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離我遠點。”


    “……”


    這他媽是誰湊上來的?!!!


    剛剛那點升起來的兄妹情就這麽被踩在地上摩擦,他差點爆了粗口。


    “哥,我都快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她說的漫不經心,眼裏帶著幾分迷茫。


    他突然伸出胳膊,就在那隻寬厚溫暖的手掌即將落到她毛茸茸的腦袋上時,瞬間改變路線,臂彎一下子卡住了她的脖子,笑得張揚又欠揍。


    “你長的那麽醜,還能是誰?當然是老子妹妹了!”


    “……”


    夜色漸濃,沈昭音看著窗外的月亮,心情格外平靜,美好而又真實的感覺。


    她下樓倒水,喝完上樓的時候發現拐角書房的門沒關緊,淡淡的黃色燈光從門縫裏露出來,沈正廷正伏案工作,平日儒雅溫和的麵容顯得沉靜一絲不苟,眼角帶著淡淡的細紋,歲月當真是待他很好。


    很小的時候,她看到別的小朋友被父親抱在懷裏會特別羨慕,沈清夢可以隨時隨地地賴在父親的懷裏撒嬌,可她不行,她獨自躲在房間,看著自己的姐姐騎在父親背上開懷大笑。


    沈正國從來沒有抱過她,父親會為孩子做的一切他都沒做過,甚至被小男孩欺負了也沒人給她出頭,可小小年紀的她還是倔強地放了狠話。


    “你等著,我爸爸會給我報仇的!”


    現在回想起來,她覺得自己好傻,她甚至不明白父親到底扮演著什麽角色,她小時候很少哭,哪怕和人打架也凶狠得像隻小刺蝟,把最柔軟的那麵牢牢裹緊。


    他抬眼,和門外的小姑娘對視,空氣突然尷尬了那麽幾秒,沈正廷起身走了出來,這次她沒躲,也不想再躲。


    就是眼睛酸的厲害,突然模糊了眼睛,她好像又看到了小時候被幾個小男孩推到水坑裏的場景,那時候她鼓著腮幫子就是不肯認輸,心裏期盼著:爸爸,快來救音音。


    然後,他真的從天光處走了過來。


    那瞬間,淚水突然掉落在地板上,沈正廷將小姑娘抱進懷裏,她卻委屈得再也止不住眼淚,她感覺到了,原來爸爸的懷裏真的很溫暖,她好像突然明白了父親在女兒心中是怎樣的存在。


    無論何時,都可以肆無忌憚明目張膽地躲在父親懷裏痛哭,他寬厚堅實的臂彎永遠是你這輩子的依靠。


    小姑娘緊緊攥著他的衣服,說出的話斷斷續續潰不成軍,“你……你來的好慢。”


    男人溫聲耐心地哄著,“嗯,對不起。”


    “他們那些小男孩都欺負我,小時候還拿石頭砸我的腦袋。”


    “誰砸的?爸爸幫你報仇好不好?”


    ……


    沈昭音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說這些,那些埋葬在記憶深處所有的委屈在此刻猶如洪水般迅速蔓延,她隻知道,她再也不用一個人堅強到抗下所有的不甘與委屈。


    小姑娘哭的抽抽搭搭,鼻涕蹭的哪兒都是,沈正廷的心髒每聽到她說一句就被攥緊一次,她拚了命給他生下來的女兒,竟然讓他弄丟了這麽多年,反而給罪魁禍首白白養了這麽多年的女兒。


    男人眸色漸漸加深。


    他自認為不是菩薩也不是什麽善人。


    所有傷害過音音的人都別想輕易逃脫。


    沈正廷在商場上叱吒風雲,一向沉著冷靜,此刻那麽驕傲的一個男人卻彎下脊背,生怕弄疼了懷裏的小姑娘,一遍又一遍道:“對不起,爸爸對不起你。”


    樓下玄關處,沈婉寧帶著行李從國外連夜趕了回來,誰也沒有通知,看到樓上那個女孩搶了她的位置依偎在父親懷裏時,整個人氣憤得開始發抖。


    沈婉寧瞪著那雙大眼睛,把行李箱狠狠往地上一摔,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掉,她不想相信這一切,怎麽能一夕之間就失去了所有的東西,她原本擁有的美好竟然都屬於另外一個女孩子,這讓她怎麽能不恨?


    自從沈昭音來了這個家後,所有人好像都變了,她剛開始不喜歡謝珩也不喜歡沈昭音,後來慢慢接受了他們,她都退步成這樣了,怎麽沈昭音還是不滿足?沒想到如今卻搶走了她的父親和家人。


    恨意漸漸蔓延到全身各處。


    她朝沈正廷跑了過來。


    “爸爸,寧寧好想你。”她像往常那般撒嬌。


    沈正廷平靜地看著她,沒再說話,反而將小姑娘護在身後,他了解自己的女兒,亦了解人性,尤其是這種突變更能激起一個人的怒氣和不甘,甚至使理智衝破大腦,他不能再冒險了,所以讓沈昭音先回了自己房間。


    樓下隻剩了他們兩個,沈婉寧想撲進他的懷裏好好哭一場,想讓爸爸能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假的,卻被沈正廷當場拒絕。


    “爸爸,這些都是假的是不是?”


    “婉寧,你可以把衣服和卡都帶走,回到親生父母身邊吧。”他沒直接回答,可說的話讓沈婉寧的整顆心都涼透了。


    “我不回去,我不要回去,你們才是我的家人,我姓沈,我是沈家的女兒!”她歇斯底裏喊了出來,有那樣一個貪慕虛榮身體柔弱的姐姐,還有個出軌組建了新家庭的父親,她才不要過那樣的日子。


    沒有沈家的庇佑,沈正國的公司早就外強中幹,家底已經被揮霍得不剩多少了。


    沈正廷對她這樣的吵鬧無動於衷,還是嬌慣得太厲害了,以至於失了本分,連自己的位置都搞不清楚了,他自認為不是品行高潔的聖人,沒有替仇人養女兒的義務。


    做這些決定前老爺子曾經問過他,哪怕養條小狗也會有感情,更何況是放在手心裏疼愛了這麽多年的女兒,總會有些割舍不下的親情。


    可人的貪念永遠是不滿足的,尤其是覬覦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時,他一時的心慈手軟差點讓孟妍麗害了音音,他不想再冒這個風險,也承擔不起風險的後果,哪怕他養育了沈婉寧十八年。


    這種恩情和音音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他寧肯把一切扼殺在搖籃中。


    除此外,他每次看到沈婉寧那張天真無邪的笑臉,就會想到音音自小受的委屈和痛苦,那是他的妻子用命換來的小寶貝,他卻讓她在風雨中飄搖數十載,把罪魁禍首的女兒捧在心尖上疼愛。


    錯失了音音成長中的每個瞬間。


    任何傷害音音的人,他都不會放過,剛才音音臉上的淚水差點讓他崩潰,連呼吸都伴隨著疼痛,所幸,她的音音並沒有因為那些磨難而改變,依舊是那麽美好善良。


    “我會通知你的親生父親來接你,今晚就住在這裏,好好收拾收拾。”


    “我不走,你才是我爸爸,您真的不要寧寧了嗎?爺爺肯定會想我的,他最喜歡讓我捏肩了。”


    他眸光微冷,淡淡說了句。


    “這是你爺爺的意思。”


    她不肯相信,始終搖著頭,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咬著下唇輕聲問:“爸爸,您疼愛了我這麽多年,真的沒有一點感情嗎?我保證安分守己,絕對不會傷害她。”


    “是啊,這麽多年。”他感歎著,沈婉寧見狀心裏驚喜,覺得還有幾分希望,沈正廷繼續道:“可這些本該屬於音音。”


    沈婉寧瞬間愣住,父親眼裏的溫柔和決絕讓她徹底明白了自己的位置,那原本就不屬於她的一切是那個叫孟妍麗的女人幫她偷來的,她好恨那個女人,為什麽要多此一舉破壞屬於她的幸福!!!


    “我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你的親生母親做出那種事情,我不可能再留你。”他語言雖然溫和,語氣卻帶著不容置否,淡淡的卻足以讓人脊背生寒。


    他這是沒有耐心再多費唇舌了。


    時光飛逝,之後的幾個月,聽說沈正國的公司麵臨危機,孟妍麗被關進監獄,連知名大學的學生會主席楊池也被人舉報誘.奸未成年女孩,名聲一落千丈,被開除學籍受到了法律的製裁。


    傅程言在金融商業圈裏越來越有名,他為人低調潔身自好,加上那張帥得人神共憤的神顏,暗地裏不知道多少明星網紅前赴後繼地往上撲。


    他脾氣也出了名的溫和謙遜,打過交道的人特別想告訴那群生意場上的傻白甜,他們小傅總談笑間就能殺人於無形,就是個披著羊皮的狼,人模狗樣的斯文敗類。


    傅封氣急敗壞地撕了手裏的文件,如果說,之前傅程言並沒有特意涉及他手上的產業,最多生意間有些小的利益糾紛,那麽自從傅家失火之後,他這個兒子算得上是明目張膽地奪了他手裏的權利。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們父子不和,這位小傅總做事沒有章法可尋,幾個叔伯手裏的股份他一分沒動,待人十分謙和,唯獨他父親手裏的資產,已經失了大半。


    “爸,你看他有做人兒子的自覺嗎?他老子我還沒死呢,他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就想著奪我手裏的股份?”傅封氣得有些口不擇言。


    傅老爺子並不想搭理他,也算是給他留些顏麵,剛拿起茶壺喝了口茶水,傅程言便敲門走了進來,看到傅封的那刻,神色平靜微微頷首,算是和老爺子打了招呼。


    接著退了出去。


    傅封依舊口出狂言,氣的手指發抖,指著傅程言離開的方向,“你看他眼裏現在還有我這個父親嗎?”


    “行了,少說幾句。”


    “我就知道,他從小就是個喂不熟的白眼狼,跟程蔓那個瘋女人一個德行,我真後悔為什麽要娶了那個女人,生了這麽個混賬東西來氣我!”


    傅老爺子把茶壺狠狠往桌上一放,臉色瞬間改變,看著傅封,沉聲道:“你自己當初做了什麽,非要我當麵給你指出來?你和姓孟的那個女人密謀了些什麽,阿言會不清楚?你也太小看你兒子了!”


    “我……什麽?”傅封覺得有些不可置信,孟妍麗是絕對不會把他供出去的,但凡他做任何事情前,早就想好了退路,如果沒有絕對的把握,他也不可能去利用孟妍麗。


    那傅程言是怎麽知道的?


    他這個兒子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到底隱藏了多大的實力?知道全部都是他的主意,還能不動聲色忍他這麽長時間?


    從剛剛傅程言的表情來看,傅封根本就猜不到他知曉了全部,這麽一想,他感覺自己後背瞬間冒了層冷汗。


    “你擅自動了那小姑娘,自己好自為之吧,阿言現在的實力和心思,我老了也摸不準了。”他揮了揮手,不想再說下去了。


    他是老了,也不想管他們那麽多,哪怕這個孫子不受控製他也不擔心,反而爽朗地笑了起來,這才是他們傅家的子孫。


    傅家未來的掌權人豈能受製於人?


    老爺子突然覺得輕鬆了很多,終於等到了傅家未來的主人,如果是阿言,他相信傅家的未來將會一片光明。


    沈婉寧自從被孟研麗接回去後,整個人性格都變了,沈清夢因為臉上的疤痕整日都呆在家裏不出去。


    “媽,你什麽時候帶我去看臉啊?醫生說我這臉要修複至少得十幾萬。”


    孟妍麗隻能安撫,“等下個月咱們就去。”


    “可你上個月就是這麽說的,我們家不是很有錢嗎?二叔之前給沈昭音的錢不都在你這裏嗎?還有爸爸走之前難道沒給我們留錢嗎?”


    “那錢明宇還在國外留學。”


    沈清夢才想起她還有個弟弟,她抓住孟研麗,“什麽時候了,你還想著自己的兒子,爸爸不會不管他的,我的臉才重要啊,媽,你不知道女孩子的臉有多重要嗎?”


    兩人的吵鬧聲徹底激怒了沈婉寧。


    她直接推開房門,冷冷道:“別吵了,行嗎?”


    “好好,婉寧你別生氣。”孟研麗對這個女兒總覺得有虧欠,平時好的東西都先給沈婉寧,這便瞬間點燃了沈清夢的怒火。


    憑什麽?


    她突然笑了,“怎麽,鳳凰變成山雞不適應了?人家沈昭音才是真正的小公主,你算什麽?咱們都一樣,都是一個爹媽生的。”


    沈清夢之前沒少受沈婉寧的白眼和冷遇,現在她再也支愣不起來了,她可不會放過這個羞辱她的好機會,甚至覺得心情暢快了很多,連帶著都沒有那麽生氣了。


    這下算是徹底激怒了沈婉寧,她最聽不得的就是她竟然有這樣上不了台麵的父母和姐姐,這些人她原本就看不起,現在你突然告訴她,這些人都是你最親的人,這讓她怎麽能接受?


    沈婉寧直接上前,抬手一巴掌打了過去,不僅沈清夢驚呆了,連孟妍麗也愣住了。


    “婉寧,那是你姐姐啊。”


    沈清夢直接哭了出來,像以前對付沈昭音那樣,她一哭孟妍麗就會向著她,狠狠懲罰沈昭音,可這次她算錯了,兩個都是親生女兒,孟妍麗一時沒顧得上哄沈清夢。


    “你這個賤人!!!”


    沈清夢不顧受傷的腿向沈婉寧撲了過去,兩人瞬間扭打在了一起。


    混亂間,她直接拽掉了沈婉寧脖子上的珠寶項鏈,“媽,你看她有這麽多珠寶,賣掉一兩條總得有十來萬吧?這樣我的臉就有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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