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讓翠兒把庫房裏的詩集取來。


    翻了幾頁,她就皺眉,這薑怡的趣味跟裴連瑛真有些相似,她就不明白了,有什麽好傷春悲秋的?


    她越往後翻越犯困,不知不覺睡著了。


    天黑了才醒,發現手邊詩集不在,她抬起頭,竟瞧見裴連瑛拿著詩集在看。


    “今兒跟母親去薑家做客,阿怡提到詩集,我就……”她試圖解釋。


    裴連瑛把詩集放一邊,挑眉道:“你就看著睡著了?”


    青枝:“……”


    他過來將她抱在腿上:“可見你確實不喜歡,不用勉強。我不會再教你了,你也不必為我去學。”


    “誰為你學?要不是去了薑家,我才想不起來。”


    見她嘴硬,裴連瑛輕輕一笑:“是是是,你絕不會為我學什麽,你可驕傲了。”他也不奢求她學,他隻是希望青枝能將他放在心裏,至少是要信任他。


    可是……


    他突然不說話了,青枝抬頭看他:“你不是在生氣吧?”


    “沒有。”他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臉上,隨之手指撫上去,“我若是生氣,你會改嗎?”


    她怔了怔:“那得看改什麽。”如果不是牽扯到織錦,或者是她堅持的東西,也不是一點都不能改。


    他想問,最後還是沒有。


    就那一次,或者青枝並沒有隱瞞什麽,他或許隻是多慮。


    他低下頭吻她。


    二人親熱了會,青枝忽然問:“你那時給我寫信,為何寫得那麽潦草?”她曾期盼過裴連瑛能寫點情話,可他從來沒有。


    翻舊賬了,裴連瑛心想,薑怡是跟她說了什麽嗎?怎麽無端端扯到信上麵。


    “這不叫潦草。”他還是要老實交代,不能糊弄青枝,惹她生氣了,哄回來太難,“在我印象裏,你一直是個小姑娘,哪怕後來長大了,但因為沒有見著麵,我實在寫不出別的……”


    母親偏偏一口兒媳,可他一想起青枝,那就是個孩子,他沒法當她是妻子。直到青枝來到京城後,他對她才生出男女之情。


    “小姑娘就要敷衍嗎?”青枝哼一聲,“你就是不肯花時間!”


    講道理不成,隻能道歉,裴連瑛摟住她:“是我沒做好,我應該給你好好寫信的……我信也寫少了,我應該每個月給你寫一封,都是我不好。”


    他將她腦袋靠在自己胸口,手揉著她後背,聲音那麽的溫柔,安撫著她。


    其實裴連瑛在西山的時候已經解釋過,她隻不過是借題發揮,眼下見他這般耐著性子哄她,忍不住撲哧一笑。


    …………


    天越來越冷了,但青枝為了對付趙廷俊,還是會抽時間見各個織娘。


    得到的線索也越來越多。


    這日,她從外麵匆匆而歸,剛進大門就被裴連瑛給拽住。


    “你去何處了?”他問。


    “……去其他織娘家裏。”青枝感覺他眼神有點奇怪,“你難道一直在等我?”


    他衣襟上有微微的濕氣,不知是不是霜。


    “不是一向都是姑姑去的嗎?”他反問。


    青枝抿住了唇。


    看到她這幅模樣,裴連瑛突然就忍不住了。


    不是他想懷疑,實在是青枝有點過分,他今日去接她又沒接到,嶽母說她回裴家了,然而她也不在。


    跟上次一樣。


    他眼神似刀刃般銳利:“你最近到底在做什麽?”拉住她的手,“你別告訴我,你真的隻是去教那些織娘!”如果是,她沒必要遮遮掩掩。


    可能是在外麵等久了,他的手掌跟冰雪一樣的冷,凍得她一個哆嗦,她忽然心虛:“我其實是在……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


    他冷笑:“瞞著還有故意不故意?”她找什麽借口?


    “我們進去說好嗎?”她撒嬌,“這兒風大,吹來吹去的好冷!”


    “現在你又怕冷了?”他不想讓她糊弄過去,不然以後有事還要瞞著他,裴連瑛不放手,“就在這兒說!”


    說了他鐵定生氣。


    雖然青枝知道他不會怎麽樣,可今兒他在外麵等她那麽久,恐怕不是才知道此事。


    想起上回他突然的沉默,問她,如果他生氣,她會不會改。可能那時他就懷疑了,青枝決定動用上次裴連瑛欠她的事情:“你還欠我一個人情吧?對吧?受傷那會兒的,你可記得?”她配合他騙過長輩們,讓他順利去大理寺的事情。


    “嗯?”他揚眉,“你到底做了什麽?”


    “我在查趙廷俊……”


    沒有動靜,她偷看了裴連瑛一眼,發現他的嘴唇都要抿成一條線了,可見他是在忍著脾氣。好一會,他道:“我不是讓你別管嗎?我都說了我會處理,他現在的境況根本不需要我出手,隻要再等一等,等找到……”


    “可我不想看到他還在當官,他這樣的人早就不該當官了,但我也不想麻煩你,我就自己查。”青枝有她的理由。


    “你現在還在說麻煩我?”裴連瑛甩開她的手,怒聲道,“我說過多少次,你想做什麽都可以同我商量,不管我說過什麽,即便是我不願意的事,我也希望你先問我一聲!可你呢,從始至終,永遠都……”


    沒說完,青枝掩住了他的唇。


    她知道的。


    她知道他的心。


    隻是,她隻是更喜歡靠自己。


    四目相對,他眸色漸漸變得柔和,有些無奈,他輕歎口氣,呼吸碰觸到她掌心。


    熱熱的。


    他不是生氣,他是被傷了心。


    她從來都不依靠他,不信他,他生出了很重的挫敗感。


    透過他的眸色,能看出他的心情,他沒有遮掩。青枝緩緩放下手,從袖中抽出一本冊子:“這是我查到的東西,你看看有沒有用,如果有用,你幫我對付趙廷俊吧。”


    他微怔。


    她改變主意了?


    “是,我要你幫我。其實我自己也查得很累,我以後會改的,倘若是我吃力的事情,我一定會讓你幫我。”她以前總想著不去依靠他,可他們是夫妻,哪裏能分得那麽清楚。


    她不想他傷心。


    裴連瑛笑了,將她擁入懷中:“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我也不是事事要幫你的,我隻是想你信我。”


    “我怎麽會不信你,我還不是怕你太累才自己去查。”她小聲嘟囔。


    他心頭一暖:“好好好,你是體貼我,我錯怪你了……走,我看看你找到了什麽。”


    其實在趙廷俊失勢後,想要落井下石的官員不少。一來出一口常年屈居於趙廷俊之下的濁氣,二來也是順應天子心意,奈何苦無證據,不能如願。


    但沒想到青枝竟憑織娘們掌握了關鍵的線索,裴連瑛就著油燈將她的小冊子看完後,說道:“趙廷俊燒毀的信裏有個‘柳’字,這字不是什麽趣園姑娘的姓,可能是一個石匠的姓……你看這裏,你自己寫得,有織娘看到石匠在趙家門口鬧事,被趙府護衛趕走。”


    這兩件事她真沒聯係起來,青枝看著裴連瑛:“你能確定?”


    “當然不能,還得去查一查。”隻是一種直覺。


    “你有空查嗎?你還得忙大理寺的事。”


    “最近沒什麽大案,我可以利用休沐,再說,你以為我做事都是單打獨鬥?”他將青枝抱在腿上,點一點她鼻尖,“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既然交給他就要信任他,青枝湊上去親親他的唇:“多謝相公了。”


    聲音嬌嬌的,叫他的心一酥:“說起來,時辰也很晚了。”


    一聽就知道他什麽意思。


    最近他為了讓她懷上孩子十分努力,每夜耕耘不止,青枝把腦袋靠在他胸口:“你就不帶停歇一晚的?”


    “書上說不能。”


    他眸色帶了幾分壞,青枝嚴重懷疑這書不是什麽好書,不過每回都是他出力,她可是好心提醒,省得他去不了衙門。她閉上眼睛:“不管,反正我要睡了。”


    他輕笑一聲,撫著她的發頂:“嗯,你睡吧。”


    如果她真的能睡著的話。


    窗外一片靜謐,月光柔柔地灑在青石磚上。


    屋內燭火燃到接近子夜才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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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6章


    “那我也是。”


    青枝睡到日上三竿, 一睜開眼,裴連瑛早已經走了。


    幸好客人要的錦緞都基本織好,眼下最緊要的就是林老夫人要獻給建國寺的十方佛錦緞。


    那雀金線太過貴重, 她跟姑姑每日至多隻織一兩寸, 如履薄冰。不過等織好,她們的織藝也會更上一層樓。


    想到裴連瑛從天子那裏得到的雀金線,青枝頗為憧憬, 拿來織什麽好呢?都用在一幅錦緞上太奢華了, 每幅都用一些,添加光彩,給兩家人都織一幅最好。


    她打定了主意。


    上午來不及去娘家,青枝梳洗後給裴老太太, 李韭兒請安。


    裴老太太道:“你是該多睡睡, 總是織錦怎麽受得了?午飯就在這兒吃,等會下午跟我們一起過去。”


    “你們也要去?我娘派人來請了?”


    “是啊, 阿茹請了蘇老夫人,加上我們兩個正好一起打葉子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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