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也知道陸清婉就不是那詩書酒茶的閨秀氣質,但剛剛她在旁邊的輕微鼾聲,也的確有些破壞氣氛。


    “這也不能怪臣妾呀,還不是您的小孫子或者小孫女兒不愛聽,否則臣妾怎麽可能睡過去。”


    陸清婉喝了兩口茶,起身揉了揉腰。


    梁棣好似已經知道她腹中是兒是女,倒是生怕她摔了磕了的,“那個小子跑哪兒去了?把你扔給朕,他就不見了影。”


    “您都不知道,臣妾怎麽能知道?臣妾在您身邊兒,他自然放心,原本他也不願意參加這個什麽文壇盛會的,都是為了陪臣妾。”


    陸清婉把這所謂的“盛會”說得還不如一場戲。


    梁棣表情難看,卻也說不出什麽。


    休歇片刻,梁泊堯則讓小太監敲鑼唱聲:“朝辯會繼續。”


    所有人各回各位,繼續豎起耳聽傾聽。


    王征也已經領教到這位鹿峰書院孟泰鬥的厲害,再次開始時,他則更為認真,不敢有絲毫懈怠了……


    第1000章 故意


    接連換了三個議題,最後再換到一個“忠”字之時,在朝堂待久了的王征自然要更高一籌。


    孟宸大師的一番話豪放不羈,但在皇族統治者麵前,自然不受待見,梁泊堯判定是王征勝出。


    “孟宸大師學識淵博,如浩然大海,其中句句如針,讓朕很多不解的疑惑,也找到答案,茅塞頓開。”


    梁棣的聲音在屏風後響起,“此局您輸在一個忠字之上,其實是您贏了,若是您將這一局贏了,才是真正的輸了。”


    能得到陛下這一番品評,孟宸頓時拱手謝恩。


    長公主也在此時笑談道:“孟宸大師與王祭酒這一個多時辰的辯論並非是文鬥,而是在給所有人講學,這一案要記錄在冊,留於宮中收檔。”


    “可記下了?”梁泊堯看著兩側筆耕不輟的書記官。


    多位書記官已汗如雨下,立即點頭道:“一個字都沒敢落下,陛下、殿下放心。”


    “如此甚好。”梁泊堯親自去扶孟宸落座。


    王征眼中不屑更為濃鬱。


    雖然陛下出麵圓了這孟宸的臉麵,但就連孟宸都敗在他的手下,還有什麽人膽敢挑釁國子監的威嚴?


    雖然朝辯會還有很多人沒有上場,但是王征和孟宸大師一次激烈的交鋒之後,還有人敢上?那不是自討沒趣了……


    梁泊堯見場內鴉雀無聲,倒是笑了笑。


    他準備再說幾句便宣布散會,並沒有打算再讓陸錦方上來的意思。


    畢竟九皇子那邊焦急難耐,顯然是準備好的戲碼沒有上演。


    梁棣也已覺得無趣,吩咐王公公準備悄無聲息地離開奉化殿,讓人扶著陸清婉一同去花園坐坐。


    隻是梁棣剛剛起身,梁泊堯剛要開口,王征卻看到了九皇子的眼神,把事情打斷。


    “聽說華嚴城的主審官陸錦方乃是孟宸大師的得意弟子。孟大師的弟子向來是不做官的,這是唯一的一名例外。”


    他直接看向長公主身旁的陸錦方,“而華嚴城又是陛下剛剛收複的失地,你不妨也上來說一說?否則白白從華嚴城跑回來,蹭這一次盛會的熱度了。”


    王征這話說完,頓時引起了一場哄笑。


    顯然他口中的“熱度”二字就是在指陸錦方與杜悅芷的親事傳言。


    陸錦方原本剛聽長公主勸說,這種場景下盡量低調,不上場便不要再上場,因為孟宸大師已經做了收尾,陛下也給予支持評價。


    但誰知王征突然鬧這麽一出?


    特別是後半句,如果他還認慫,就徹徹底底地丟了孟宸大師和陸家的體麵了。


    站起身,陸錦方直接走到王征的對麵。


    一位是長髯祭酒,一個是稚嫩小官,這二人在一起無論從資曆、學識、眼界、見識都天差地別。


    但陸錦方的身上卻沒有一絲怯懦,還有一副不服不忿的傲嬌。


    屏風後,準備離去的梁棣也又折身返回,坐回了龍椅之上。


    陸清婉朝著陛下攤手,“這可怨不得臣妾弟弟,是他故意挑事。”


    梁棣眉頭微蹙,沒有說話,顯然他也對王征此舉很是不滿。


    隻是這稚嫩的陸錦方倒是也吸引了陛下眼球。


    能在這種場合壓力下仍舊上場的人,恐怕寥寥無幾,譬如之前被內定的狀元趙方便一臉震驚,瞠目結舌。


    這在他的認知中,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事。


    第1001章 諷刺


    原本要散局,如今又恢複正常。


    王公公朝著太子殿子點了一下頭,梁泊堯也笑著看向了陸錦方,“既然你敢上來應戰,孤就做主,讓你來選題目如何?”


    陸錦方嘴巴一撇,“俗話都說尊老愛幼,他那白胡子都一大把了,我還跟他爭不成?”


    王征冷哼一聲,“你倒是牙尖嘴利。”


    “太過怯懦,怎麽與邊境那群地痞無賴、草莽土匪插科打諢?難不成像你一樣,過去講四書五經?”


    陸錦方這話倒是把眾人逗笑。


    王征也沒有想到,陛下此刻就在,陸錦方難道是得了什麽默許才敢如此大膽猖狂?


    “老夫若選題目,便是欺負你個年輕晚輩,你又猖狂得意,不肯低頭,那便由太子殿下出一題目如何?”


    王征把麻煩拋給了梁泊堯。


    梁泊堯也不願意接這個爛攤子,“父皇還在,哪裏輪得到孤來出題。不如就請父皇賜一字,二人來解如何?”


    事情又拋給了梁棣。


    眾人不禁看,向了屏風後。


    梁棣思忖了一下,“你們提到了忠心、提到了大義,在此之前還有禮、孝、寡、物等題目,朕很想聽你們說說這個‘生’字。”


    “古有生於憂患、死於安樂之言,如今你們這一場朝辯會,也是為了爭一爭名利地位,話語權重,也是爭這個‘生’局,而非困局。”


    “國子監祭酒之前長篇大論,說了半晌,唯獨沒有提到這一個生字,朕倒是很想聽你再說一說,這個字你又如何解啊?”


    梁棣開了口,陸清婉有些詫異。


    她本以為梁泊堯讓陛下出題,或許會有意外發生。


    卻沒料到陛下也提到這個“生”字?


    難不成溫陌寒是從陛下這裏透到了題目?還是說,他就算準了陛下會參加朝辯會,也算準了梁泊堯會讓陛下出題呢?


    陸清婉心中驚詫之時,王征倒是沉默了。


    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梁泊堯,顯然這個字的出現,也在他的意料之外,或許也是意料之中。


    隻是那一瞬間的驚詫,也被陛下捕捉。


    陸清婉看著那握緊茶杯的手,就已經猜到這背後有鬼了……


    梁棣的臉色,自然隻有陸清婉和王公公能看見,其他人還是看向了場上準備辯論的二人。


    王征思忖片刻,便又是一番長篇大論,侃侃而談。


    不出意料,王錚這一番話又是講學的派頭,讓書記官毛筆寫飛,讓場內的所有人豎起耳朵傾聽。


    有典故、有剖析、有舍身忘死求生、有舍生為國赴死……


    句句經典,字字斟酌,似乎也是為了為難陸錦方,王征整整說了一刻鍾的功夫。


    “古人說,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此乃生字精髓。”


    王征看向一旁發呆的陸錦方,“不知陸小友對此怎麽看呢?”


    話題拋給了陸錦方,眾人的視線也不禁朝他望去。


    隻是即將發言的不是王征這等文壇大家,國子監那一係人的眼神都有些調侃放肆,甚至已經有人交頭接耳,已經私下攀談。


    長公主這一方看著陸錦方有些焦急。


    畢竟他一直站在那裏沒說話,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麽。


    梁泊堯等了半晌也沒見陸錦方開口,王征在一旁冷笑,“好歹也是鹿峰書院讀過一陣子書的人,總不會連幾句話都說不上吧?”


    這話透著無限諷刺。


    不禁讓人們想到前些時日,王征在朝堂上指責陸靖遠這位太仆寺卿名不副實……


    這陸錦方就是陸靖遠的兒子,就是靠著陸清婉嫁給溫陌寒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武安王才有今天的飛黃騰達。


    我就算什麽都不懂,總會讀書寫字吧?


    連句話都不會說,這的確讓人大失所望,不禁開始嘲笑起陸家,的確是無能府邸,爛泥扶不上牆了。


    第1002章 一兩


    不僅奉化殿內的人好奇陸錦方為何不開口,就在屏風後的梁棣也有些納悶了。


    他看了看陸清婉,顯然在問“這是怎麽回事?”


    陸清婉吸了吸鼻子,總要找個理由敷衍一下,“國子監忌酒還要思存半天才能說出口,他一個十六歲的孩子,總要給他時間想一想嘛。”


    “你當朕每天都閑得無聊?”梁棣冷哼。


    陸清婉嘟了嘟嘴,雖然也不知道陸錦方在打什麽算盤,但嘴上隻能勸皇上先去忙,“我就說了他必輸無疑,不妨這就回去幫他準備辭呈,幫我去鋪子做賬房先生了。”


    梁棣:“……”


    王公公眼神疑惑,見陛下已經不耐煩,倒是看向了門口正進來的溫陌寒,“武安王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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