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沒有家。


    光明,父母兄弟有嗎?


    昆侖搖了搖頭,不再回答光明的問題,他慢慢地一根一根地拔下獨眼身上的箭,然後小心地脫下獨眼的鞋子,倒掉裏麵的黃沙,然後再小心地幫獨眼穿回去。然後慢慢地撕下衣服,擦幹淨獨眼臉上的血。昆侖的眼淚滾燙地掉落在地麵上,濺起一陣灰塵。


    光明問,從什麽時候開始做奴隸的?


    昆侖說,一直都是。


    光明說,那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奴隸。


    昆侖搖了搖頭,他說,我的主人是獨眼。他一直都是我的主人。


    昆侖還沒有說完,背上就突然挨了一記響亮的鞭子。皮肉被撕開了,鮮血飛濺開來。疼痛讓他咬緊了牙,像野獸般地發出了怒吼。


    光明說,你知道為什麽剛剛那麽多利箭都無法傷你分毫,而現在,我卻可以用鞭子把你抽得皮開肉綻麽?


    昆侖抬起頭,眼中是困惑並且驚訝的眼神。


    光明微微眯起眼睛,輕蔑地說,如果不是我在你身上布下的白光結界,你早就死在那些野牛和箭矢之下了。你的命都是我的,你理所當然的是我的奴隸。


    然後光明策馬騎回了營地。


    塵土飛揚起來,在昆侖的臉上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塵埃。


    夕陽從昆侖的身後混沌地沉了下去。


    逆光,將一些清晰的事物化成黑色的暗麵。


    昆侖朝著笛聲吹來的方向奔去,因為那裏有他新的主人。


    他回過頭去看著越來越遠的那座自己剛剛用手掘出來的獨眼的墳墓,那裏埋葬著自己曾經的主人。


    他依依不舍地望著,然後掉過頭飛快地朝軍營奔去。


    千羽樓。一如往常的大霧。


    台階上的白翼等待著黑色的飛鳥傳回信息。


    包括台階下等待著命令的更多的飛鳥,準確的說,應該是有著飛鳥名字的咒術師們。


    鬼魅一般的,黑色飛鳥閃電般地飛回來了。在白翼的肩膀上停留了一會兒之後,就“騰”地一聲,如同煙霧般消散在空氣裏。


    白翼用手托著下巴,說,鸚鵡已經死了。


    濃霧裏有人發出明顯的吸氣的聲音。


    白翼聽到了,沒做太多的表情,隻是她淡淡地說到,其實,在我叫鸚鵡出發的時候,我就知道她一定會死在拓豐古城無法回來。因為,光明是個多麽厲害的角色,他不可能想不到是有“神語者”在操縱那些獸類。而天下最好的“神語者”就是千羽樓的鸚鵡。所以,他一定會想辦法對付鸚鵡的。麵對光明,連我都會顧忌,何況鸚鵡……


    台階下有一個聲音說到,主人,那麽既然您早就知道了,那為什麽還要派鸚鵡去送死呢?


    白翼望著說話的那個人,輕輕地說到,我交給鸚鵡的任務是需要她引起蠻人暴亂,並且輔助蠻人所向無敵。蠻人用野牛陣曾經也打贏過王朝的軍隊,可是,憑他們那種愚蠢的控製野牛的方法,根本無法做到所向無敵。所以,我才會叫鸚鵡去,因為她幾乎能控製所有的動物。所以,蠻人的軍隊才能那麽快得突破一道又一道防線,這樣才能驚動王城裏的王。不然……你覺得光明會離開王城麽?


    屬下明白了。


    嗯,明白就好。白翼重新吸了口氣,然後說,剛剛沉月軒的飛鳥也帶回來了消息,浮橋順利成為了帝王的近護衛領。


    主人,那個浮橋到底是誰?真的是枯葉麽?


    白翼說,目前還不知道,因為畫眉……因為畫眉還沒有傳回消息。隻是,他的力量不在枯葉之下。所以,隻可能比枯葉厲害,你們要多加小心了。


    白翼的聲音在說到畫眉的時候有一點點的異樣,可是沒有人聽得出來。


    是。暗黃色的濃霧中,很多個聲音回答著。


    白翼揮了揮手,說,其他的人都回去吧。蒼鷺留下。


    主人,有什麽吩咐?


    說話的蒼鷺就是剛剛那個一直在問話的人。聲音帶著一絲嘶啞。


    白翼緩慢的聲音從濃霧裏飄過來,顯得格外的虛幻。她說,明天,王城裏就會有一場驚天動地的叛亂。所以,畢竟會有人通知光明回城勤王。而你所要做的,就是盡量延遲光明回城的時間。明白麽?


    屬下明白,蒼鷺回答道,隻是,屬下不明白,為什麽主人會知道王城中將會有一場叛亂呢?是主人發動的麽?


    不是,是極樂宮。白翼看了看低著頭的蒼鷺,接著說,浮橋順利地進了王宮,這將是極樂宮的人最接近王的時候,平日王宮都由光明的白光結界守護著,而現在,難得的機會,光明遠在千裏,無法施展白光結界,這是千載難逢的,滅王的機會。


    主人,您是說這場叛亂會由浮橋發動?那既然機會這麽難得為什麽不由我們行動呢?


    這個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現在還不能告訴你。我們所要做的,就是確保浮橋這次行動成功,在這之前,畫眉已經一直在幫助浮橋了,而現在,輪到你了。無論如何,將光明回王城的時間拖延到最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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