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沒開燈,很暗,就著月光她走到窗簾後,側著望過去。


    她看到江讓仍舊穿著襯衫西褲,身子手肘靠在陽台扶手上,在抽煙。


    他的襯衫下擺有些淩亂,是她反抗時抓的。地上躺滿了煙頭,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根。


    江讓垂著眉眼,背影看上去竟然有幾分落寞孤寂。


    他指尖掐著煙,吸兩口,又任由風將煙灰吹散。


    今夜風不止,是台風登陸的信號。很快有雨滴落下,拍打在陽台邊。


    江讓沒動。


    可今夜疾風驟雨,誰又能是幸免者。


    -


    小台風來勢洶洶,卻在登陸時拐了個道。


    紀也坐著大巴車到南城機場時,太陽再一次露出頭。


    南芭隊伍大,演員各個年輕漂亮,走在機場儼然成了條亮麗風景線。


    排隊值機時,紀也接到了陸覓的電話。


    是邀請她明天一起看秀的。


    紀也遺憾解釋,“不好意思啊覓覓,我這兩天都不在南城。”


    “姐姐去哪兒了?不會又出國吧?”陸覓有些緊張。


    “不是的。”紀也輕聲道,“我們舞團巡演開始了,這一個月我可能都會在外麵。”


    “好吧,那我再找別人吧,姐姐在外麵照顧好自己。”


    掛完電話,那頭的陸覓越想越不得勁,轉身就撥了另一通電話。


    紀也這邊很快輪到,她把身份證遞出去,剛要躬身放行李,身後有雙手將她的箱子接過。


    她轉頭,看到是陶銘,稍微愣了愣。


    陶銘表情淡然,幫她把箱子抬到輸送帶上說道,“就算拒絕我了,也還是可以做朋友的吧?”


    紀也微頓。


    反應過來後,她如釋重負笑了下,朝他道謝。


    其實昨晚陶銘在送她回家的路上,就跟她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紀也當時第一反應就是覺得尷尬。


    兩人在同一個舞團,未來很可能會成為固定舞伴,這樣的關係處理不好,今後相處起來會很別扭。


    但感情的事,沒法將就。


    她對陶銘沒有感覺,更不可能接受他。


    就在她猶豫該怎麽拒絕時,陶銘卻是比她灑脫,他了然的偏頭,玩笑道,“連拒絕我也要想那麽久嗎?”


    紀也微愣,“銘哥,我……”


    正好遇到紅燈,車子緩緩停下,陶銘問她,“你喜歡的還是江讓吧?”


    紀也垂眸,沒應聲。


    她不知道該怎麽和陶銘解釋,沒有正麵回答,隻是輕聲道,“銘哥,對不起,我暫時還不想考慮這些……”


    陶銘點頭,“我明白了,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說著他又自嘲道,“畢竟輸給江讓,也不算太丟臉。”


    所以紀也原本以為,今天和他碰麵,是會尷尬的。


    好在陶銘並沒有放在心上,這樣對紀也和他來說,都是好事。


    大部隊很快登機,兩個半小時後就到達蓉城。


    直到下榻酒店安置下來,紀也才發現自己發燒了。


    自從那年在宜市大病過一場,她體質就一直不太好。昨晚上出了汗,又吹風,今天一整天人都懨懨的,沒精神。


    陳曦伸手摸下她額頭,“好像是有點燙,我去樓下給你買點藥吧。”


    紀也喝口熱水,“沒事,我網上下單就行。”


    吃過午飯,團隊前往蓉城大劇院走台彩排。


    出發前,李團問紀也要不要留在酒店休息,被她拒絕了。


    隻是經過一下午的排練,等晚上回酒店,藥效過去,紀也體溫燒的更高了。


    蓉城人無辣不歡,陳曦好不容易給她帶了兩碗清淡的粥。


    紀也喝了點,又沉沉睡去。


    迷糊間,枕頭下麵傳來手機震動聲。


    紀也睜眼,才發現陳曦不在屋裏。她翻個身,順手接起電話。


    “喂?”因為睡意朦朧,她嗓音軟糯,很勾人。


    那頭有一瞬的凝滯,隨即是江讓的聲音傳來,低沉喑啞,“這麽早就睡了?”


    紀也看眼時間,直起身靠在床頭,輕聲回道,“有點困。”


    江讓輕哂,“蓉城口味重,你住的酒店沒有好廚師,我讓人送了點清淡的,你一會兒拿下?”


    他絕口不提昨晚的事,紀也自然求之不得。


    隻是他連她住在哪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紀也不得不懷疑,他有在自己身上放gps定位。


    說到吃的,紀也覺得喉嚨有些痛,也實在沒什麽胃口,拒絕道,“不用麻煩,我不怎麽想吃。”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沉默。


    可江讓像是有所感應,“你聲音怎麽這麽啞,感冒了?”


    紀也一愣,否認道,“沒有,就是有點累,我先睡了。”


    說著她沒等江讓回應,徑直掛斷電話。


    半小時後,還是有人敲響了她的房門,送來了擺盤精致的飯菜。是她喜歡的菜色和口味。


    紀也心頭盈滿,湧過一陣暖流。


    江讓應該是算準了時間,發來微信:【吃點再睡,乖】


    短短幾個字,撫過她酸脹的思緒。口中明明還殘留著藥片的苦味,這下好像也沒那麽苦了。


    -


    蓉城雲朗風清,翌日又是豔陽天。


    紀也睡了一覺,燒也終於退了,隻是還覺得累。好在不用早起,她和陳曦一起靠在床頭聊天。


    送早餐的人九點又準時敲響紀也的門。


    紀也光著腳去開,朝對方道謝後,正準備關門,卻不經意看到徐羽涵從斜對麵的房間走出來。


    她發絲淩亂,身上衣服穿的隨意。


    徐羽涵看到紀也,明顯有幾分心虛和慌張。不過她還是鎮定的朝紀也點點頭,快步往走廊另一頭去。


    紀也關門進屋。


    陳曦過來接她手上的袋子,探頭探腦道,“哇,也太貼心了吧,在蓉城居然還有人給你送餐啊?”


    紀也索性將袋子遞給她,“一塊兒吃吧。”


    陳曦自然求之不得。


    隻不過紀也還有些心不在焉,對於剛才看到的,她沒有多說,卻忍不住問陳曦,“徐羽涵住哪間房你知道嗎?”


    陳曦往嘴裏塞小籠包,想了下,“應該是靠近電梯那兒吧,昨天上樓時有聽她抱怨說自己睡眠不好,想換間房的,後勤老師說換不了了。”


    紀也垂眸,他們的房間,離電梯並不近。


    陳曦皺眉,偏頭看她,“怎麽啦?”


    紀也搖搖頭,拿起筷子道,“沒事,吃吧。”


    下午集合時,紀也跟在陳曦身後走出房間,正巧走廊斜對麵的門也開了。


    紀也抬眸,就看到薑文山提著包走出來。


    她眼皮輕跳。


    原來陳曦他們說的“幹女兒”,真的是那個意思。


    不過到底是別人的私事,紀也不是個八卦的性子,什麽也沒說,神色如常的和薑文山打了個招呼。


    巡演就在今晚,所有人都去劇場做準備。


    紀也是第一批做妝造的,原本想早些做完還能休息會兒,卻沒想到還是出了岔子。


    -


    蓉城一院。


    紀也靠在醫院走廊的座椅上,低垂著頭,後背隱隱被燙傷的痛,一寸寸襲來,惹得她又出了些薄汗。


    後勤老師張青拿著掛號單,站在外科診室門口,看了一次又一次。


    “小也,很痛嗎?”張青折回來問她,麵露擔心。


    紀也搖頭,“沒事,能忍的。”


    張青氣的不行,邊揉著掛號單邊罵,“什麽人呀,就是個潑婦。”


    紀也垂眸,沒說話。


    她手上緊捏著手機,情緒很差。醫院的白熾燈忽閃,將她的臉映襯得更加白。


    就在這時,她手機響了。


    紀也看了眼,原本不想接的,可電話那頭的人像是卯足了勁,非要和她作對。


    沒辦法,她還是按了接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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