政務?恐怕她們無法勝任,還請陛下三思。”一位大臣道。


    “那婆公、丈夫是手斷了還是腳斷了?自己不會照顧自己?”秦眠冷笑道。


    因為時間倉促,來不及通過科舉選女人為官,於是蘇辭推行舉薦,任用了不少女人。自從消息傳出,有許家舉薦的,也有不少自薦的,秦眠正是自薦的。


    發聲的是大理寺卿趙偉,他正是秦眠的公公,聽到秦眠的話,輕蔑地道:“這裏哪有你說話的分?”


    “趙大人,請問我朝有多少男人入朝為官,其中有幾個能管好一方,做到品行端正,不貪不懶不怠不庸?若是我沒記錯的話,早年城裏傳有一件事,有人走在路上,因街道狹窄被一路過的馬車撞倒,於是罵了幾句,結果卻遭人活活打死,不知趙大人知不知道此事?”另一女人似笑非笑地道。她由許家舉薦,也是許春武曾托師尊燕流幫忙找的人。


    無悲建立時有女人當官,之後時事變化,女人被迫辭官,但曾站在頂端的人怎麽可能輕易放棄權力?她們大多數人養精蓄銳,暗中等待機會,培養女兒、徒女,為的是有一朝重新奪回權力。


    如今機會終於到來。


    趙大人臉白如紙:“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見計不成,又有男官道:“陛下,女人做官,勢必要在外拋頭露麵,實在有傷風化。”


    蘇辭道:“為何?”


    那男官道:“男人一看到女人,免不了胡思亂想,一胡思亂想,就容易發生災禍。所以,女人應該待在家裏,怎能隨意出門,還要做官?”


    蘇辭略一思索,道:“你說的有理。”


    但那男官還沒說出“陛下英明”四個字,蘇辭又開口了。


    蘇辭道:“既然男人這麽容易胡思亂想,幹脆不要出門,凡未經家中女人允許便出門的男人,一經發現,亂棍打死,免得新增事端,禍害他人。”


    那男官氣得當場撞柱子。


    蘇辭沒有搭理他,等那男官暈過去,便命人抬回家,還歎道:“男人果然是不太穩定啊。”


    剩下的男官們都像炸開了鍋,紛紛指責蘇辭荒唐無度,動搖人倫。


    女人自然擁護國主,立馬和男官們辯駁。就在鬧哄哄之際,一聲疾呼響徹大殿——


    “報!陛下,西徽傳來八百裏加急文書,烏斯藏興兵大舉進犯,西徽失守!”


    一名滿身塵土的士兵手舉文書,跑進大殿。


    一時間,殿內肅靜,凝重彌漫。


    想來是新帝即位,無悲局勢不穩,安分許久的烏斯藏國想趁火打劫。


    不出所料,文書上寫烏斯藏奪得西徽後,揚言無悲割讓城池,且每年上繳財物和美女,否則便一鼓作氣攻進朝歌!


    許家紛紛主戰,也有不少男官反對。


    自新帝即位,有不少地方的宗室、州官舉起匡複無悲的大旗,起兵自立為王,企圖將蘇辭拉下帝位。他們斷定,蘇辭光是要應付那些人就已分身乏術,若此時再派兵去西徽,朝歌無人,到時候很快就會被攻破城門。


    也有男官不發表意見,因為不管誰是新王,都要依靠世家,依靠儒生治國,世家和儒生的地位不會變。他們幸災樂禍地想,隻要有人攻破朝歌,蘇辭就要遭殃了。


    亂哄哄中,太原蘭家出身的尚書省蘭侍郎一陣輕咳,殿中逐漸安靜下來。他道:“陛下,如今國內局勢不平,既然烏斯藏隻要城池與錢財,臣以為,不如先安撫他們,等到平定內亂,再解決他們也不遲,古有昭君出塞,今無悲也可效仿古人,派公主與烏斯藏和親。”


    蘇辭道:“蘭卿說得有理,既然如此,那就和親吧。”


    蘭侍郎得意地挺直了腰背。


    百官默然。


    蘇辭道:“不知蘭卿覺得派誰和親比較合適?”


    蘭侍郎道:“回陛下,臣以為,從宗室中選出一位封為公主即可,重要的是能夠安撫烏斯藏,讓烏斯藏看到我們的誠意。”


    蘇辭笑道:“不妥。”


    蘭侍郎道:“陛下心中已有人選?”


    蘇辭道:“蘭卿,你是進士出身,做尚書省侍郎已有三十年,門下弟子眾多,是我朝的中堅力量。”


    蘭侍郎漸漸察覺不對,不是在討論和親一事麽?怎麽說起他來了?


    蘇辭笑道:“為了讓烏斯藏看到我們的誠意,就派蘭卿當此次的和親公主吧,烏斯藏一定很高興,畢竟蘭卿飽讀經書,博學多才,德高望重,難道不比宗室之女更討人喜歡?”


    此話一出,百官嘩然。


    於是又有一男官撞柱子。不過不是蘭侍郎,而是蘭家出身的男官,他一邊跑向柱子,一邊道:“牝雞司晨,天下大亂!天要亡我無悲!”


    令人尷尬的是,殿上沒有一人攔他。所以男官隻是撞了個半暈,躺在地上直哼哼。


    蘇辭臉一沉:“牝雞司晨,天下大亂?你可曾進過村,到過鎮,見過女人是如何生活?我隻知道,無論是誰在位,女人永遠被欺壓,說打就打,說殺就殺。我就奇怪了,怎麽沒有人說,可憐可憐女人吧,你看她們過得多苦啊,再這麽對她們,該天下大亂了,沒有人這麽說過,從來沒有!”


    最後,此事以蘭侍郎連夜潛逃但被金豆兵抓住塞進和親轎子中結尾。


    和親隊伍由許阿錚護送。


    烏斯藏和親使團看見送來了一個老男人,當即大怒,不過還沒有回去回話就被許阿錚帶來的人馬斬殺。


    那之後不過三個月,西徽就被許阿錚收複,而蘭侍郎,不小心命喪西徽。


    位於太原的蘭家氏族聽說此事,憤而起兵反抗,不過很快就被金豆兵解決了。


    至於其他地方自立為王的也是如此,全都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此事過後,朝中的男官都安分下來,不過不安分也沒有辦法,因為他們陸陸續續被調往其他地方,擔任無足輕重的小官。


    蘇辭在殿上說的凡未經家中女人允許便出門的男人被亂棍打死一事最終沒有執行,而是變成凡新生兒皆取母姓,否則增加賦稅,若取母姓,一家都可減輕賦稅。


    詔令一出,家中是獨女且想招贅的人家自然是高興不已,也有不少人反對,反對者有男人,他們想,孩子不跟他們姓怎麽行,那不是斷了香火嗎?反對者有女人,她們想,自古以來孩子就是跟爹姓,反正孩子肯定是她們的,若不跟爹姓,爹不疼愛了怎麽辦?


    不過詔令可不管這些,若是跟父姓,賦稅增重,一家都苦不堪言,而隨母姓,能減輕不少壓力。到了後來,女人能靠科舉入朝為官,地方官大多數是女人。漸漸的,也就沒有那麽多人反對了。


    ……


    朝歌城。皇宮。


    一名宮女走進內殿,自從女人稱帝,她不再用梳妝打扮,隻需保持幹淨整潔就好,省了不少時間,整個人也清爽許多。


    殿中的女人從桌上抬起頭,宮女忙道:“陛下,紅夫人紅顏鹿來了,正在外麵等著。”


    蘇辭笑道:“請她進來吧。”


    蘇辭稱帝以後,不再塗脂抹粉,也不再佩戴沉甸甸的飾品,所以看到紅顏鹿,她有點吃驚。


    紅顏鹿渾身珠光寶氣,連頭發絲都帶著金錢的味道。


    蘇辭忍不住道:“你戴這麽多金銀珠寶在身上,不累嗎?”


    紅顏鹿粲然一笑,道:“陛下,誰讓我就喜歡這些閃閃發光的東西。”


    也是,誰不喜歡錢呢。蘇辭表示理解。


    但紅顏鹿很快就愁眉苦臉:“再不戴,這些就要離我而去了,能戴一天是一天。”


    蘇辭噗嗤笑起來。


    紅顏鹿歎道:“陛下,您快把我的家底掏空了。”


    蘇辭正色道:“你的錢沒有用在我身上,都給百姓用了。”


    蘇辭太缺錢了。


    執行新詔令要錢,抗擊瘟疫也要錢。


    西南瘟疫擴散,導致百姓流離失所,又因疫區出來的人為了活命到處跑,使得疫情進一步擴大。不僅如此,很快流言四起,有人說南方的瘟疫是因為牝雞司晨,上天不滿,所以降下懲罰。


    蘇辭知道後隻想笑,那西南的瘟疫在她還沒有進宮之前就出現了,怎麽沒有人說是薑晴的問題?


    不過笑歸笑,問題還是要解決的。


    所以蘇辭找了紅顏鹿,紅顏鹿同意為西南疫情提供錢財上的資助。


    紅顏鹿笑道:“為國為民謀利,民女自然是義不容辭,不過,民女想提一個小小的請求。”


    蘇辭挑起眉道:“你想要什麽?”


    紅顏鹿直視蘇辭,坦蕩地道:“想必陛下知道,我們紅家從來都是女人經商,也是女人當家做主,但有許多人看不慣商人,更看不慣女人,所以民女想請陛下為商人、為我們紅家正名。”


    蘇辭道:“這不難,從今天開始,你們紅家即為皇商,受內侍省管轄,不過有名無實,你可願意?”


    紅顏鹿喜道:“謝主隆恩!”


    蘇辭道:“我是順手推舟,之前多靠你們幫忙。”


    還沒有進宮前,由許春武牽線搭橋,蘇辭得知紅家不僅僅是到各處去做生意,最重要的是在各地建立的抄書房,名義上是抄書房,實則是在搜集消息。蘇辭得到了不少消息,才能迅速處理朝中男官。


    紅顏鹿笑道:“陛下,我是商人,商人以利益為重,誰的贏麵大,我就幫誰。”


    搞定錢方麵的問題,接下來就是調度人員。其實之前薑晴也派有禦醫,或是召集民間名醫前往西南,但遲遲不見效果。


    紅顏鹿一告辭,蘇辭就離開內殿,在皇宮找來找去,終於在摘星樓上找到了桃楚。


    桃楚正躺在地上最高層呼呼大睡。


    蘇辭踢了踢她,沒有踢醒,幹脆坐了下來。


    桃楚醒來的時候,看到旁邊有個人正盯著她,於是翻了個身。


    蘇辭:“……”


    蘇辭揪住桃楚,道:“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桃楚認命地歎口氣,重新癱倒在地上。


    ……


    半年後。皇宮。坤寧殿。


    一聲嘹亮的哭聲響徹坤寧殿,一眾宮女高興得互相道喜。


    “是女孩麽?”


    分娩過後,蘇辭臉色蒼白,大汗淋漓,頭發也成了一綹一綹的,根本沒有平時的整潔,聽到哭聲,她才有氣無力地問了一句。


    即使有無悲最好的產婆、宮女服侍,依然沒有人能代替母親承受嬰兒出生時撕裂產道的痛苦,蘇辭恍惚覺得自己連作為人的尊嚴都失去了,分娩時,她與動物無異。


    “是女孩!”許春武握住蘇辭的手,臉上的喜色換成了擔憂,“你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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