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行舟確定了。


    溫盞就是不高興,針對他的那種。


    但是,為什麽?當年兩個人不是說好了麽,他這輩子沒見過那麽體麵的告別。


    明明心平氣和地分了手,她現在也沒什麽理由生氣啊。


    車繞個彎,停在白色小樓前。


    四下沒有別人,溫盞一早想好了措辭,解開安全帶,客客氣氣地就要道謝:“謝謝你,商隊……”


    她那個“長”字甚至來不及說出口。


    門鎖又是“啪嗒”一聲輕響。


    這次是上鎖的聲響。


    她身形微頓,轉過去。


    商行舟拔了鑰匙,沒看她,微低著頭,好像有些納罕地,輕笑了聲:“怎麽著啊,我不就說了句你老板不行,至於介意成這樣?”


    溫盞張張嘴,但也懶得解釋:“謝謝你送我過來,辛苦開下門。”


    “我不開,你來製裁我吧。”


    重逢這兩天,要麽是直接推開他,要麽就是這樣,不冷不熱的。


    商行舟身上那股痞勁兒又上來了,麵對溫盞的時候,身上的細胞都不太聽話,非常想犯渾。


    車鑰匙在手指間轉了個圈,他一副你能把我怎樣的神情,撩起眼皮轉過來,慵懶地朝她勾起唇角:“那小子說,他是你男朋友。結果今天買衣服,他連你外套尺碼都不知道。”


    那更別說別的了。


    本來重逢那晚,他還有點生氣的。


    遲千澈和溫盞相處的場景就跟投影似的在他腦子裏回旋,晚上夢裏都夢見她跟老板倆手牽手,結果今天再見,他又品出點兒別的意味。


    如今這個感受得到證實,他心裏小人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溫盞,我看你這男朋友不怎麽樣啊,關鍵要用他的時候,一次都用不上。”他拖著音,不緊不慢,仿佛看透一切似的,低笑,“你挑男人的眼光越來越差了。跟我談了那麽一陣兒,標準不跟著提高一下?”


    溫盞接住了他這個眼神。


    這麽些年不見,他身上多出來的是被時間打磨的耐心,以及銳氣,和能夠沉靜思考問題、麵對突發情況的冷靜。


    可就這麽一笑,那種囂張的痞氣,與生俱來不可一世的少年氣,在這一刻充斥車內,積壓走所有其他的空氣分子。


    溫盞不高興:“他是我老板,怎麽可能告訴你他是我男朋友?他有病嗎,自己造自己的謠?”


    “而且,他一點都不差。”隻微微停頓了下,她抬起眼,很認真地盯住商行舟,一字一頓,“哪怕真的不算出眾,他再差能有你差嗎?”


    再差,能有,你差,嗎。


    從來沒人敢拿他跟別的男人做對比。


    商行舟被懟得蒙了一下。


    溫盞第二次重複:“麻煩開一下車門,讓我下去。”


    商行舟仍然沒有放行。


    他望著她,就這麽短的距離,像是隔著萬水千山。


    深邃的眼瞳深處,那點兒調笑的笑意跟瓦解似的,一點一點地剝離著脫落了。


    半晌,他低聲:“是不差,我說錯了。”


    微頓,他又問:“好多年不見了,溫盞,你過得好嗎?”


    好不好的,又跟他有什麽關係。


    溫盞心裏憋著一股氣,抬眼還想懟,對上商行舟的眼睛,忽然就說不出口了。


    怎樣一雙眼,漆黑的,深邃的,望著你時,讓你感覺他眼中全世界都沒有了,隻剩下你。


    少年時代,他對她告白,低頭親吻她時,也是這樣一雙眼,這樣專注的眼神。


    她移開視線,悶聲:“我還行。”


    車內陷入小小的沉默,她沒有攀談欲望,所以壓根兒不往下問:你呢?


    商行舟無聲地歎口氣,打開鎖,車內很輕一聲“啪嗒”。


    溫盞拉開車門,想走,腿邁出去一半,又收回來:“商行舟。”


    商行舟看她:“嗯?”


    “以後別問我好不好。”她挺較真地,咬了下唇,說,“多問問你兒子好不好。”


    說完,下車,關上車門,頭也不回地上樓去了。


    留商行舟一個人在原地,費解地皺眉,長久地淩亂。


    他原本還在想,這姑娘,好好地,生什麽氣啊。


    給她買零食了,她怎麽還不高興?


    現在,他就想知道。


    是哪個不要命的,在外麵造這種黃謠。


    今天白天,他進小區時,保安問,怎麽不開車進去。


    他還挺高興地,給人指了指:十二層樓呢,我媳婦不舒服,爬不了這麽高的樓,會缺氧。


    結果,就這麽個空檔,有人趁著他不在,在他背後,說一些胡話,來擾亂視線。


    ——他哪裏來的,兒子?:)


    -


    溫盞在室內待了一下午。


    出門時口幹舌燥,站在走廊上喝水,拿起包才發現拉鏈上空空的,外麵掛著的那個盲盒掛墜沒了。


    溫盞:“……”


    不是吧。


    她愣了下,沿著上來的路找一圈,外頭沒有,裏麵也沒有。


    溫盞有點鬱悶。


    恰巧遲千澈打電話叫她下樓,她打開手機才看見留言:「不好意思啊小溫,我睡著了。」


    溫盞敲字:「沒事,我現在過來。」


    她不介意老板睡著,但她有點介意吊墜。


    那吊墜是前幾年塗初初去上海找她,兩個人一起抽的盲盒,一對,後來做成了奶油膠鑰匙扣,一人拿著一個。


    怎麽就掉了。


    兩個人一起去食堂,溫盞在路上跟遲千澈解釋公式,撞見一票一票年輕小士兵。


    軍區人多,指導員擔心食堂師傅包餃子速度跟不上,叫了些人過來幫忙。


    有組織的男孩兒看起來總是要冷硬一些,荷爾蒙氣息衝破天際。


    溫盞腦子裏過電,想到塗初初前幾天發給她的那個音頻:男人,全都是男人。


    就這麽蓬勃的荷爾蒙裏,商行舟依舊是出類拔萃那一個。


    立在人群中,非常挺拔,背著手。


    溫盞掃一眼,定住。


    她看到了。


    他手裏拿著一個粉紫色的奶油膠小人,好巧不巧,就是她剛剛弄丟的盲盒。


    作者有話說:


    小戰士:隊長今天有點萌,他拿了個崽耶,這個男人,竟然還偷玩奶油膠:d


    第47章 討好


    溫盞身形微頓, 隻看一眼,收回視線。


    跟上司並肩往前走,遲千澈聽完, 點頭:“我了解了。”


    他還是那套說辭:“不著急, 你慢慢弄, 明天出去走走。”


    急也沒用,溫盞沒接話,她本來也隻是知會他一聲,完成對上級的匯報。


    負責人跟指導員還沒過來, 倆人在食堂門口等。


    遲千澈看到進出的士兵, 倒是想到另一件事:“有點失策, 當時不該隻帶你來。”


    “怎麽?”


    “給你叫個姑娘, 一起什麽的,你倆還能說說話。”這邊軍區也不是沒女生, 但溫盞對不熟的人都有點愛搭不理, 一天到頭跟人說不上三句話, 他看著憋得慌。


    溫盞:“……那不用。”


    她喜歡一個人待著。


    “不過。”遲千澈停了下, 又想到, “你跟他們突擊隊那個隊長, 倒是可以多走動一下,感覺他很照顧你。”


    溫盞心頭猛地一跳。


    他說:“你瞧那天, 送我們去鎮上,他還特地給你買了喝的。走之前, 有機會的話,我們也可以帶點東西, 去看看他兒子。”


    他兒子……


    溫盞一瞬詞窮:“行。”


    雖然很奇怪他一個北京人, 工作也在北京, 怎麽會把兒子養在西城。


    但是。


    他們說他有兒子,那就是有兒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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