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起的家世竟這般尊貴,怪她眼拙看不出,周茹想起之前對蘇起諸多失禮之處,懊悔不止。


    “蘇師傅沒怪我吧?”她小心翼翼問。


    “蘇師傅脾氣這麽好,怎會怪您?他說理解您,他自己也有不妥。”


    周茹拍拍胸口:“原來蘇師傅為人真的不錯,太好了!”


    青枝看她喜不自禁,暗覺奇怪,就算母親發現蘇起是好人,也不至於這麽高興吧?


    耳邊突然又響起周茹緊張的聲音:“你可不要去得罪趙廷俊,他比連瑛官大……是不是李姐姐告訴你的?”


    “婆母不知,是裴……是相公問了公爹,我請他去問的。都是因為您不告訴我,我才出此下策。”


    周茹跺腳:“就你多事,你怎麽這麽執拗?我不告訴你自然是怕你闖禍,你聽我說,你千萬別生出什麽念頭,你姑姑都不想追究了,你也不要去管。你也管不了什麽,更別想讓連瑛出頭,連瑛鬥不過趙廷俊的。那趙廷俊多壞啊,你可不要害連瑛!連瑛若是因此遭殃,我不說,你公爹也得恨死你!”


    一串話豆子似的蹦出來,青枝腦門疼:“怎麽你們都以為我會闖禍?我是這種人嗎?我至多就是記著這仇,沒有把握我不會動手。”其實是很棘手的,若借此事讓趙廷俊名聲發臭,一定會累及姑姑,被人大肆議論,再者,也無證據,若要追究,得去均州翻那段過往,得找人證,這讓姑姑情何以堪?不行,她得找別的辦法。


    周茹鬆一口氣:“你知道就好。”想起蘇起她又忍不住笑,女兒說蘇起跟趙廷俊有仇,那蘇起就是站在他們這一邊的,至於長興侯府的蘇老夫人,母子間哪裏有隔夜仇?就算現在關係不好,以後總會化解,那麽,小姑子嫁給蘇起,將來就是侯爺夫人,周茹差點笑出聲。


    青枝不解:“您突然間笑什麽?”


    周茹低聲道:“傻孩子,你沒發現嗎,蘇師傅喜歡你姑姑。”


    青枝:“……”


    她真沒發現。


    “可有證據?”


    “我親眼所見,你姑姑畫畫,蘇師傅在旁邊看,二人有說有笑。你自己都知,阿念比以前笑得多。”


    那是因為蘇起嗎?青枝不太信,印象裏,沒見姑姑跟蘇起說過幾句話,就算笑一笑又有什麽?蘇起手藝那麽好,姑姑也是出於欣賞,母親怕是想多了。青枝道:“您別自作多情,除非蘇師傅自己來提親,您別指手畫腳的,等會惹怒姑姑,姑姑直接就不見蘇師傅了。”


    周茹嚇住,在以為小姑子對蘇起有意後,她試探過,可小姑子仍說不嫁人,難道真是她猜錯?她猶豫著道:“好吧,我再看看。”


    …………


    大理寺這日情況有些特殊,高士則命裴連瑛趕往新燕巷秘密調查一樁事。


    平日多是捕快先行,裴連瑛作為左少卿原沒必要四處奔波,高士則也極少要求他去,但這次不一樣,這次是右通政王瞻的女兒王露秋失蹤,那王瞻與高士則交情不淺,想請他幫忙。


    王姑娘是坐轎子前往建國寺的路上不見了的。


    王瞻早已經問過轎夫,與裴連瑛道:“露秋是上午辰時坐得轎子,中途命轎夫去了一趟浚毅橋買黃糕,但並未下過轎,轎夫一路抬到建國寺門口,見她遲遲不露麵,掀開轎簾,露秋竟不在裏麵。裴左少卿,勞煩你一定要替我找到女兒!”


    難道是不翼而飛?裴連瑛不信,問道:“轎夫中途沒覺得轎子變輕?”


    一針見血,王瞻對這位年輕官員又信賴了些:“他們都說沒有變輕,後來我仔細看了看轎子,發現轎子裏多出隻木箱,裏麵填了泥土,應該是與我女兒一樣輕重。”


    看來是早有預謀,裴連瑛道:“如果是持質的話,應該會很快索要贖金。”


    王夫人由不得大哭:“我們王家在京城也不算富人家,怎麽會劫我的女兒,我的露秋,也太苦命了!”姑娘家若被劫持,名聲也就毀了,哪裏還嫁得出去?王夫人越哭越傷心,聞者落淚。


    查案不怕別的,就怕見這些家人,之前何家也是,雖說催促得緊,可他們內心的痛苦煎熬也可理解。裴連瑛寬慰道:“王夫人,還未定論,不一定是持質。”


    王瞻也勸道:“先別哭了,哭也沒用。”叫丫環扶著他夫人去側間,“無論如何,請你一定要找到我女兒。”


    裴連瑛答應。


    他先去審問了兩個轎夫,兩個隨行的丫環,可以斷定與他們無關,而後再去查看轎子,木箱,最後是去那段路,王家到建國寺之間的路。


    行到西街,遇見林雲壑,他竟也在到處查看。裴連瑛上前打招呼:“莫非林指揮是得了王通政所托?”


    “他便是不提,我既是兵馬司指揮,也要負責京城治安,如今在這兒有姑娘失蹤,我能不管?”林雲壑語氣有些衝,他控製不住,見到裴連瑛就想起青枝,他心裏的遺憾很深。他把許多時間都用在公務上,好讓自己好受些。


    裴連瑛並不動氣:“是我失言,林指揮願意出力,想必會事半功倍。”


    林雲壑挑一挑眉,沒說話。


    裴連瑛隨後派捕快們去詢問街兩邊的掌櫃,夥計,問他們可曾發現異常,比如路上出沒出過事,可有舉止古怪的行人。林雲壑觀察了會,覺得此舉極為重要,便把手下也叫來,依葫蘆畫瓢。


    裴連瑛問到一家顏料鋪時,忽然想起青枝那日在書房畫畫,顏料不齊,便順便買了一些。


    見他提著東西出來,林雲壑以為是跟案子有關,問道:“這是什麽?”


    “顏料。”裴連瑛沒說買給誰。


    但林雲壑卻瞬間想起那日青枝的手,她手上沾了顏料,五顏六色,必然是在畫畫,所以裴連瑛一定是買給青枝的,想討她歡心。他心頭說不出的鬱悶,突然道:“你若沒有早早定親,現在也娶不到她吧。”


    裴連瑛:“……”


    他為大局著想,一直在忍著林雲壑,可林雲壑也太失禮了。


    他就算沒有一早定親,娶不了青枝,難道他林雲壑就能娶到嗎?


    作者有話說:


    林雲壑:你有本事和離了讓我試試。


    裴連瑛:嗬嗬,快去睡吧,夢裏什麽都有。


    林雲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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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她就不能對他溫柔些?


    隻是, 他若反擊的話,便如了惠妃的願。


    林雲壑可能是還年輕,對男女之情太過執著, 他再成熟些就該明白, 世上還有更多重要的事,沒必要為此自苦。


    至於林雲壑說的這句話……


    他當年若沒有早早定親,他就不用守信, 心裏就不會認定青枝這個未婚妻, 到時自然會娶他人。所以林雲壑用此激怒他,毫無作用。裴連瑛又平靜下來:“剛才我探聽到,早上在浚毅橋附近有過牛車撞人,林指揮若無別的事情, 我便去浚毅橋了。”說完便走。


    像是拳頭打在棉花上, 完全沒有想要的效果,林雲壑暗暗咬牙, 猜不到裴連瑛的心思。


    可青枝顯然不喜歡他,不然她當時不會猶豫, 想到這點,林雲壑又舒服了一些, 至少裴連瑛並沒有真正得到青枝的心。


    浚毅橋沒有其他街道熱鬧,但有戶人家賣的黃糕很可口,裴連瑛也去買了兩塊。


    夥計認識他, 笑著道:“裴大人又來查案了?”


    “對,今兒是不是有牛車撞到人?”


    “有, 就在那裏。”夥計指著斜對麵, “很大一頭牛, 還好被撞的人沒有受傷, 就是吵了幾句,好多人圍著看。”


    “那時有沒有轎子經過?”


    夥計想了想:“真沒注意到。”


    “那有丫環打扮的人來買黃糕嗎?”


    “好像有一個,”夥計當時也被牛車的事吸引了,“是有一個,但草民沒仔細看,這兒平常也有丫環來買黃糕的。”


    會不會就是這麽巧,牛車撞人的時候,王姑娘派了丫環買黃糕。


    牛車吸引了行人,沒人看到轎子。


    轎子裏的王姑娘不見了。


    可買黃糕是王姑娘的意思……


    裴連瑛忽然覺得此事開始變得有趣起來。


    青枝這日晚上沒等到裴連瑛回來,自己撐不住先睡了,次日,裴連瑛又不在,她吃飯時問翠兒,裴連瑛到底有沒有回。


    翠兒打趣:“少夫人終於關心少爺了?”她心裏是很替裴連瑛委屈的,覺得青枝很能折騰人。


    那好歹是她相公,不能連回不回家都不知吧?青枝道:“快說。”


    “少爺當然回來了,怕弄醒少夫人,在躺椅上將就了下。這麽冷的天,隻怕少爺睡不好。”翠兒一邊說一邊觀察青枝。


    青枝卻隻點了點頭,並無什麽反應,翠兒輕歎口氣,少爺真是娶了塊石頭回來,沒有心的。不過她在陳家待了一陣子,青枝別的地方都好,她也不討厭青枝,就是暗暗著急。


    青枝去了娘家後,看到家裏蘇起做得扶手躺椅。為了讓她跟姑姑躺得寬鬆,蘇起故意做大了一些,但即便如此,裴連瑛睡在上麵也不會特別舒服,何況是裴家那張躺椅,更小,不知他怎麽將就的。


    想著,青枝搖搖頭,管他呢,又不是她讓他睡躺椅的。


    她去教徒弟。


    不想薑怡過來拜訪。


    見青枝又收了四名女徒弟,織房裏也多了織機,十分熱鬧,薑怡瞧著很新奇,在織房逗留了好一會。


    青枝問她何事,她才露出謹慎的神色。


    二人便去東廂房說話。


    “王家的事情你應該知道了吧?”薑怡問。


    青枝說不知。


    薑怡訝然:“王家的姑娘王露秋失蹤,此案由裴左少卿負責。”青枝不知,說明裴連瑛沒告訴她,看來這夫妻倆的感情不好,她忽然問,“我送的詩集你可看了?”


    “沒有。”青枝對詩集是極其反感的,“我為何要看?”


    “你當然要看了,你是織娘,但也是裴少夫人,多看些詩集於你有益。裴左少卿才高八鬥,你精通了到時能與他談論談論。”


    誰稀罕跟他談論詩詞呢?青枝微微挑眉:“我倒是覺得他應該學一學織錦,省得我說起織錦來,他一竅不通。”


    薑怡愣住,她感覺青枝的想法真的與眾不同。


    她就從來沒有這種念頭,從小母親就讓她學琴棋書畫,成為才女,遇到才俊能展示一番,顯示自己的出色。其實說到底,就是為讓男子欣賞,但青枝並沒有這樣,她居然要讓裴連瑛學織錦。


    “裴左少卿是官員啊,你再如何也隻是織娘,你不該順著他一些嗎?”薑怡實在難以理解。


    青枝不屑道:“我又不靠他吃飯,為何要順著他?我為他學這學那,他學什麽了?”


    薑怡無言以對,她跟青枝實在是兩類人。


    青枝道:“說回王家的事情吧,你找我跟王家有何關係?”


    “王姑娘是我閨中好友,我原本想從你這裏打聽到她的消息,不知裴左少卿能否快點找到。”王姑娘失蹤後,王家派人來問過她,看看能否有什麽線索。


    原是如此,青枝緩和了臉色:“我今晚可以幫你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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