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嬋道:“也罷了,我們都不成, 恐怕霍老夫人要去請別處的織娘。”


    鄭泰初沒好意思提陳家,因為許嬋早就提醒過他,是他沒有在意, 疏忽了,如今也不知如何補救。


    總不能再雇人去陳家偷竊, 經過一次, 她肯定會有防範。


    鄭泰初極為煩躁。


    大理寺。


    裴連瑛把畫像交給捕快們, 讓他們盡快找出這個婦人, 並且重點提了一下萬春錦緞鋪。


    從霍家拿到的名單,他刪選了一下,覺得萬春錦緞鋪最為可疑。首先,霍家是萬春的常客,萬春一定會爭取。再者,萬春掌櫃鄭泰初是個狠人,他在京城開店二十餘年,對手無一例外要麽入獄,要麽關門,沒有一家開得長久。


    那婦人很可能就是他派來試探青枝的。


    見青枝不肯去錦緞鋪,後來又見她與萬春搶生意,鄭泰初就想除掉這個對手。


    現在對手還好好的,不知鄭泰初會不會又……


    裴連瑛微微擰了擰眉。


    …………


    青枝開始跟陳念畫底本。


    周茹感覺她跟裴連瑛的關係有所好轉,便時時去裴家跟李韭兒商量對策。


    這日回來又在青枝麵前說裴連瑛的好話。


    “為了給你抓賊,常常弄到半夜才回。”周茹添油加醋,“據說還找到了什麽藏著的賭坊,好似那些賊都愛去,你裴伯母不知多擔心,生怕他受傷。”


    賭坊?


    莫非賊掙這銀錢是為了去賭?倒也說得通,偷雞摸狗的能有什麽好人,必定平日裏就喜歡吃喝嫖賭。青枝道:“他是大理寺的官員,本就該管這些事,什麽叫為我抓賊?”


    “當然是為你,他是左少卿,不是捕快,若不是為你會受這份苦?”


    青枝:“……”


    母親真是睜眼說瞎話,裴連瑛查那拐帶孩兒案親力親為,四處奔波,裴家的人連他人影都見不到,這回查案母親偏偏說是為她,其實那是小瞧裴連瑛了。


    不過為耳根清淨,青枝道:“他若真的抓到賊,我還是會謝謝他的。”說句謝謝麽,不難。


    周茹順杆而上:“到時我請他來家裏吃飯,你多做幾個菜。”


    這恐怕不行,青枝敷衍道:“看我有沒有空。”


    上次她去裴家,周茹以為她是因為霍家的事專門去找裴連瑛道謝,便當她隻是嘴硬,沒有再說什麽。倒是想起一事,叮囑青枝,讓她以後不要接趙蕊的生意。


    “為何?”青枝不解。


    “我昨日去街上遇到趙姑娘,她又催三催四的,生怕你怠工。明明在溪亭泉已經催過阿念,還不承認,下次她再要錦緞,你就說已經排到後年,她自然去找別家。”


    青枝道:“催一催又有什麽?哪裏有生意上門還不要的?再說,我在溪亭泉時也問過姑姑了,姑姑說趙姑娘並沒有露麵,是那管事弄錯。”


    周茹一怔。


    難道趙蕊並沒有說謊?那日她真的不曾見過陳念?可陳念去了那麽久,不是見趙蕊,那是見誰?


    周茹的手忽地捏緊:“那是我誤會趙姑娘了,算了。”她怕女兒看出,急忙離開。


    走到門外,看見陳念在院子裏澆花,周茹十分猶豫,不該不該問。


    可那人若真是趙廷俊,她實在不放心,周茹上前拉住陳念,將她拽入房內。


    陳念手裏還拿著瓷壺,驚訝的問:“嫂嫂有什麽急事?”


    周茹關上門,小聲道:“你告訴我,那日在溪亭泉,你見得到底是誰?”


    陳念放下瓷壺:“嫂嫂為何這麽問?”


    “我今日遇到趙姑娘,她否認見過你。”周茹盯著陳念,“你不要瞞著我,你是不是,見到……”那個人的名字她都說不出口。


    對上周茹關切的眼神,陳念想了想,決定坦白:“是趙廷俊。”


    “真是他?”周茹瞪大眼睛,“他想幹什麽?”


    陳念淡淡道:“他怕我糾纏她。”


    “什麽?他怎麽有臉這麽說?”周茹怒極,“狼心狗肺的東西,他以為自己是誰?做出這等事情,還以為你想嫁給他不成?老天爺怎麽不把他給收拾了去!”


    周茹聲音大,陳念忙提醒:“別讓青枝聽見。”


    周茹急忙閉嘴。


    陳念道:“我已與他說清楚,不會跟他有任何牽扯,他應該不再找事了,嫂嫂不用擔心。”


    見她說起趙廷俊連臉色都沒有變一下,周茹心裏更是難過:“委屈你了,還要跟這狗東西說話……呸,他連狗都不如!”


    家裏的阿黃,女兒才買來就會看門了,見到她們,也是用力搖著尾巴。哪裏像趙廷俊,丈夫幫了他這麽多,真不如幫一隻狗。


    陳念聞言一笑:“可不是?既然都比不上狗,我們何必在意?”


    周茹也不知她心裏是不是真的那樣平和,但多說確實也無益:“罷了,不提了,晦氣!”拿起瓷壺,“我去給花澆水,你跟青枝去畫畫吧。”


    陳念答應一聲,去找青枝了。


    二人畫到傍晚才停筆。


    青枝忙的時候,都是周茹負責飯菜,她自己沒幾個擅長的,讓翠兒,兩個婆子幫著一起,今兒做了燜鴨。


    整隻鴨切成四大塊燉煮,爛了去骨切成小方塊,再跟山藥丁,青筍丁一同下鍋煮透,撈起來撒上瓜子仁,核桃仁,鬆子仁,再用熱油澆之,香味四溢。


    青枝端起碗就吃。


    吃到半飽,想起阿黃,她問母親:“骨頭有沒有留著?”


    “已經倒阿黃碗裏了。”


    青枝站起往窗外看了看,發現阿黃並沒有在啃骨頭。


    去哪裏了?她暗自嘀咕。


    等飯後,她走出去,仍然沒有看到阿黃。


    該不會離家出走了?青枝心想,她沒有虧待這隻狗啊,她每日都叮囑母親買些肉骨,骨頭上還要帶肉,阿黃雖然吃得矜持,但顯然是很喜歡的,短短幾日已經長胖。


    “你下午有沒有看到阿黃?”她問翠兒。


    翠兒道:“下午一直在的,姑娘別著急,應該是去……如廁了。”


    是嗎?青枝懷疑。


    幸好沒過多久,阿黃又出現了,對著青枝搖了搖尾巴。


    青枝指指狗碗:“都冷了,快些來吃。”


    阿黃在她裙角蹭了幾下,跑過去啃骨頭。


    青枝看它沒什麽異樣,便回了屋裏。


    誰料當日半夜,阿黃突然狂叫。


    有了之前的經驗,青枝飛快地穿衣下床,拿起牆角靠著的鋤頭,躡手躡腳往阿黃所在的地方走去。


    門外,有個黑影正對著阿黃說話:“別叫啊,我不是賊……我是巡夜的,你別叫,再叫小心我……”


    青枝打開門,厲聲喝道:“你這小賊還想打我的狗?”說完舉起鋤頭對準他。


    那人忙往後退:“陳姑娘,別動手,我是裴家的仆人!”


    青枝愣住。


    “因小人有些功夫,公子昨日吩咐小人,讓小人晚上在此巡夜。陳姑娘不信的話,可以派人去裴家問一問,小人真不是賊。”


    竟是裴連瑛吩咐的,他怎麽會想到這些?青枝收起鋤頭:“我養狗了,用不著你,你回去吧。”


    身後傳來周茹的聲音:“既是連瑛派來的,就讓他去吧。狗再聰明也不如人,萬一真有賊,它那麽小怎麽對付?”搶走青枝手裏的鋤頭,“你也是的,一個姑娘家還打賊,也不怕自己受傷。”


    周茹說完,笑嘻嘻看著那隨從:“辛苦你了,你別聽我女兒的,這兒還得靠你。”


    “哪裏哪裏,應當的。”隨從行一禮,消失在夜色中。


    周茹叮囑阿黃:“下回別認錯了,那是自己人。”


    阿黃歪頭看看她,也不知聽懂沒有。


    陳念跟翠兒幾個也被驚醒,發現虛驚一場,便都各自回屋了。


    周茹拉著青枝往裏走:“看連瑛多關心你,怕賊又來,專門派了人保護你,你還嫌這嫌那的。但凡你有一點良心,也該早點嫁給他。”


    真是為她嗎?青枝心想,他應該是為了抓賊吧?案子破得越多,他升遷越快。


    “又不是他親自巡夜,派個隨從算什麽?我要是隨從多,我也給他派一個。”


    周茹:“……”


    青枝沒等她說話,快步回屋關門。


    周茹搖一搖頭,暗自心疼未來女婿,不知他得用什麽法子才能娶到女兒。


    過得兩日,裴連瑛在那賊準備作案時,將他當場捉拿,從他家中搜出一幅如意輪觀音錦緞,正是青枝跟陳念所織。


    那賊交代是他從陳家偷來的,裴連瑛便拿著錦緞來陳家。


    剛到門口,就聽見一聲狗叫,隨即,門開了,翠兒走出來,那狗跟在後麵,又叫了兩聲。


    裴連瑛微微怔了怔,而後馬上想到隨從曾告訴他,陳家養了條狗。


    就是這條吧?


    倒也是個好辦法。


    翠兒忙告誡阿黃:“這是裴少爺,別叫了,他是姑娘的未婚夫。”


    阿黃乖乖的閉上嘴。


    翠兒迎裴連瑛進去,高聲道:“太太,姑娘,少爺來了。”


    裴連瑛?


    在畫畫的青枝心想,阿黃也太聽話了,居然叫了幾聲就不叫了。


    沒把裴連瑛嚇倒,不稱職。


    晚上少給一塊骨頭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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