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叫我母親!我沒你這個兒子!”


    母子倆向來是母慈子孝的,鬧成如今這樣還是頭一遭。


    裴珻歎氣,讓梁氏先出去。


    梁氏氣衝衝地走了,屋子裏剩下父子倆。


    “先起來吧,眼下入冬了,地上涼,跪久了傷身體。”


    裴闕站了起來,垂首站在裴珻身前。


    裴珻道:“此事,確實是你母親做得不地道,但她也是一片慈母之心,你別怨她。”


    裴珻方才是對梁氏生出了惱怒,卻也不想裴闕怨梁氏。


    裴闕點頭,“兒子知道,並不曾對母親生過半分怨懟之心。”


    提過了梁氏,裴珻又道:“你品性好,為父甚是歡喜。但是懷睿,此事茲事體大,連你祖父都按下了此事,你就別再橫生枝節了。”


    裴闕皺眉,頗為不解:“父親,您教導兒子要守約守信,為何也不願退親?”


    頓了頓,他又接著道:“退親一事,不會傷及永安侯府顏麵,隻說我,我與周姑娘八字不合便可,於她的名聲也無礙。”


    他說這話時,臉上分明閃過了一絲痛色。裴珻看在眼裏,沒好氣地踹了裴闕一腳。


    “看你那出息!明明心悅周家那丫頭,還要退親,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嗎?”


    裴闕抿唇,生生挨了裴珻那不輕不重的一腳。


    裴珻道:“你問我為何也同意不退親,那我告訴你。一來是因著你祖父,他既然已經首肯了此事,那就不必節外生枝,二來是因著你的心意,你心儀周家那丫頭,若就此一拍兩散、各自嫁娶,你真能甘心?你娶了那薑姑娘,心裏卻念著旁人,豈不是害了她?如此損人不利己的事,為何要做?”


    裴闕被裴珻說動了,但仍遲疑著道:“那薑姑娘怎麽辦?她處境艱難,兒子實在……”


    他實在是有些不忍心。


    裴珻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國公府護著她,她往後必定平安順遂,往後嫁個知冷知熱的如意郎君,不比嫁給你差。”


    裴珻知道裴闕已經把這些話聽進去了,便讓他先回房好好再思量思量其中的利害。


    待裴闕走了,裴珻才使人去喚梁氏回來。


    梁氏生了裴闕好一通氣,但還是因他懸著心。她回來後,見裴闕已經走了,神色不安地問:“夫君與懷睿說了什麽?他可改了主意?”


    裴珻瞪著她,“還不是你幹的好事!就算要與永安侯府定親,那也應該先退了和薑家的親事才是,怎可做出這等事來?”


    梁氏的臉色還泛白著,聞言眼淚又盈滿了眼眶,抽泣著道:“本就是口頭之約,這十幾年來沒來往,陶家妹妹又香消玉殞了,我哪知道薑窈會突然出現?”


    見她這會兒還不覺得自己做錯了,裴珻也懶得和她多說什麽,扔下一句已經穩住了裴闕,便去了妾室屋子裏。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6-16 17:30:03~2022-06-18 15:15:0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欣欣 8瓶;易九九九九九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7章 焦慮


    薑窈還不知三房已因為她鬧過一場, 這兩日天冷,她都待在房裏看賬本。


    喬氏說話算話,薑窈順利地拿回了她阿娘那些陪嫁的鋪子、良田和莊子。


    陶氏是陶榮謙的愛女, 出嫁時十裏紅妝。除了被薑慶先和方氏昧下的金銀器物、古董字畫,京中還有旺鋪十間、臨縣的鋪子有六間, 除此之外京郊還有良田數百畝, 另有莊子三個。


    這些年來,好些管事、掌櫃欺上瞞下, 私吞了不少進項,雖說不能全數吐出來, 卻也歸還了不少。


    薑窈拿回了這些資產, 頓時變成了實打實的有錢人, 闊綽了許多。


    當然, 管事裏也有忠心耿耿的,他們這些年每年都在往建寧府送進項,可都沒送到陶氏手裏, 都被薑慶先和方氏私吞了。


    薑窈知道這事後,更覺薑慶先和方氏無恥。


    不過惡人自有惡人磨, 她撇開這兩人不去想, 隻盤算著每月給國公府交多少銀錢——


    她如今與國公府非親非故,總不能在這裏白吃白住。她交了銀錢, 往後說起來自個兒也硬氣些。


    “姑娘, 明日就要去妙觀寺了, 您要穿哪身衣裳?”


    聽雪給她捧了幾身新做的冬服過來, 都是沒上過身的。


    往年在建寧府時, 自是用不著穿這麽厚實的衣裳, 可來了京城就不一樣了, 冬日裏稍稍穿薄一些,便可能染上風寒。


    喬氏便命人連夜趕製,給薑窈趕了好幾身厚實的衣裳、氅衣。


    薑窈指了指那淺粉暗花長襖,“就這件吧。”


    聽雪遂福了福身,“那奴婢去給姑娘熏衣裳。”


    大戶人家都有這規矩,無論男女,出門時穿的衣裳都要熏一熏。


    薑窈頷首,讓她下去了。


    暮色四合之際,屋裏開始陸續掌燈。外頭的風夾雜著些許雪花飄落在植被、屋簷上,但屋子裏燒了地龍,倒是暖和。


    薑窈合上了賬本,去了偏廳用晚飯。


    偏廳的氛圍沉默又安靜,阿雲看著薑窈恬淡的側顏,幾次張口,卻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薑窈卻發覺了她的異樣,好笑地看著她:“平日你的嘴最是片刻不得停歇的,今兒是怎麽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到底想說什麽?”


    阿雲抿唇,猶豫著道:“姑娘,奴婢聽說國公夫人帶您去妙觀寺,是為了相看夫婿的?”


    薑窈頷首,大大方方地承認了:“是啊,我也十六了,是該相看人家了。”


    阿雲急了,壓低聲音道:“那裴郎君怎麽辦啊?”


    薑窈手上動作一頓,沒答她的話,隻讓她去把阿梨找來。


    阿雲不明所以地去把在外間做繡活的阿梨找來了。


    她們二人齊齊站在薑窈跟前,聽她吩咐。


    薑窈放下了筷子,神色認真地道:“今日這話我隻說一遍,你們都記住了,我與裴郎君的事是誤會一場,往後你們皆不可再提。”


    阿梨性子沉穩,薑窈說什麽,她就應什麽。待她出去接著做繡活後,阿雲卻追問起來:“姑娘,裴郎君待您明明極好的,您真的就這麽……”


    “阿雲,”薑窈打斷她的話,“他待我好,是因為看在我祖輩的份上,並無他意。這些話以後不要再提了,知道了嗎?”


    薑窈神色嚴肅認真,阿雲不敢再說什麽,隻諾諾應下了。


    翌日一早,薑窈剛收拾停當,裴華玥就來尋她了。


    她繞著薑窈轉了一圈,皺眉:“薑姐姐這一身也太素淨了,要不換一身?”


    她這麽一說,薑窈也低頭看了看自己。


    這件淺粉長襖,上頭繡著的是暗花,離得稍遠些便看不見花樣,領口處還有一圈兒雪白的狐狸毛,看起來是素淨了些。


    但薑窈沒打算換。


    “本就是去寺廟裏,這一身正合適,走吧,夫人還等著呢。”


    她不願意換,裴華玥也不能逼著她換,隻得跟著她一道先去了葳蕤軒。


    今日有大朝會,因裴崇兗要早起上朝,喬氏要伺候他,也起得比平日裏早些。


    “你倆過來吧。”


    喬氏笑著朝薑窈和裴華玥招手。


    二女依言上前,先給喬氏請了安。


    喬氏略看了親閨女一眼,便把心思都放在了薑窈身上。


    她和裴華玥到底是親母女,想法都一樣,也覺得薑窈穿得太素淨了。


    薑窈遂把方才對裴華玥說的那套說辭給搬了出來。


    “也罷,”喬氏笑著拍了拍薑窈的手,道:“左右你們都是花一般的年紀,穿什麽都好看。時候正合適,咱們出發吧。”


    馬車早早就等在了門外,喬氏單獨坐前麵那輛,薑窈和裴華玥坐了後麵略小些那輛。


    寒風凜冽,馬車裏不似在家中,沒有地龍,能取暖的也就是腳邊燒著炭的爐子和手爐。


    裴華玥揣著手爐與薑窈靠在一起,與她說起京中的趣事來。


    “眼下快過年了,到處都熱鬧,是一年裏最好玩兒的時候,到時候我陪薑姐姐四處逛逛。”


    裴華玥是最閑不住的性子,往年這時節正是她和裴嘉儀一塊兒瘋玩兒的時候。


    薑窈與她投緣,她便走哪兒都想與薑窈一塊兒。


    兩人熱熱鬧鬧地扯閑篇兒,少女的嬌聲笑語不時往外飄去。


    ……


    崇政殿外。


    大朝會結束後,官員們三三兩兩走出大殿。


    裴玨向來獨來獨往,散朝後不大與同僚交談,連父兄都不常理會,隻管去都察院當值。


    今日也不例外。


    “左都禦史請留步。”


    裴玨駐足,轉身淡淡地看著來人,“馮僉事有何見教?”


    來人正是馮闐保。


    他已從廣南的都指揮使搖身一變成了左軍都督僉事,官階雖然沒變,但從地方官到京官,這也是許多人求之不得的。


    今日的大朝會,皇帝已經正式頒下了旨意。


    相比裴玨的冷淡,馮闐保就熱情多了,仿佛兩人是故交一般。


    他揣著手走到裴玨跟前,笑著道:“往後與左都禦史同在京中為官,之前有得罪之處,還望您海涵。”


    裴玨撣了撣袖擺上不存在的灰塵,淡聲道:“我不過是替陛下辦差,差事也如實稟明了陛下,倒是不知馮僉事所謂的得罪之處是指什麽?”


    馮闐保臉色微僵,旋即賠笑著道:“家中小妾的娘家弟冒犯了薑姑娘,不過好在惡人有惡報,何家算是徹底栽了,您也算出了一口惡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錯撩了未婚夫他叔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一兩歡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一兩歡喜並收藏錯撩了未婚夫他叔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