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窈在馬車裏,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她擔心那幾個好心的人不是外頭窮凶極惡的人的對手。


    正當她焦急萬分時,外頭傳來一道陌生的聲音——


    “有咱們裴家六郎在,你還想跑?”


    裴家?六郎?


    薑窈一陣激動,她那未婚夫婿便是裴家六郎!


    可片刻後她又冷靜了下來。她要找的那位裴六郎在京城鎮國公府,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


    他們不可能是同一人。


    外頭又接著傳來一道略顯清冷的聲音,“行了,貧什麽嘴?把人捆了,送去官府。”


    那人話音剛落,薑窈便看到一隻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探了進來,隨後馬車簾又被掀開了。


    薑窈緊張地看著那處,一年輕俊俏的男子立於馬車前,往她這裏看來。


    薑窈恰與他四目相對。


    這人的皮相無疑是極為出眾的,在薑窈過往十六載的人生中,還從未見過比他模樣更好看的男子。


    但他不苟言笑,微抿薄唇時,便叫人望而生畏。


    薑窈隻看了他一眼,便慌亂地垂下了眼眸。


    她被李老嫗捆了扔在這馬車裏,本就躺在車中,那眼眸一垂,便落在了那人的腰間。


    那人一身玄衣,連腰帶也是玄色的,唯一特別的是那腰帶正中的紋飾。


    薑窈盯著那紋飾看了幾眼。


    很是眼熟,她似乎在哪裏見過。


    電光火石間,她終於知道為何會覺得眼熟了——


    那紋飾和她那枚玉佩的紋飾一模一樣!


    薑窈血氣上湧,激動之後,竟然又覺一陣頭暈,徑直暈厥了過去。


    站在馬車前的裴玨,看到這一幕,不禁眉頭微皺。


    他本是想查看一番馬車裏的情形,掀開那青布簾後,確實看到了一個被五花大綁的人。


    那人先是與他四目相對,然後就緊盯著他的腰不放,最後竟然暈厥了過去。


    這些都發生在幾息之間。


    裴玨皺著眉頭,本想登上馬車,但奈何他身形高大,那馬車太過逼仄,容不下他。


    他想了想,伸手抓住了薑窈的腳脖子,一把將她拽了過來,然後從袖口拿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割斷了縛住她手腳的繩索。


    李老嫗捆薑窈時可沒留情,繩索綁得緊緊的,腳上還好,手腕上卻被磨破了皮。


    裴玨瞥見薑窈手腕上的傷口,腹誹了句這人怎的如此嬌氣?


    他一麵腹誹,一麵伸手扯去了堵住薑窈嘴的那團布。


    做完這些,他本想拍醒薑窈,卻眼尖地看到了她耳垂上那微不可見的洞。


    裴玨拍她的動作頓住了,眼神移到薑窈那漂亮得過分的臉上,然後又往下看去,確實看到了一些起伏。


    這,是個姑娘?


    裴玨怔愣了會兒,隨後喚來長隨,“榮安,你過來趕馬車。”


    那名喚榮安的長隨“誒”了聲,問裴玨:“郎君,馬車趕去何處?”


    “濯陽縣縣衙。”


    ……


    浣垣鎮隸屬濯陽縣,距縣城也不遠。


    “郎君,您為何肯定這些人一定有問題?”


    裴玨瞥了眼李老嫗等人,氣定神閑地道:“神態不對。”


    方才馬車裏響第一聲時,那老嫗明顯很是慌張,雖然隻有一瞬,但裴玨仍沒有錯過。


    她後來吼了那麽一嗓子,試圖讓他以為馬車裏是她家頑皮的孩子,但對裴玨來說,這簡直就是欲蓋彌彰。


    裴玨有要事在身,原不想管這事,但他也不知為何,最後仍鬼使神差地帶了人折返了回來。


    榮安聞言,嫻熟地拍起了裴玨的馬屁,“還得是您,目光如炬的,要不說您怎麽能這年紀就做了都察院的左都禦史呢。”


    裴玨:……


    約莫一個時辰後,濯陽縣縣衙到了。


    濯陽縣的知縣劉儋與裴玨是故交,得了裴玨要來的信兒,一早就等著了。


    兩人數年未見,甫一見麵,便是好一陣寒暄。


    “聞達兄,府上可有力大些的仆婦?”


    寒暄後,裴玨想起馬車裏那姑娘,遂問道。


    知縣的住所通常都在縣衙後堂,濯陽縣也不例外。


    劉儋聽裴玨問這話,也沒多問,隨即讓人找了兩個壯實的仆婦過來。


    裴玨指了指馬車,讓她們把馬車裏的人抱進屋子裏,又讓人去請了郎中。


    劉儋有些好奇:“那是誰啊?”


    裴玨搖頭,“就是被方才交給兄台那幾個人綁了的人,尚不知名姓,待她醒了再問。”


    劉儋點點頭,隨後將裴玨迎進了府中。


    ……


    薑窈再醒來時,天已經擦黑了。


    她有些遲鈍地望著這陌生的屋子,好半天才緩過神來,然後記起了她暈厥前的那一幕。


    裴六郎!


    薑窈一想到這人,便再也躺不住了,掀開被褥、胡亂穿了鞋便往外走。


    屋裏沒掌燈,她不知屋中擺設,不慎踢到了床榻邊的矮凳。


    動靜驚動了守在外頭的仆婦,她們提著燈進了屋。


    “小郎君,你醒啦?”


    薑窈哪怕一身男裝,也是難得一見的俏,仆婦看了她,頓時滿臉堆笑。


    因之前經了那麽一遭,薑窈眼下對誰都防備著。


    她往後退了兩步,戒備地道:“你們是誰?這裏,是何處?”


    一仆婦把燈放在桌上,笑著道:“這裏是濯陽縣知縣的府上,咱們都是伺候知縣一家子的。”


    濯陽縣?知縣的府上?


    這麽說,她真的已經脫離險境了?


    “那,誰送我過來的?”


    “這奴婢就不知道了,反正是個挺俊的郎君。”


    聽了仆婦這話,薑窈自是想起了馬車裏驚鴻一瞥那張臉。


    薑窈有些急切地問道:“他現下在何處?”


    “這會兒估摸著是在正堂,咱們知縣正…誒,小郎君,你去哪兒啊?”


    仆婦正說著,就見薑窈腳步匆匆地往外跑去。


    薑窈出了屋子,穿過了一條廊道,站在月亮門前,便不知何去何從。


    她哪兒知道這府裏的正堂在哪裏?


    “那個,”薑窈回身看向追上來的仆婦,“勞煩帶個路。”


    這府邸就連著縣衙的後堂,占地不廣,有仆婦帶路,很快就到了正堂。


    聽到那處傳來的說笑聲,薑窈便在拐角處停了下來。


    之前在馬車上見過的那人,正與一男子相談甚歡。


    薑窈忽然覺得有些緊張,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在那兩個仆婦疑惑的眼神裏往正堂走去。


    她腳步不重,但仍被裴玨和劉儋發現了。


    劉儋隻當她是無辜百姓,正要問她是如何被李老嫗等人綁了的,卻見她直愣愣地盯著裴玨。


    薑窈手心冒汗,緊張地問:“您,您是京城鎮國公府裴家的六郎嗎?”


    方才裴玨就覺得她奇怪,這會兒見她竟然知道他的身份,更覺詫異。


    他微微頷首,問她:“你如何知道的?”


    得到對方肯定的回答,薑窈的雙眸頓時蘊滿了眼淚。


    兩行清淚滑落,少女顫抖的聲音隨之響起:“郎君,我是你未過門的娘子。”


    作者有話說:


    小裴:第一次見麵老婆就看了我的腰,我秒懂,於是拽了她的腿,生命大和諧!


    親媽:你在說什麽虎、狼、之、詞?


    第4章 決定


    薑窈這話一出,整個正堂頓時陷入了莫名的詭異之中。


    接著,就是漫長的沉默,誰也沒說話。


    最後,還是榮安打破了這份沉寂,他盯著薑窈那張過於精致的臉,結結巴巴地道:“小郎君,救,救命之恩,也不一定要以身相許的。我家郎君,他,他不好龍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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