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元平靜的看著陳虎憤怒的表情,淡淡地問李輝,“敢問太子,謀朝篡位,該當何罪?”


    李輝回頭看陳虎,回答:“死罪。”


    聽罷,江昭元走上前去,對著奮力掙紮的陳虎,什麽話都沒說,從袖中掏出了短劍,一劍捅進陳虎胸膛裏,了結了他。


    陳虎目瞪欲裂,一臉驚恐的死相,胸口迸發出鮮血,沒撐多久便斷氣了。


    青年幹淨的藍衣上染了鮮血,他低頭看去,表情頗為嫌棄,隨手將短劍扔在地上,沒有任何解釋,也沒有人敢向他要說法。


    朝臣皆知江昭元的心思詭譎難測,今日親眼見了才知,他下手殘忍冷血並非空穴來風。


    陳虎已死,將士們打掃戰場,李輝派出了人去清理逃竄在梁京中的叛軍。


    一上午的時間過去,洗去了刀光血影,梁京慢慢有了人氣,街上又重新走了行人,躲在屋裏不敢出門的百姓們也打開門查看外頭的情況。


    江昭元陪同李輝進皇宮去向皇帝謝恩,他並未在宮裏久留,聽到影衛傳來了清清的消息,便迫不及待的出了宮來。


    宮門外,衣著鮮亮的少女提著裙子跑過來,裙上的雙耳結隨著她的動作一扭一晃,搖曳生姿,耳上的玉墜被高起的陽光照著,折射出迷人的光彩,映在她粉嫩的肌膚上。


    “江昭元!”她跑到他身前,雙眸含淚,氣息不穩,張開雙臂抱住了他的腰。


    小臉埋在他胸膛上,緊張問:“你沒事吧?”


    江昭元回抱住她,將嬌小的少女抱了個滿懷,滿足的舒了口氣,溫柔道:“我沒事。”


    “我都快被嚇死了,你怎麽對付得了他們的?”玉黎清抬起頭來,細細查看他身上有沒有傷口。


    江昭元乖乖站在原地讓她看,對於兵變的事也不避諱,解釋說:“清清先前不是給過我一筆銀子嗎,我用那些銀子收買了幾個人,那邊一有動靜,我就著手應對,好在,有驚無險。”


    先前說要養他,也不是開玩笑的。玉黎清從錢莊裏取了一大筆錢出來給他,沒想到會被他用在這種地方。


    她家底豐厚,不在乎這點錢。隻要能保他平安,多少銀子她都花得起。


    “那……已經結束了嗎?”她小心翼翼的問。


    與燕王的恩怨、朝堂上的權勢爭鬥、皇權更迭,還有侯府的安危。


    這些加諸在江昭元的枷鎖,將他困於其中的漩渦,總算結束了嗎?


    他輕撫著她的頭發,麵露悲傷,“再等我幾個月,我答應過李輝要幫他穩住地位。”


    隻是得到太子之位還不夠,李輝還想要更多。


    而江昭元也希望坐在最高位上的人是自己一手扶持上去的,他不相信李輝得到更多的權力之後會真的放他自由,要想得到長久的安穩,要麽能絕對的掌控李輝,要麽互拿把柄,勢均力敵。


    玉黎清懂得他的難處,並不逼他,隻緊緊的抱著他,埋在他胸口低語:“我在揚州等你,隻要你來,多久我都等。”


    未來總是難測,好在他們兩個人的心在一處,此刻的分離,隻是為了來日更好的相遇。


    經曆了叛亂之後,玉黎清沒有久留,同江昭元在宮牆下告別,便趕去了城門。


    在她去找江昭元的時候,護衛們已經在醫館把傷口包紮好,若若帶人找回了丟掉的馬車和馬匹。


    一行人與商隊在城門外匯合,按照預期,南下揚州。


    青山綿延,江水悠悠。


    ——


    隨著商隊在路上走走停停,走了將近一個月的路程,回揚州時已經是八月末。


    夏季的末尾吹著清爽的風,山間的綠變的沉穩厚重,積淤在心中的不安與燥熱在滿眼青綠中盡數消散。


    回到家裏,玉黎清如往常一般打理著家中的生意,除了秦鈺和賬房先生外,她另外提拔了一個心思巧妙的女工,讓她了做小織坊的管事,平日裏自己也會去同她一起研究新織物。


    日子一天天過去,玉氏布莊的生意愈發興隆。


    秋日發生了一件大事,池月出嫁了。


    得知池月與人訂婚的時候,玉黎清激動的睡不著覺,大半夜跑去池府,與同樣睡不著覺的池月躺在被窩裏聊了一宿。


    池月的未婚夫,她也是認得的,便是那位蕭校尉,蕭信。


    二人年歲相當,性格一動一靜,十分合的來。聽聞兩家相看時,池月被蕭信直來直去的話說羞了臉,出門時,臉上的紅暈都沒消下來。


    九月份正是豐收的季節,池家與蕭家辦了親事,玉黎清被邀請過去為池月送嫁,連在外任職的池殷也趕回來參加小妹的婚事。


    玉黎清偷得幾日閑,為池月送嫁後,又請池殷吃了一頓飯,感歎三人從小一起長大,如今也各自有了歸處。


    池殷看著一臉笑意的玉黎清,卻知她心中落寞。


    從池殷口中,玉黎清得知了皇帝病重,如今是太子李輝與丞相把持朝政,而他們都知道,丞相身後是漸漸隱退的江昭元。


    池殷走後,梁京的消息,她就隻能從影衛口中知曉。


    入十月,燕王妃被查出與陳虎暗中勾連,被太子降罪貶為庶人。


    十月中旬,池殷被提拔,從州府調進了梁京。


    十一月,老皇帝在病榻掙紮了兩個月總算撐不住了,一日國喪,天下皆知。七日後,太子李輝登基,冊封兩個年幼的小皇子為王,一個送往西南,一個送去嶺南。


    十二月,禹王回京麵見新帝,初到時在接風宴上對皇帝不敬,後經江昭元從中斡旋,才勉強讓禹王臣服。


    後來,玉黎清聽說皇帝封了一位異姓王爺,認其為義弟,對其頗為看重。


    這件事她並非從影衛口中得知,而是聽北上歸來的商隊說起的,是真是假,便不得知曉了。


    寒冷的冬日,走在路上呼一口氣便有一團白霧撲在臉上。


    玉府外頭熱熱鬧鬧的走過一隊迎親隊伍,玉黎清在院子裏聽到聲響,開心地出門來討喜氣,接了兩個喜餅,分一個給若若,兩個人啃著手裏的餅,看花轎從眼前經過。


    瞧著那滿眼的紅,像是一連串的火焰,把幹冷的冬日都燒暖了。


    看熱鬧看得開心,耳邊卻聽到有人在竊竊私語,仗著嗩呐聲吹得響,以為旁人聽不到,聲音便越來越大。


    “快瞧,是玉家那姑娘。”


    “生的這麽好看,人也聰明,怎麽還沒出嫁呀。”


    “玉老爺不是給他閨女相了一門好親事嗎,我聽說她那個未婚夫長得可好看了,還是侯爺的親弟弟呢。”


    “訂婚都已經是三四年前的事了,人家江公子中了新科狀元,又助新皇登基,如今正是朝中新貴,多少人上趕著巴結呢,要說他娶個公主貴女我都信。”


    “就是,這男人有了錢又有了權,不變心才怪呢,說不準哪天就派人過來解除婚約了。”


    “玉家雖然富裕,可玉小姐實在是出格,誰願意娶一個在外麵拋頭露麵做生意的女子做夫人呢。”


    玉黎清聽著這些閑言碎語,生氣地咬了一口喜餅。


    若若在一旁勸:“小姐,您別往心裏去,他們就是閑的沒事做了才愛嚼人舌根。”


    “我沒有往心裏去。”她輕鬆道。


    這可是旁人大喜的日子,她才不會為了這幾句閑話跟人鬧起來,壞了一對新人的喜氣。


    玉黎清尋著那聲音走過去,身後的兩個護衛見狀忙護在她身邊,走過去的時候,護衛強壯的身材把嚼舌根的那幾人擠得向前踉蹌一下,其中有個胖的站不穩,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幾人見是玉黎清從麵前走過,趕忙住了嘴,不敢再亂說。


    日子一天天過去,年節過後,下了一場大雪,天地之間一片雪白。


    玉黎清坐在書房裏盤賬,手邊放著剛收到的江昭元寫來的信,他隻說他近況好,問她一切可好,卻不說究竟何時能來。


    她雖然心焦,卻也不能回信問他歸期,江昭元在梁京裏要經營各種權力關係,本就十分不易,她不想給他太多壓力,隻在信裏寫些日常,跟他打趣幾句。


    心思在賬本上,聽到開門聲也沒在意,直到人走到跟前了,才抬頭看。


    “父親,您怎麽過來了,當心著涼。”玉黎清一邊說著,起身把自己手邊的暖爐塞到了父親手裏。


    “在屋裏待的閑了,過來看看你。”玉天磊坐在椅子上,看她桌上高高一摞賬本,心疼道:“還有大半個月才開工,不必著急看完,當心累壞了身子。”


    “也還好,我想著對完賬,過兩天陪父親回老宅祭祖。”玉黎清答。


    玉天磊點點頭,算是默許了她的計劃。


    他沉默了一會,為難地開口:“前幾日,西街的王家老爺私下來找我,說是他的小兒子王洵,就是你兒時喊哥哥的那個,有意於你。你若有閑暇,可以去見見……”


    玉黎清皺起眉頭,笑道:“父親,我都有婚約在身了,你怎麽還跟我說這些事啊。”


    “我知道你和江公子感情深,但是咱們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來,總不至於要你等他三五年吧。”玉天磊歎氣道,“更何況他如今成了當紅新貴,跟咱家之間的差距實在太大,我擔心你嫁過去,萬一受委屈……”


    年紀大了總愛多想,他也知道自己提起這件事不合適,但萬一女兒心裏也有擔憂,也想見見旁的公子呢。


    玉天磊小聲勸道:“王家和咱家門當戶對,若是江公子舍不下梁京,你也好有個退路不是。”


    聽完了父親的話,玉黎清知道父親是在憂慮她的未來,回答說:“多謝父親替我考慮,隻是我已經答應江昭元會等他,而且我心裏有他,卻還答允與王洵見麵,也是對王洵不公。”


    “那你要等他多久?”玉天磊眼巴巴的看著。


    玉黎清目光堅定,手掌平覆在手邊的信件上,微笑答:“應該不會太久……”


    “那好吧。”看她眼中有光,玉天磊沒有堅持,起身道,“既然你沒這個意思,我就去回絕了他們。”


    “謝父親。”


    送走了父親,玉黎清獨自坐在屋裏看外頭白雪飄飄,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心中倍感寂寥。


    好想他。


    五個月沒見,信隻有三封,隻能從影衛口中聽到些零散的消息,甚至都沒能跟他說句生辰快樂。


    他也已經十七歲了。


    雖然見過他十八歲的模樣,可是長久的分離模糊了他在她腦海中的模樣,在夢中都看不清他的臉,隻有聲音還是清晰的。


    時間真是磨人,讓她在日漸的忙碌中忘卻了兩人相處的點滴,消磨了那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卻放大了那些揮之不去的深刻記憶。


    初次相見、牽手,初次接吻、同寢,還有初次纏綿,他溫柔而深情的輕喚響在耳側,勾她回憶那些美好,也讓她從記憶中醒來後,感受到無盡的空虛和苦澀的思念。


    兩日後,玉黎清陪父親回老家的宅子裏祭祖,在老家住了三天。


    正月十二,趕在上元節之前回到了揚州城。


    一日後,玉黎清從布莊回來,看到家門外停著一輛陌生的馬車,她進了府門,問小廝,“家中有客人?”


    看門小廝回話說:“是王家老爺帶著王公子過來了。”


    玉黎清頓生不解。


    他們怎麽上門了?父親不是出去同好友下棋去了嗎,父親不在家,他們還要進去?


    來者是客,她作為家中唯一的繼承人,父親不在府上,便理應由她來待客。


    玉黎清整了整衣裳,走過院子,解了披風拿給若若,隨後進了前廳。


    王家兩父子正坐在廳上,見到玉黎清進來,二人激動的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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