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窈故作輕鬆,“我沒有憂心,郎君剛才不是說了,你總會護著我的,有郎君這話,我就什麽都不怕了。”


    ……


    船上的日子難熬,薑窈沒什麽可打發時間的,便時時去纏著裴玨。


    有了裴玨陪著她解悶兒,阿梨和阿雲也就鬆了口氣——


    她們可不想再陪著薑窈下什麽雙陸了。


    裴玨難得有如此清閑的時候,倒也有心情陪薑窈解悶兒。


    船一路北上,十日後到了廬州府,若往後順遂,再有五、六日便可到京城。


    船在廬州府渡口靠岸,榮安下船去采買些新鮮食物。


    之前的十日裏,每到一個重鎮,皆是如此。


    “想不想下去走走?”


    裴玨問薑窈。


    薑窈有些詫異,他們的船之前也停過三四次,但裴玨都沒有問過她要不要去岸上走走。


    薑窈點頭,“想去的,但郎君不是急著回京嗎?上岸去會不會耽擱行程?”


    她既想去,裴玨便起身取下了架子上掛著的玄色披風,帶著她往外走。


    裴玨:“無礙,早一天晚一天都沒什麽。天涼,回去換身厚衣裳。”


    薑窈依言回了船艙,但她沒換衣裳,隻不過也取了件披風。


    裴玨的披風是玄色的,她的是大紅色、上麵還有一個大大的帽兜。


    她出來後,裴玨不由多看了她兩眼。他發現,好像就沒有薑窈不適合的顏色。


    無論是清雅的月白還是嬌豔的大紅,她都能很好的駕馭,一點都不突兀,反而極為相得益彰。


    裴玨的視線太過直白,薑窈順著他的視線也看了看自己,疑惑地問道:“可是有什麽不妥的?”


    裴玨掩飾般輕咳了兩聲,而後收回了視線,“無事,走吧。”


    現下已是十月末,再過兩天就是冬月了,北邊有些地界兒已下起了雪。


    廬州府雖還未下雪,但也已經是寒風凜冽,比建寧府冷多了。


    薑窈還從沒經受過這樣的冷,走了沒多久,便攏了攏披風,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


    裴玨看出她冷了,遂問她要不要回去。薑窈搖頭,在船上待了十日了,好不容易能上岸,她想多待會兒。


    她不想回船上,裴玨也沒有勉強,隻找了人問成衣鋪在哪裏,帶她去置辦了一件厚實的氅衣。


    薑窈有些臉紅。


    出來前裴玨就讓她換厚實的衣裳,她卻隻加了件披風,這會兒又冷,讓他掏銀子給她置辦了氅衣,倒像是她故意的似的。


    裴玨本想多買兩件,卻被薑窈製止了,“郎君,不必再破費了。”


    裴玨依言放棄了,“也好,等到了京城再買。”


    薑窈:……


    她不是這個意思,她隻是不想讓人覺得她出來一趟,是為了讓裴玨為她花錢的。


    薑窈和裴玨都沒來過廬州府,人生地不熟。本就是一時興起上岸轉轉,並沒有特定想去的地方。


    兩人漫無目的地在街道上轉悠了會兒,夜幕降臨之前,裴玨帶薑窈去了一家食肆。


    在船上久了,能在食肆裏用飯,薑窈的胃口大開。


    裴玨卻是一如既往的端方,哪怕是在外麵,也規束著自己的舉動。


    一桌子的佳肴,每道菜他都不會夾超過三次。


    薑窈一早就發覺了他這個習慣,往日沒問過,今兒便好奇地問他:“是這些菜都不合郎君胃口?”


    裴玨搖頭,“尚可。”


    薑窈疑惑地道:“那為何不見郎君對哪道菜多用些?”


    裴玨微抿薄唇。


    他自幼如此,即便很喜歡也不會表露出來,入仕後更是時刻注意言行,不讓旁人發覺他的軟肋。


    吃飯也是如此,再喜歡的菜他也不會多吃。


    隻是這其中的緣由,他不欲與薑窈多說,隻隨口搪塞道:“每道菜都嚐嚐,不是挺好?”


    薑窈信以為真,沒再追問。


    *


    六天一晃而過,京城的渡口已近在眼前。


    裴家的嫡子嫡女們雖不是同母所生,但裴崇兗還在世,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裴家諸人明麵上仍是兄友弟恭。


    裴玨此番回京,裴玢等雖未親至渡口相迎,但遣了大房嫡長孫裴閱、二房的嫡孫裴聞來迎。


    裴閱年二十、裴聞十五,都是玉樹臨風的翩翩少年郎。


    裴玨帶著薑窈下船時,這堂兄弟倆正恭敬地等在渡口,一見裴玨就忙不迭地上前見禮。


    “六叔一路辛苦。”


    裴閱不過比裴玨小四歲,可不知是因為輩分的緣故,還是裴玨性子的緣故,裴閱在他跟前真是服服帖帖的,半分不敢怠慢。


    裴聞是裴闕的同母弟,年紀小些,在裴玨跟前也自在許多。


    裴玨在這兄弟倆跟前站定,和煦地問起了家中眾人。


    裴閱道:“長輩們一切都好,侄兒臨出門前,母親正張羅著替六叔接風的事。不過祖母昨日去了京郊妙觀寺,還要再過兩日才會回京,今晚的家宴便隻能缺了祖母了。”


    裴玨頷首。


    他母親喬氏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去妙觀寺,說是去禮佛,但實則是去拜祭故人的。


    喬氏常說她這故人於裴玨有恩,往年都要帶著裴玨一道去妙觀寺,隻今年裴玨不在京中,她隻能一個人去。


    裴玨:“既然你們祖母不在府中,接風宴就免了吧,本也用不著接風。”


    他既然說不用,裴閱便應下了:“是,侄兒一會兒就告訴母親。”


    叔侄三人敘完話,裴玨便替裴閱、裴聞介紹起薑窈來。


    “這是薑姑娘,往後便在咱們國公府落腳了。”


    裴玨啟程回京時,便已遣人快馬送信回京城,對裴崇兗和喬氏言明了要帶薑窈回京的事。


    在信中,他隻說了薑窈是陶榮謙的外孫女,並未說起她和裴闕曾定親之事。


    消息傳到各房,眾人連薑窈是陶榮謙的外孫女都尚不知,隻知她是裴崇兗故交的後人。


    裴崇兗是鎮國公府的權威,他故交的後人,府中眾人不敢怠慢,掌管中饋的世子夫人周氏早就替她收拾了間客房出來。


    裴閱、裴聞早就注意到了戴著冪籬的薑窈了,隻不過礙於裴玨在場,他們不好過於放肆。


    裴玨話音剛落,兄弟二人便客氣地道:“薑姑娘。”


    薑窈屈膝還禮。


    渡口風大,薑窈雖戴著冪籬,但江風吹來,卻仍掀起了她冪籬的一角,露出了瑩白的下頜、嫣紅的嬌唇。


    美人之所以為美人,就算是不露全貌,也能叫人感受到那份美。


    而這種猶抱琵琶半遮麵、若隱若現的窺視,更會讓人抓心撓肺,想要一睹真容。


    冪籬被掀起那一角,足以讓裴閱、裴聞看出眼前這個身姿窈窕的小娘子是個難得的美人。


    少年人血氣方剛,哪怕是不帶褻瀆之心,但也忍不住多看了薑窈幾眼。


    裴玨蹙眉,不動聲色地擋在了薑窈身前,讓兩個侄子帶路。


    裴聞大大咧咧、性子跳脫,或許看不出裴玨那一閃而過的不悅,但裴閱看出來了。


    他在前頭帶路,心裏免不了犯了幾聲嘀咕——


    看幾眼又怎麽了?六叔怎的不高興了?


    裴閱敢想不敢問,老老實實地帶著裴玨和薑窈去了裴家的馬車旁。


    馬車本是替裴玨準備的,但他卻徑直選了匹馬,讓薑窈上了馬車。


    寬大舒適的馬車把薑窈和裴玨叔侄三人隔絕成了兩個天地。


    薑窈一直對京城帶著未知的恐懼和因陶氏而生的期待。


    她往後就要住在鎮國公府,往後的日子還不知是如何的。


    可是,這裏也是她生母的故地,她走過的地方興許她阿娘也去過。一想到這裏,薑窈的內心就有種莫名的滿足。


    薑窈靠在車壁上不言語,阿梨也安安靜靜的,隻有阿雲閑不下來。


    “這裏就是京城啊?是比咱們延平府強多了。別的不說,就那渡口的人,就比咱們的多。”


    薑窈忍俊不禁,“這才哪兒到哪兒?等進了城,你怕是眼睛都看不過來了。”


    阿雲:“姑娘來過京城?”


    薑窈搖頭,“我也是第一次來,但曾在遊記裏看到過。”


    京城的廣闊、繁華,豈是三言兩語能描繪的?隻有親身至此,才能體會一二。


    渡口距京城的城門需行兩個時辰,進了城門,才算是真的到了京城。


    薑窈都不必撩開簾子看,隻憑外頭絡繹不絕的人聲,也能想象得出京城的繁華。


    裴玨的祖父是隨大齊太、祖打天下的重臣,是太、祖最信賴、倚重的臣子,當年建朝後,太、祖給他賜的宅子就在皇城根兒,與一眾皇親毗鄰。


    自城門而入,約莫又行了近一個時辰,外頭的人聲漸漸散去。


    阿雲好奇地問:“姑娘,外麵怎麽沒聲兒了?”


    薑窈:“應該是快到國公府了,達官貴人的宅子外,當然不會有商鋪、商販。”


    阿雲恍然大悟,接著又緊張了起來,“也不知道國公府的人好不好相處,會不會欺負咱們是外鄉來的。”


    薑窈也不知道國公府眾人性情如何,雖說既來之則安之,但心裏仍免不了打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錯撩了未婚夫他叔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兩歡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兩歡喜並收藏錯撩了未婚夫他叔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