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大家子一道用飯時,薑窈不想讓外祖父他們擔心,這才勉強露出了幾分笑容。


    可那笑容勉強得緊。


    餘氏擔心她心情不佳,便隨她一同回了院子。


    兩人這些日子以來,處得與親母女沒有兩樣,餘氏倒也沒有拐彎抹角,直言問薑窈可是有心事。


    薑窈撇著嘴,不悅地道:“下午三舅母與我說,這些日子有不少人給裴玨送女人呢。”


    餘氏不由蹙眉。


    李氏這些日子以來,常隨著她還有郭氏在外走動,當真是聽了不少閑言碎語。


    這些話,餘氏與郭氏當然也聽過的,但都沒有與薑窈說——


    薑窈都快出嫁了,還說這些堵心的話做什麽呢?沒得離間了她與裴玨的情分。


    再說了,那些人送女人,裴玨不也沒收不是?


    餘氏這般想著,便準備寬慰薑窈兩句,讓她別把李氏的話放在心上,可話到嘴邊又改了主意。


    她又想了想,才問:“若是那裴慎之真收了通房或是妾室,窈窈想要如何?”


    薑窈搖頭。


    她曾經憂心她會走上她母親的老路,但裴玨卻對她說,此生都不會負她。


    她信裴玨的話。


    可是她不知道,裴玨這話,到底是一輩子都會對她好,還是此生都隻有她一人。


    這中間的差別大了去了。


    薑窈私心裏當然想的是第二種,可是這世上真的會有終生不納妾、不二色的男人嗎?


    換句話說,裴玨以前沒有通房,在他們成親前也不會收女人,可等他們成親後呢?


    或許是婚期臨近了,薑窈憂心的也越來越多。今日聽了李氏和餘氏的話,她又開始憂心起此事來。


    見她眉頭緊鎖,餘氏不由歎氣。


    餘氏愛憐地摟著薑窈,道:“陛下那般愛重先皇後,先皇後在時,後宮無異生之子,可先皇後薨逝後,宮中也有幾個皇子皇女出生。所以啊,這世上哪有什麽長情?人總歸還是得為自己考慮才是。”


    薑窈靠著餘氏,低聲道:“可他承諾過不會辜負我的。”


    餘氏正色道:“裴慎之固然是個君子,舅母也知道他說話算話,也盼著你們往後能夫妻恩愛和順。舅母並非要挑撥你二人的關係,也並非是讓你不信他,但咱們女人存於這世上,本就有諸多不易,若是隻靠著男人的誓言而活、把希望寄托在男人的真心上,這是萬萬不行的。”


    這番話,餘氏也曾對陶氏說過。


    但陶氏一門心思愛慕著薑慶先,餘氏的這些話,她壓根聽不進去。


    薑窈雖是陶氏的親女兒,可母女倆的性情是完全不一樣的。


    她不僅把餘氏的話聽進去了,也聽明白了。


    薑窈道:“我明白舅母的意思,您是說哪怕日後恩愛不在,我也不能自怨自艾,整天以淚洗麵。”


    餘氏替她理了理鬢發,欣慰地道:“窈窈聰慧,舅母正是此意。”


    她當真是擔心薑窈與陶氏一般,眼裏隻有情、愛,最後吃苦頭的也是她自己。


    因此,餘氏便想著借著這個機會,好生與薑窈說道說道。


    好在薑窈是個通透的。


    餘氏鬆了口氣,是通透的就好,陶家可不能出兩個“情種”。


    薑窈道:“舅母放心,這些道理我都懂的,絕不會與阿娘一般,您放心便是。”


    隻是感情的事,是最不可控的。薑窈覺得,她這會兒雖是說得信誓旦旦的,可若真有那麽一日,她雖不會如她阿娘那般,但也絕不會真的心平氣和。


    但這些話,就不必與餘氏說了。


    聽了薑窈的話,餘氏便笑,對薑窈道:“不過窈窈也放心,那裴慎之沒收誰送的女人,潔身自好著呢,那些人的如意算盤是打不響了。”


    薑窈這才翹起了嘴角,帶著幾分得意地道:“那是,也不是什麽人都能入他的眼的。”


    想當初兩人還有如此淵源,她那般引誘裴玨,他都能坐懷不亂,更遑論對其他人?


    餘氏也笑,“那還真是,有咱們窈窈珠玉在前,其他人算得了什麽?要說這裴家郎君也是爭氣,年紀輕輕就是一品大員,咱們窈窈嫁過去就是一品誥命夫人了。”


    一品大員和一品誥命夫人,這是多少人一輩子都不敢想的。


    就連餘氏自己,雖說旁人都稱一聲“世子夫人”,可若從陶守誡的官職那裏論,她如今也不過是個三品的淑人。


    兩人說笑兩句,薑窈又道:“能做一品誥命夫人,固然是風光無限的,可不論是鎮國公府本身,還是如今的朝堂之事,都注定了我輕鬆不了。在外應酬交際,皆需小心留意。”


    薑窈沒有被榮華富貴晃花了眼,能清楚地認識到這一點,餘氏頓覺欣慰不已。


    如今皇帝算是挑明了他不會廢太子,可趙王也不會那般輕易就放棄。


    裴家如今是被綁在太子這條船上了,薑窈往後是太子妃的親嫂嫂,不知道多少雙眼睛盯著呢。


    餘氏道:“話雖如此,但窈窈也不必過於憂心。鎮國公夫人、世子夫人都是聰慧之人,往後窈窈若有什麽不明白的,多問問她們。”


    薑窈深以為然。


    雖說喬氏出身不顯,如今也不理中饋,可待人接物那都是極好、極有章法的。


    而周氏就更不用說了,那更是個八麵玲瓏、長袖善舞的人。


    薑窈遂微微頷首,與餘氏道:“舅母的話,我都記下了。”


    餘氏對薑窈還是放心的,便也沒再多說什麽。


    夜已經深了,餘氏催促著薑窈歇下,自個兒也離開了薑窈的院子。


    可薑窈剛一躺下,窗邊便傳來了熟悉的敲擊聲。


    第87章 夜晚


    這麽晚了還會來找她的、又是敲窗戶的, 除了裴玨,薑窈不做第二人想。


    她心裏雖還有些生氣,但因兩人已有數日未見, 薑窈也舍不得避而不見,遂給裴玨開了窗。


    這窗是開了, 但薑窈臉色還是極為不佳的。


    裴玨見狀, 忙小心翼翼地問:“這是怎麽了?誰惹你不高興了?”


    薑窈哼了哼,扭身去了圈椅上坐著, 連個正臉也沒給裴玨。


    裴玨心頭一個咯噔,心道看樣子惹她生氣的人是他。


    於是, 他開始冥思苦想起來, 想了半晌, 最後得出一個結論——


    薑窈準是因為他數日沒來, 所以生氣了。


    裴玨遂抱著她哄,“窈窈,近日實在是太忙了, 抽不開身,否則也不會這麽多日不來見你的。”


    薑窈這才回眸看了他一眼, 纖細的手指抵著他的胸膛, 問他:“抽不開身?是美人太多,挑花了眼吧。”


    裴玨登時慌了。


    他竟不知這些閑話已經傳到了薑窈耳朵裏。


    裴玨:“窈窈哪裏的話, 那些人我看都沒看, 哪裏知道美不美?”


    言罷, 他又起身抱起薑窈, 把她禁錮在自己懷裏, 甕聲甕氣地問她:“窈窈不相信我嗎?”


    薑窈當然是相信他的。


    她悶聲道:“相信啊, 可是一想到你身邊那麽多鶯鶯燕燕, 我,我心中便不痛快。”


    她這會兒說起,仍覺得胸悶難受,說完後又不解氣般地擰了下裴玨的胳膊。


    可他的胳膊硬得很,倒是讓她手疼了。


    裴玨見她這模樣,沒忍住笑了起來,執起她的手放在嘴邊吹了吹。


    “下回窈窈想擰哪裏就與我說一聲,我自己擰自己,別累了你。”


    薑窈看了看他,最後冷哼了聲,不說話了。


    這人慣會甜言蜜語的,她不想搭理他了。


    裴玨的下巴靠在薑窈肩上,笑著道:“小醋壇子打翻了,與我生氣呢。我身邊哪兒來的什麽鶯鶯燕燕?有人想送人給我,我看都沒看就回絕了。但是讓窈窈心中不痛快,是我的錯,怪我長得太招蜂引蝶了。”


    薑窈:……


    她還沒見過道歉都還不忘誇自個兒的人。


    薑窈便故意逗他:“郎君長得招蜂引蝶,我長得也挺紅顏禍水的,若我是個公主,沒準兒也有好多人為了討好我,給我送麵首呢。”


    裴玨的臉黑了。


    偏生薑窈還在喋喋不休,“又年輕又俊俏的麵首,誰會不喜歡呢?這麽一想,我倒是不介意有人要給郎君送貌美的小娘子了。”


    裴玨咬牙切齒。


    薑窈真是太知道該怎麽氣他了。


    忍無可忍,那就無需再忍。似薑窈這般嘴皮子不服輸的小娘子,裴玨覺得是該好生“教訓”一番才是。


    忙活了一通,裴玨直把她“教訓”得滿臉通紅。


    薑窈氣喘籲籲、粉麵通紅,那含著春色的眼眸看著裴玨,嬌聲道:“你欺負人。”


    裴玨坦然點頭,頗為理直氣壯地道:“嗯,隻欺負你一個,窈窈高不高興?”


    薑窈:?


    兩人這麽鬧了一通,薑窈的氣倒是消得差不多了。


    這氣消了,她便又想起方才裴玨說他這些日子很忙,所以難以抽空來看她。


    薑窈道:“郎君在忙些什麽?若真的很忙,也不必過來的。”


    裴玨摟著她,道:“從前我在大理寺、都察院任職,都是文官,如今成了都督同知,文官轉武職,總是需要適應一二的。”


    他沒與薑窈深談。


    湯荃滎在左軍經營多年,勢力盤根錯節,如今哪怕被貶了官,這影響力仍不可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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