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華玥止住了笑,拒絕了:“多謝太子殿下。不過不用了,陛下賞賜的已經夠多了。”


    那日在馬場,她知道蕭恒對她什麽印象都沒有後,那些旖旎的心思便收了許多。


    她本就絕無嫁給蕭恒的可能,且他也從未留意過她,那她才不要繼續把他放在心上。


    裴華玥覺得自己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姑娘,再不想與蕭恒有過多的來往。


    被一個小娘子拒絕了自己的好意,蕭恒倒是沒惱,隻道:“這些都是死物,孤送你一活物。那日你的馬沒了,孤再送你一匹,如何?”


    送她一匹馬啊……


    裴華玥剛才還堅定的心忽然有些意動。


    她向裴玨投去詢問的眼神,征求他的意見:“六哥,可以嗎?”


    裴玨同意了,“既然是太子殿下的一番好意,你謝恩便是。”


    既然裴玨都同意了,裴華玥便也應下了。


    蕭恒遂讓裴華玥與他一道去馬場選馬。


    裴華玥便猜到蕭恒來之前並沒有想過要送她馬,大概是臨時起意。


    兩人一塊兒去了馬場,裴玨自去了後院尋薑窈。


    薑窈知道裴玨把裴華玥叫了出去,見他一人回來,不由往他身後看了看,疑惑地問:“阿玥呢?”


    裴玨示意聽琴等人退下,隨後在薑窈旁邊坐下,不疾不徐地道:“她知道自己礙事,便沒有跟來。”


    薑窈:……


    今早裴玨被皇帝召去後,薑窈便來尋了裴華玥。


    裴華玥知道是因為她,薑窈才被人算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薑窈費了好大的勁,好不容易才把人勸好。


    但薑窈在前院歇了一夜的事,瞞得過外頭的人,卻瞞不住春來晚的裴家人。


    隻是眾人皆心照不宣,哪怕裴玨不說,他們也會把此事爛在肚子裏。


    伺候的人閉口不言,裴華玥卻少了顧忌。


    她生怕裴玨讓薑窈吃了虧,哭完後又罵了裴玨許久,真是半分不給親兄長留麵子的。


    薑窈不好意思跟她說,昨日是她纏著裴玨的,隻得讓裴玨把這個鍋給背了。


    薑窈心道,裴華玥如今防備裴玨得緊,怎麽會覺得自己礙事,讓裴玨一人來尋她?


    薑窈:“她到底去哪兒了?”


    她就是這麽個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性子,裴玨本也不會瞞她,便與她說了裴華玥和蕭恒一道去馬場的事。


    薑窈不解:“郎君就這麽讓阿玥跟去了,就不怕陛下知道了,以為鎮國公府是太子這邊的人?”


    裴家以前可是對皇子們避如蛇蠍的,怎的如今他竟讓裴華玥單獨與太子出去?就算太子想送馬,也不是非得裴華玥親自去挑。


    裴玨便道:“太子此番前來,是奉了陛下的旨意。而趙王,則是領了旨去懲治李家那姑娘了。”


    裴玨點到即止,薑窈略想了會兒,不由笑了起來,“有趣,當真是有趣極了。”


    裴玨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問她:“窈窈覺得什麽有趣?”


    薑窈不信裴玨看不出來皇帝的用意,卻仍回答他:“陛下讓趙王去懲治李家姑娘,這可是得罪人的活兒,更可能讓趙王與平昌侯離心。而遣太子來春來晚,這是給太子機會與裴家示好。我不信郎君沒看出來,你是故意考我呢。”


    她說得條條在理,分析得也很透徹。


    裴玨讚許地道:“窈窈說得是。”


    薑窈便有些疑惑了。


    不是都說皇帝偏愛趙王、冷待太子麽?可從今日的事來看,皇帝偏心的明明是太子才對。


    裴玨徐徐道:“從前,我也以為陛下寵愛趙王,欲廢太子改立趙王。然此不合禮法,陛下便冷待太子,暗中支持趙王、扶植趙王勢力,讓他與太子相爭。可自太子表姐嫁於李尉後,我便知隻怕並非如此。”


    趙王年長於太子,故而先一步娶了正妃。如今的趙王妃是皇帝親自指的婚,中軍左都督嫡女,出身不可謂不顯赫。


    但湯家實則就是個空架子,晚輩也是不成器的。這樁婚事,稍一深想便知是表麵光鮮。


    而蕭恒雖然一直沒有娶妻,可沈家郎君所娶妻室,出身都不低,而沈纖禾更是嫁進了滿門煊赫的梁國公府。


    相較之下,裴玨便看出,皇帝偏心的是太子蕭恒。


    至於旁人有沒有看出來,他便不知了,畢竟這些年,皇帝明麵上對趙王的恩寵也是有目共睹的。


    薑窈蹙眉:“那陛下為何要如此?太子又是否明白他所想?”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皇帝也不能免俗。


    裴玨道:“太子年幼喪母,興許陛下覺得,他對太子表現得過於恩寵,會招致後妃的謀害,也擔心太子不求上進吧。至於太子是否明白陛下所想,不重要了,他對陛下是多年積怨,解不了的。”


    天家父子之間,本就暗流湧動。


    薑窈湊了過去,神秘兮兮地問:“郎君那日說若太子能在阿玥出嫁前踐祚,那阿玥興許能如願,太子是不是……”


    她指了指天,暗示了未盡之言。


    裴玨不欲與她多說這些。


    這些陰穢之事,她知道得越少越好。


    裴玨道:“不說這些了。今早我走後,窈窈有沒有乖乖喝藥?”


    薑窈昨日中了那藥,裴玨也不確定對她的身體有沒有不利之處。


    但他也不能大張旗鼓地讓人來瞧她,便隻請太醫開了些滋補的藥。


    這麽想著,裴玨便覺得昨日他一開始讓人來給她解毒不大妥當,幸好後麵是他給“解”的。


    薑窈有些心虛地躲閃了下眼神,支支吾吾地道:“沒,沒喝。”


    裴玨不悅皺眉,如往日那般教訓她:“為何不喝?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


    他語氣裏全是嚴厲。


    雖說從前不是沒聽過他這般說過話,可如今的薑小娘子可會“恃寵而驕”了。


    她嬌嬌地轉過身,不想理會他。


    裴玨興許也是反應過來方才太過嚴厲了,遂過去蹲在薑窈麵前,哄她:“我也是擔心你的身體,所以語氣急了些。”


    薑窈“哼”了聲,還是不理他。


    裴玨失笑,淺歎一聲後站起來抱起她,讓她坐在他的腿上,繼續哄她:“還生氣?那你再咬我一口?”


    他一麵說一麵把手放到了她麵前。


    今早薑窈咬過的地方,還殘留著淺淺的牙印。


    薑窈眼神動了動,把他的手按了下去。


    她正色道:“郎君往後別動了動就教訓我。”


    裴玨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點了頭,“知道了,對夫人確實不能這樣,應是要哄著的,更何況窈窈小我八歲,更得寵著。”


    老夫少妻麽,小嬌嬌是得寵著的。


    薑窈紅了臉,“誰是你夫人?”


    “你啊,”裴玨理所當然地道:“窈窈早上可已經答應我了,還想反悔麽?”


    薑窈沒想反悔,可兩人不是沒成親麽?


    她芙蓉麵通紅,看得人心癢癢,裴玨沒忍住湊上去親了親,一直從臉頰親到那粉嘟嘟的嬌唇。


    薑窈摟著他的脖頸,承受著他的熱情。


    待兩人氣喘籲籲地分開後,裴玨便又柔聲問:“窈窈為何不喝藥,嗯?”


    薑窈沒想到他還記得這事兒,卻也隻能實話實說:“太苦啦,聞著味兒便覺得苦。”


    裴玨蹙眉,“我不是讓人準備蜜餞了嗎?若還有餘毒可怎麽辦?”


    薑窈如今是一想到他怎麽給她“解毒”的便臉熱,嬌氣地讓他別說了,她身體已經沒有異樣了。


    擔心裴玨還要提,她連忙轉了話題——


    “我依稀記得,早上郎君說要去陶家提親,可我外祖一家還在流放呢。”


    早上她暈乎乎的,聽得不真切,等裴玨去了行宮後,她才反應過來。


    本想等裴玨回來後便問他,可又被太子那事岔開了。


    裴玨沉默了會兒,把方才在行宮時發生的事對薑窈說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仿佛一早就勝券在握一般,可薑窈知道不是的。


    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便會惹了皇帝的厭棄。


    裴玨對皇帝直言舊事,是冒了風險的。


    “郎君。”


    薑窈靠在裴玨身上,再多感激的話,這會兒都顯得蒼白。


    裴玨知道她在想什麽,便也寬慰她,“此事無妨的,我也是有把握陛下會答應重查當年之事,才會在他跟前提起。”


    當然,這不過是哄她的話,他實則是沒有把握的。


    薑窈抿唇,問他:“若陛下不答應呢?”


    裴玨:“那就想旁的法子。”


    莫說如今有了薑窈,就算沒有她,裴玨也不會對陶家坐視不管的。


    隻是——


    裴玨歎道:“若恩師回京,知道你我之事,隻怕沒我的好日子過了。”


    作者有話說:


    外祖父:我刀呢?感謝在2022-07-09 20:11:03~2022-07-10 21:57:2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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