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間裏一片嘩然。


    這已經不是這個男人第一次虐貓了,這個直播平台依托於暗網,卻向大眾公開,這裏蘊藏著各種違法勾當,虐-貓隻是這裏最輕的一種罪過。


    【對啊,看這小可愛可憐兮兮的樣子多可愛。】有網友發出彈幕。


    也有人覺得非常害怕:【好恐怖,不要再這樣了。】


    更多人還是普通人,已經嚴詞製止,卻起不到真正的作用。


    【主播快住手,貓咪也有不被傷害的權利!】


    【它都快要死了吧,主播虐-貓不得好死。】


    【已報警。】


    【你傻呀?這主播都虐了這麽多次貓了,次次都有人報警,要是報警有用,主播還能在這裏繼續直播?】


    ……


    【快看,那是什麽?!】


    突然有人在彈幕中發出了驚呼。


    直播鏡頭中可以看見,男人的背後悄無聲息地出現了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極美的少女。


    她有著夜色一樣的頭發和眼睛,額頭上繪著一道同色的花紋,她的著裝暴露大膽卻並不顯得風塵氣,反而有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清冷。這種清冷並不是那種冷漠到極致的冰冷,而更像月色的涼意。


    月亮總是溫柔地注視著這個世界,卻從不因這個世界上發生的任何事而皺一皺眉,她溫柔的注視著受害者,也溫柔地注視著罪犯。


    月亮是沒有心的。


    這種感覺……像是神明一樣。


    真正的清冷,並非有意為之,而是一種從骨子裏透出來的無情無欲。


    那本該是這樣的一個人。看到她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這樣想道。


    可這樣的一個人,眼中卻燃起了熊熊的怒火,與她瞳孔中原本存在的兩朵幽藍火焰重疊,像兩個小小的漩渦,攝人心魄。


    主播手中奄奄一息的小貓半闔著眼,卻已感受到了一種熟悉而親切的氣息。這種熟悉並不是曾經見過的那種,而像是一種來自血脈本源的感知,從它誕生的一瞬間開始就已經深深植入靈魂。


    小貓輕聲地叫了起來,不是之前聲嘶力竭的慘叫,而是一種輕柔而依戀的呼喚。


    主播自然發現了小貓情緒的變化,他眯著眼睛笑了出來:“小東西受-虐還來勁兒了?”


    小貓全然不理會主播,依舊輕輕地叫喚著。


    直播間裏早已沸騰。


    【快看……那個女人!】


    【她想幹什麽?】


    幽月習慣性地微微弓起了背,做出攻擊前的準備姿勢。雖然她依舊保持著人身——已經幾乎沒有人或妖能讓豹姬化為原形攻擊了——但幽月終究是妖獸,妖獸一族隻是在原本弱小的時期習慣了化為人形混入人類之中罷了,自始至終都沒有真正地把自己當做人類。


    直播間裏突然有人說道:【你們快看,她的眼睛!】


    幽月雙眼中總是燃燒著的幽藍色火焰突然熄滅了,露出了她的瞳孔。


    那是一雙純黑的豎瞳。


    【是我的錯覺嗎……她眼睛的顏色好像變淺了?】


    如果幽月的雙眼還是原來那種深藍近乎黑的顏色,那麽網友是幾乎不可能覺察到她瞳孔的變化的。


    不是網友的錯覺,幽月雙眼的顏色確實變淺了,呈現為一種純淨透亮的藍色,像是內蒙古晴朗的天空。


    而那雙豎起的瞳孔則是幽月雙眼原來的顏色,深邃的幽藍。


    隻有幽月知道她眼睛的秘密。


    小時候,幽月還沒有化形,她並不知道自己是世上最後一隻月眼豹,隻以為自己是一隻最最普通的豹子,混在豹子群裏長大。她沒有父母,也沒有兄弟姐妹,由於她的眼睛天生與其他豹子不一樣,月眼豹又不是擅長力量的品種,她經常受到其他豹子的欺負。


    是的,幽月眼睛現在的樣子,才是她眼睛真正的樣子,平時的那朵似乎不會熄滅的幽藍火焰隻是她掩飾眼睛異常的一種手段而已。


    豹子的瞳孔是圓的,而幽月的瞳孔更接近於貓。


    主播隻感覺到背後一股大力撲來,他整個人被死死地壓到了地板上,他覺得全身的骨頭都要碎了,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


    他想說話,卻發不出一整個音節,而隻能艱難地擠出半聲破碎的哀呼。


    他隻聽見一個冷冷的聲音,這聲音像秋夜的月光一樣冰涼如水,輕輕地貼著地板流過,卻能讓人感受到一絲克製的溫柔。


    “我打開你們的靈台,你們就自己教訓他吧。”


    他的背上一輕,之前壓在那裏的那股巨力已經消失,他卻仍然爬不起來。


    脊椎好像斷掉了。


    他隻能艱難地把頭微微側過去。


    主播看見了一道纖細的身影。


    那是一個極美的少女,她眉眼如畫,神情卻冰冰冷冷的。她穿著一身十分奇特的衣服,卻絕沒有一個人敢說這衣服不美——那身奇怪的藍色衣服裹在她的身上,就好像天生就長在那裏一樣。


    她溫柔地撫摸著那隻白貓的頭,雙眼中的幽藍火焰重新燃起。


    白貓的眼中有一道靈光閃過,它竟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它的爪子漸漸伸長,翻著令人生畏的幽藍光芒,一看就帶著見血封喉的劇毒。


    它緩緩地向主播爬去。


    小貓三步一喘,已經接近油盡燈枯,明明是這麽一直顫顫巍巍的小貓咪,卻讓無力地趴在地上的男人驚懼得瑟瑟發抖。


    獵人與獵物的關係,調轉了。


    小貓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咆哮,猛地撲向男人,幽藍的利爪嵌進男人蒼白的皮膚,留下幾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反擊,才剛剛開始。


    直播間裏的畫麵早已變得血-腥無比,幾滴鮮血濺上了鏡頭,留下幾個醜陋的斑點。


    良久,才有人發出新的彈幕。


    【是我的錯覺嗎……我總覺得,那個女孩是妖精,這隻小貓也是。】


    【好像是真的……】


    【原來報應這種東西是真的存在的嗎?】


    【這種鏡頭不能播吧?網站為什麽還沒有封直播間?】


    【你想想,原來的虐-貓都沒有被封,為什麽貓貓反擊就得被封?你這思維不對。】


    ……


    直播間裏的畫麵已經漸漸變得不能看了,幽月淡淡地注視著這一幕,然後收回視線,鋒利的爪子從纖細的指尖彈出小半截兒,在籠子上輕輕一劃,被關在籠子裏的幾隻小貓就被放了出來。


    她收回利爪,柔軟的雙手輕輕撫摸幾隻小貓的額頭,幾隻小貓的眼中都閃過了一絲神光。


    它們的靈台打開了。


    清冷的少女溫柔地撫摸著幾隻小貓毛茸茸的頭,那隻手上的利爪仿佛從來不曾存在,仿佛隻是一隻普普通通的少女纖纖素手。


    受了重傷的小白貓脫力軟軟趴下的時候,躺在地上的男人也失去了最後一絲氣息。


    幽月走過去,溫柔地把小白貓抱了起來,輕聲道:“辛苦你了。”


    她輕輕地晃了晃腦袋,化為原形,竟是一隻巨大的雪白豹子,豹子身上有著像眼睛一樣的漂亮花紋,根根雪白毛發的末尾泛著一點幽藍的光。


    她把地上的幾隻小貓送上她的脊背,又輕輕地叼起那隻小白貓。


    “我們走吧。”


    豹姬背上的幾隻小貓你推推我、我推推你,都想獲得豹姬的寵愛,替代那隻小白貓被豹姬叼在嘴裏。豹姬回頭淡淡地睨了它們一眼,輕聲道:“別鬧。”


    一種無形的威壓被釋放出來,幾隻小貓被壓製的死死的,頓時乖乖地趴在她的背上,不敢再爭風吃醋了。


    豹姬站在妖界的食物鏈頂端,已經很久很久了,久得連她都不知道她究竟是哪一年當上妖王的。


    或許是那一年發生了太糟糕的事情,她受了太重的傷,一睡就睡了很久的緣故吧。


    從豹姬公然出現在妖界開始,她就是那麽一副冰冰冷冷的樣子。


    她看慣了殺戮,也習慣了殺戮,小白貓的複仇,對於她來說不過是小場麵而已。


    叢林法則,向來是最管用的法則。


    如果不是豹姬急需在新世界拓展勢力,如果不是小白貓剛好在靈氣複蘇後朝著近似於月眼豹血脈的方向變異,這種事情豹姬根本連管都不會管。


    她不是那種慈悲的妖。


    豹姬的性子,和妖界中絕大多數妖獸都會有的那種性子沒有什麽區別。


    人類會在乎的許多東西,在她眼裏一文不值。


    -


    豹姬帶著幾隻小貓回到俞幼幼的小房子裏的時候,雲珩還沒有睡。


    準確的說,原世界的劍仙自從踏入修行之途,就沒有睡過一次正常的覺,如果沒有受傷昏迷的話,就是以修煉的方式度過一個又一個日夜。


    雲珩早已習慣了修真者的作息方式,反而對凡人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太適應。


    不過,來到原世界以後,雲珩倒是喜歡和俞幼幼一起睡一會兒。


    ——本體抱起來真的好舒服!


    他以前怎麽沒有想著抱抱自己呢……不過劍仙這被金靈根淬煉過的身體終究不會有剛剛開始修煉的女孩子那麽香香軟軟的吧!


    幽月在踏入房間的那一瞬間重新變回了人形,幾隻小貓也被她輕輕地放在了地上。


    她輕輕捧起小白貓,將它舉高,直到小白貓與她的雙眼平齊。


    如果一個普通人看見了這一幕,他會覺得,這是一位天真而美麗的少女在親吻她珍愛的寵物貓咪。


    然而真相是——


    幽月的雙手隱隱發出幽藍的光芒,在藍光的滋養下,小白貓身上那些令人慘不忍睹的傷口飛速愈合,它的靈魂之力也在這種滋養下漸漸壯大。


    小白貓本來就在靈氣複蘇的影響下產生了自體變異,這會兒幽月主動以她強大且純淨的妖力引導,讓小白貓的變異向著良性的方向進一步深化。


    小白貓醒了,喵喵的叫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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