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喧鬧被隔得很遠,夕陽暖橙色的光芒跳躍著,從樹梢墜落到林間,白鳥咕咕叫。


    商行舟回過神,沉默地抱著她的腰,將她從欄杆上抱下來。


    放到地上,扶著,站穩。


    她像一團小小的熱氣,將手掌從與他肌膚相觸的地方抽離。


    溫盞沒看他。


    轉身,走過草地。


    三五步的距離,商行舟叫住她:“溫盞。”


    他嗓音很啞,不可一世的囂張氣焰竟然消減下去,在微涼的晚風中,莫名透出頹敗的意味。


    溫盞屏住呼吸。


    “既然到了這個地步。”他斟酌著,輕聲問她,“那我能申請,重新從你朋友開始做起嗎?”


    -


    婚禮照常進行。


    溫盞回到場內,大家都已經坐下了,紅玫瑰包圍過道,粉白的氣球微微晃動。


    朋友給她留了位置,一回頭發現溫盞後頭竟然還跟著個撲克臉帥哥,脫口而出:“幹,好高。”


    停了下,有點不好意思:“叫服務生加個凳子吧,沒別的空了。”


    溫盞轉身正要叫人,商行舟攔住她,抿唇:“沒事,我來。”


    低音炮。


    朋友的小心心又猝不及防地炸了一次。


    加好凳子碗筷,溫盞分出一半空給商行舟。


    朋友湊過來,壓低聲音,八卦兮兮:“這誰啊?草,怎麽這麽帥,他當過兵吧?有一米九嗎?怎麽你同學質量都這麽高的?”


    溫盞還沒開口,感覺身後一聲輕笑。


    非常輕,估計隻有她聽到了。


    她忽然有點囧:“他一米九差一點。不過當沒當過兵……是怎麽看出來的?”


    “氣場正啊。”朋友眼睛一亮,一副“你看我就說吧”的表情,拍大腿,“你沒覺得他坐下來那個感覺就跟別人不一樣?誰參加飯局還把背挺得那麽直啊,而且他身材完全沒有走樣!你現在去找男高中生,都不一定能找到這樣的。”


    男高中生……


    溫盞摸摸鼻子,一下子就有點想到別的地方去了:“你別說了,他聽得見。”


    “聽見就聽見唄。”朋友完全沒在怕的,往她身後偷瞄。


    這酷哥反偵察能力很強,好像知道她在看他,下一秒,不緊不慢撩起眼皮,挺友好地,朝她勾了下唇角。


    又痞又拽。


    在下蠱。


    想蠱她。


    “天啊。”朋友失神地喃喃,“他在床上一定很帶勁。”


    溫盞被噎了下:“你怎麽滿腦子就隻有這個?”


    朋友狡辯:“人不瑟瑟那還是人嗎?”


    婚禮快要開始,溫盞坐的費元嘉留學同學這桌,大家都在場,明裏暗裏地,齊刷刷盯著商行舟看。


    沒有溫盞朋友表現得這麽明顯,但也都在偷偷討論:這酷哥是誰?


    商行舟熟視無睹,注意力集中一處,隻專注地望著溫盞。


    坐在她身邊,他感覺自己像一隻巨大沉默的吉祥物。


    可是又好久沒在她身邊坐過了。


    手機微震,他劃開,石一茗消息彈出來:


    「哥們,我們就在隔壁啊,你真不過來?」


    商行舟屈指敲字:「不了。」


    石一茗:「找著溫盞了?」


    商行舟:「嗯。」


    他們這票人,本來今天說好了,要一起吃晚飯。


    聚餐定在一個莊園,開車過來了,進園子看到公示的園區使用情況,才發現,東邊竟然在舉行婚禮。


    新郎:費元嘉。


    商行舟嘴角一下子又咧到耳朵根了。


    這叫什麽,這叫緣分,這叫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也算是新郎的同學吧,結婚的大喜日子,哪有把隨份子的老同學趕出去的道理。


    石一茗猜到了:「行吧,那你好好陪陪她也行。」


    石一茗:「你倆和好了?」


    商行舟手指微頓:「沒。」


    剛剛在庭院裏,他問溫盞,能不能繼續做朋友。


    溫盞歎氣,把話說得很直白:“我們倆,誰又缺誰做朋友?”


    商行舟跟沒聽見似的,又低聲問:“真不加一下微信麽?”


    溫盞:“……”


    她好像是被他磨得沒話說了,拿出手機,悶聲:“但你不要給我發消息,我沒空回。”


    商行舟一下子樂了:“我也挺忙的。”


    但不管怎麽說,總算是加上她了。


    石一茗嘖嘖歎氣:「瞧你這費勁的,分手一時爽,現在火葬場吧?」


    商行舟冷哼,退出通話界麵,修長手指攥著手機,扣到桌麵上。


    玻璃茶壺裏裝的是茉莉花茶,他起身給她倒水,正好聽到她那朋友,眼睛發光地湊在溫盞麵前,小聲問:“誰啊?你曖昧對象?”


    “不是。”他的小姑娘低著頭,下巴到脖頸的線條流暢漂亮,聲音冷靜清澈,“普通同學,以前也不熟的。”


    他失神兩秒,熱茶差點倒出杯子。


    ——不熟。


    他咬牙,在心裏冷笑。


    挺好的,商行舟,你也有今天。


    作者有話說:


    石頭:所以你是坐在哪?


    舟舟:正宮的寶座。(嚴肅臉


    石頭:……


    石頭:嗬嗬。


    第52章 公主抱


    婚禮時間不長。


    隔得遠遠的, 費元嘉看起來神情沒什麽異常,換了件襯衫,仍舊是那件整潔筆挺的白色西裝。


    來溫盞這桌敬酒時, 他沒看她。


    反而是新娘言笑晏晏, 朝著大家舉杯:“你們都是元嘉在斯坦福讀書時的校友, 對不對?以後還請各位多多關照啦。”


    酒杯撞在一起,玻璃發出清脆熱鬧的響聲。


    後半程,庭院擺放白色長桌,大家在草坪上開汽水party。


    溫盞吃了太多螃蟹, 站起來走動, 本來隻想散散步, 剛一出門, 就被熱情的朋友拽著加入party陣營:“這個很好玩的!一起來啊盞盞!”


    商行舟中途出去接了個軍區的電話,再回來, 桌上已經空無一人。


    商行舟:“……”


    他哭笑不得, 長腿邁開, 坐下。


    春夜, 晚風駘蕩, 星子繁集, 落地玻璃窗前桃花盛開。


    桌上的螃蟹屍體堆成小山,庭院內追逐笑鬧的聲音在風中飄。


    他側眼看出去,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溫盞穿一條娃娃領連衣裙, 被圍在人群中間,長發撥到耳後挽成兩個小髻, 柔軟的黑發勾著白皙脖頸, 看起來特別乖。


    他們玩飛盤, 飛盤落到她手中,對麵的男生開了什麽玩笑,大家笑成一團。


    溫盞也兩眼彎彎,麵頰一側梨渦浮現。


    她跟以前不太一樣。


    變了一點點,又沒太變。


    她現在可以融進人群,被很多人的善意包裹。


    潑墨般的天空下,宴會廳像個發光的小盒子。


    商行舟坐著,被暖橙燈光籠罩,輪廓鍍上一層清淺溫和的毛邊,手邊放著白葡萄酒,喉結滾動。


    孟茵拿著酒杯走過來時,他落單,她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幅畫麵。


    氣場冷清,但最招人。


    “你好。”她拉開他身旁的凳子坐下,主動道,“我叫孟茵,是溫盞留學時的同學。你是她的大學同學嗎?也是t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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