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娘領著江崎三人往虛雲殿走,一邊叮囑著:“你們手腕上的這鐲子,可千萬不能丟了。這鐲子是仙尊專門煉製的飛行法器,戴上它,即使是你我凡人也能像仙人一般在虛空中行走。”


    江崎低頭打量了一番手腕上的鐲子。


    這鐲子通體透亮,像是品質極好的冰種翡翠。寬度不過半指,波紋起伏,看上去似乎有些像莫比烏斯環,透著一股神秘玄複的美感。


    戴上它,就能禦空…?


    江崎兩眼放光。


    下一秒,隨著她神識一動,她果真就如腦海裏想的那樣,直接騰空而起,離地麵足有半米。


    修仙之人果然了不起!


    宋清桃和林如煦見她成功禦空,便也不再猶豫,紛紛嚐試。兩人直玩得不亦樂乎,臉頰興奮地發紅,半晌才停下來。


    見她們三人冷靜下來,素娘才笑盈盈地繼續往前走:“仙尊性子隨和,平日裏沒有什麽特別挑剔講究的,隻是有兩點需要注意,你們可記好了。”


    “第一,給仙尊挽發時,需先淨手三次 ,在第二次淨手時需搽些凝露膏。這樣給仙尊梳發時,手上有香味卻不厚重,仙尊聞著會舒服些。”


    “第二,仙尊平日裏喜飲酒,飲酒時又特別喜歡聽人說書。這說書聽起來簡單,但其實大有講究,抑揚頓挫聲情並茂,你們平日裏沒事就可以多練練。”


    …好家夥,怪不得前幾關裏專門考察了她們的聲音以及逗人笑的本事,原來是為了這茬。


    林如煦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宋清桃主動問道:“那平日裏我們都得在仙尊的寢殿裏候著嗎?”


    素娘聞言有些訝異,但很快反應了過來,反問道:“你們不會以為仙尊會把你們拘在這山上關60年吧?”


    “…難道不是嗎?”


    素娘抿唇笑了笑,臉上露出一種奇特的神情:“仙尊雲遊四方,我們這些侍婢也得以跟著仙尊遍覽海外仙山,觀盡奇珍異寶。這樣的生活,不比在凡塵裏蹉跎歲月來得瀟灑自在?”


    江崎這下有些震驚了。


    這份工作…福利也太好了吧?


    不用為生計奔波,不用擔心女子在外拋頭露麵會帶來危險,不用擔心路途遙遠…怪不得這麽多女子趨之若鶩。


    顯然,素娘也是這麽想的,她有些遺憾地看了她們一眼,感歎道:“若不是仙尊定了規矩每60年換一次侍婢,我還想繼續跟著仙尊出去遊曆,別提多麽爽快了。”


    江崎問道:“那您過幾日就不再服侍仙尊了?”


    素娘頷首:“是呀。”


    “那您之後去哪裏呢?” 林如煦罕見地主動提問。


    素娘瀟灑笑道:“仙尊賞賜了我們一大筆銀票,我和其他幾位老姐妹約好了,打算效仿仙尊,在凡界走走逛逛。落葉飄到哪裏,哪裏就是根。”


    *


    兩日後。


    江崎三人正式接替素娘等人,成為雲上仙尊的侍婢。


    她們依舊住在偏殿。若是雲上仙尊有事吩咐,便會直接傳音,她們即可借助手鐲禦空飛行前往雲上仙尊的寢殿。


    今天,是江崎負責為雲上仙尊挽發。


    她覺得自己像是個剛剛入職的應屆畢業生,正準備給大老板撰寫發言稿,每一步都得謹慎小心戰戰兢兢。


    …


    她躬身立在寢殿外,輕聲道:“仙尊。”


    下一秒,寢殿木門緩緩打開。


    寢殿內燭光昏暗,幽幽香氣撲鼻。


    江崎有些不自在地吸了吸鼻子,這味道似乎有點像她媽媽經常用的香薰。


    她半垂著頭,餘光裏看見仙尊一身白衣拖曳在地,緩步從高台上走下來,優雅坐在梳妝鏡前,然後清冷開口:“走近些。”


    江崎依言往前挪了幾步。


    待離雲上仙尊隻有半步時,她停了下來,然後按照素娘教的那樣仔仔細細淨手、搽抹凝露膏,最後認真擦拭掉手上的水分。


    她心無旁騖地挽起雲上仙尊的長發,老老實實地當個卑微的小侍女。


    隻不過,她到現在都不知道這雲上仙尊長什麽樣。她也確實有些好奇。


    雖然餘光裏能模糊窺得一些畫麵,但畢竟看得不真切。


    好在挽發後下一步就是插簪子。


    插簪子總得看看鏡子吧?


    江崎從桌案上拿起一根玉簪,終於能夠光明正大地抬頭看向鏡子——


    ……!?


    這是…


    她媽…???


    銅鏡裏的那人分明和她媽媽長得有九成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銅鏡裏的這位雲上仙尊氣質更為飄逸不凡,而她媽媽身上卻更有一種職場女性的精英氣質。


    江崎太過於震驚,以至於手中玉簪僵硬地停在半空,遲遲沒有插入發髻。


    在近乎凝滯的沉默中,雲上仙尊一掀眼皮,不帶絲毫情感地問道:“怎麽了?”


    江崎猛地回過神來。


    先是她和媽媽同時出車禍,她穿越到了一個陌生的時空,再是她碰見了一個長得和媽媽幾乎一模一樣的人…


    雖然這雲上仙尊看上去不認識她,但她畢竟已經換了一張臉。


    萬一…這仙尊真的是她媽媽呢?


    江崎捏緊手中玉簪。


    半晌,她佯裝鎮定地繼續為其簪發,狀若無意道:“剛剛突然想到了一樁奇聞逸事,不知仙尊是否願意聽一聽解悶?”


    雲上仙尊似來了些興趣:“哦?”


    江崎定了定心神:“在我們村裏,有一名女童發燒了三日,等第四日醒轉過來,卻發了失心瘋,非要說自己來自a市,生前是一名戰地記者。”


    江崎故意停下,然後幾乎是目不轉睛地盯著雲上仙尊的表情——


    然而,讓人失望的是,雲上仙尊表情絲毫不變。


    她隻是稍微上挑著語調問道:“戰地記者?是什麽?”


    不是她媽媽嗎…


    難道…真的隻是長得相似?


    江崎忍住內心酸澀,以侍婢的身份恭謹回道:“我也不太清楚。興許,隻是她胡編亂造吧。”


    *


    待那名新來的侍婢為她挽好發,雲上便打發她先回去了。


    她回憶起那名侍婢震驚地看著她的樣子,覺得似乎有些不對勁。


    如果沒記錯的話,那小姑娘是叫做裴柒…?


    雲上輕歎一口氣,走進閉關密室。


    她修的是世間輪回道,每百年都會分出一縷本源神魂,去以凡人的身份經曆世間百難,酸甜苦辣愛恨情仇,種種體驗都有利於她功法大進。


    四十幾年前,她最後一次分出本源神魂,重新投胎凡界。


    隻要此次得道,她便能成就仙身,成為不死不滅的仙靈。


    可惜,不知為何,前幾日那縷本源神魂突遭重創,回歸時已處於極度虛弱的狀態,並且暫時抗拒與她的本源相融。


    不過,那位叫裴柒的小姑娘,為何看到她時這麽驚訝,然後又沒頭沒尾地說了那麽一通話?


    難不成…


    想到這裏,雲上心念一動。


    抱著一絲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年頭,雲上對那縷本源神魂默念了一遍裴柒的名字。


    …


    回應她的依舊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雲上自嘲一笑。


    果真是她多想了。這麽小的概率,怎麽可能呢?


    看來,隻能等這縷本源神魂慢慢恢複了。


    也不知道,得再花上多少年月。


    *


    雲上仙尊雖看上去冷淡,但其實對她們很隨和,似乎並不像是高高掛起不聞凡事的修仙大能。江崎等人無事時,便會去找些書來看,便就得知,這修仙界的等級劃分為:煉氣期—築基期—金丹期——元嬰期——化神期——煉虛期——大乘期——成就仙身。


    聽青柴上人說,雲上仙尊修為已至大乘中期,這世上已經沒有幾個人是她的對手。


    江崎在太吳山過了幾天平靜的日子,便得知終於可以出門遊曆了。


    隻不過,這次雲上仙尊並不是去漫無目的地在凡界遊玩,而是受邀參加一名老怪物的慶典,據說,他剛剛升階至大乘期,已算得上是這修仙界排得上名號的頂尖修士。


    那名老怪物叫做道玄真人,住在空桑山,位於極東。


    雲上仙尊帶上江崎三人和青柴上人,乘著頂級飛行法器趕往慶典。據說需要花上約莫兩周的時間。


    說到這飛行法器,其形狀酷似現代的郵輪。


    這飛行法器據說可以容納上千人,曾經是某修仙大派的鎮派法寶,而後不知道被雲上仙尊用什麽法子贏了下來,收為己用。如今,因為隻需容納她們五人,雲上仙尊便施法將其縮小了些。


    這船通體雪白,色澤晶瑩剔透,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夢幻。宋清桃林如煦二人原本還有些畏懼,但沒過多久,便對這船愛不釋手了。


    雲上仙尊也不拘著她們,任由她們在船上亂跑撒歡。隻是袖中靈風一掃,這飛舟便輕盈地漂浮於虛空之中,周身散發出白瑩瑩的靈光,以極快的遁速劃過天邊,直奔空桑。


    江崎站在甲板上,俯瞰著身下如浮光掠影一般的風景。


    突然,耳邊響起雲上仙尊的傳音:


    “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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