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玠?謝寧沒錯過這兩個字,漆黑的眼珠子轉了轉,慢慢地亮了起來,原著男主終於出現了。


    衛之玠唇瓣翕動,思忖著措辭,想要代替回答。


    下一秒,許扶清開口了,“許扶清。”他沒想掩飾自己的真實名字和長相,不管是執行其他任務還是殺人,素愛隨心所欲。


    事已至此,衛之玠皺了下眉,也不好再說話。


    謝寧此刻心驚膽戰地垂眼看著還觸在自己臉頰的指尖。


    許扶清沒離開她,身子反倒愈加前傾,紅衣領露出一道細小的縫隙,隱約可見鎖骨。謝寧不經意地掃了掃,然後眼簾垂得更低了。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她在心裏呐喊著。


    眾目睽睽之下,他旁若無人地輕捏著謝寧,似遇到好玩兒的,看著那白嫩的皮膚微微變形、變紅。


    “張嘴。”許扶清突然對她說。


    謝寧愣了一下,回頭看了看同樣不知所措的應如婉,隨後遲鈍地張了張嘴巴,一顆花生糖被他放進她口腔裏。


    “吃了糖就不疼了。”許扶清眼眸微眯,唇角翹起,笑得溫和又夾帶著一抹難以察覺的虛假。


    當著大家的麵,她總不能直接吐出來,不是很自在地含在嘴裏。


    安府公子聽到許這個姓,怔忪了幾秒。


    數年前,西京曾有一大府,正是許府。許府有位揚名的樂善好施溫潤公子,名喚許正卿,對方是他大哥的摯友,兩家一向來往甚密。


    可惜天意弄人,不知許府得罪了何人,一夜之間慘遭滅府。


    當安府的人趕過去之時,隻能看到黑茫茫的一片和遍地的屍體,許正卿和他的苗族夫人、八歲的孩子、四十五口府中下人皆無一生還。


    此事當年轟動一時,但官府也查不出什麽,後麵不了了之。


    天下姓許多何其多,單憑一個姓不能斷定什麽。


    隻是安府公子看著許扶清這張臉,又不確定了,他長得雖然不像許正卿,但卻跟許正卿夫人的眉眼有幾分神似。


    而許正卿夫人的兄長就是那名曾經想殺了自己和大哥的素衣男子,當中牽扯到的東西尤其複雜,一度叫安府公子也捋不明白。


    這件事情他也是在很久之前於機緣巧合下得知的。


    安府公子不知忌諱著何事,最後還是沒有深究下去,他望向謝寧,輕聲問:“許公子,你可是認識她?”


    謝寧含著慢慢融化的花生糖,心快要跳出嗓子眼兒,生怕許扶清不愛按常理出牌。


    分明大家都是為了完成攬天書院任務出來的,偏偏他像極了毫不在意的樣子,她實在琢磨不透。


    許扶清凝視她半晌,笑著搖了搖頭,“不認識。”


    安府公子也不楸著這事兒不放,不過是一名長得不出色的侍女罷了,瞧他舉止無顧忌的姿態,心想大抵是哪家被父母慣壞的公子哥兒。


    於是安府公子試探地說:“那許公子這幾天也在安府住下吧,等會兒我便叫幾個丫鬟來伺候你。”


    空氣寂靜了一瞬。


    許扶清指尖碾過謝寧溫熱的臉,轉而捏住謝寧的一根碎發,這才笑吟吟道:“不用了,我在西京有宅子。”


    安府公子不解,“許公子是西京人?敢問你府上在何處?”


    謝寧不知道許扶清到底想做什麽,卻有種不詳的預感。


    作者有話說:


    第14章 西京之行六


    “算是吧。”


    許扶清微微蹙起眉,話語清淺,意外的沒什麽表情,兩指果斷地扯斷謝寧的一根頭發,稍後直起身子,紅色衣袂緩緩地離開欄杆。


    謝寧倒也沒感到有多疼,看著他手上的發絲,隻是覺得很是詭異。


    安府公子看了眼許扶清,欲言又止。


    這個回答過於模棱兩可。可他仿佛沒意識到,鬆開兩指,謝寧的那根發絲隨風而飄,落到水池麵上。


    太陽灑下來的道道金線籠罩著許扶清半個身子,側臉融於陰影,額頭上的結痂傷口紅痕極為醒目。


    猶如一塊美玉出現了令人異常不適的瑕疵。


    謝寧視線落到那紅痕上。


    他微微蹲下,白皙指尖越過船板,攪動邊上的水,腕間的銅鈴鐺緊貼著皮膚,一晃一晃地,碰撞聲音恍若玉石相觸。


    池麵水波一下又一下地蕩漾,漣漪散開。


    風微熱,謝寧莫名緊張。


    應如婉大概也猜到衛之玠是誰了,好奇地看向他。


    沒想到對方在半個月內竟跟安府公子成了好友,攬天書院為了完成任務還真是無所不能,她默默地希望此次任務不要出現任何差錯。


    後者留意應如婉的視線,表情不變。


    謝寧沒注意到他們兩個之間的眼神交流,表麵不動聲色,內心卻在想不知掌教為什麽要讓許扶清來協助這個任務。


    其實隻看過原著前半卷的她一直以來都弄不清楚掌教內心真正的想法。


    不少攬天書院的夫子認為掌教偏愛許扶清這個弟子。


    但謝寧不那麽認為,看小說的時候反倒能從作者的字裏行間中感受到掌教對許扶清有一股隱藏得極深的怨恨之意。


    可那恨意又貌似摻雜了太多複雜情愫,就像是在透過許扶清恨誰一般。


    她摒退腦海裏亂七八糟的想法,偏頭看他。


    許扶清抬起眼睫,跟安府公子對上目光,唇角揚起一抹奇怪的弧度,露出看似溫和的笑容,柔聲問:“你想去我的宅子?”


    聽到這個問題,謝寧瞳孔驟然放大,心中警鈴打響。


    宅子?


    還有什麽宅子?他說的不會是許府吧。


    許府早就被燒得不成樣子了,又因那裏死了太多人,那一帶的人覺得冤魂集聚,非常不吉利,大都搬走了。


    傳言許府夜晚還鬧鬼,是西京出了名的凶宅。


    雖然謝寧知道鬧鬼應該是假的,但聽起來還是挺陰森的,反正她沒事是不會隨便去這種地方蕩悠,即使有事也得三思而後行。


    “若是許公子願意帶我去的話,我當然是樂意至極。”


    安府公子見他不打算告訴自己,也不刨根問底,笑著寒暄了幾句便道還有事,希望改日能再聚,然後就打算帶應如婉離開亭子。


    對此,許扶清隻是笑,也沒說願意還是不願意。


    作為應如婉的貼身侍女,對方要跟安府公子走,謝寧自然是要跟在她身邊的,還沒走幾步,一襲紅衣越過她們,離開了安府。


    衛之玠想起許扶清以往不受約束的作風,思索幾下,終究是沒追上去,選擇留在安府。


    因為除了昨晚那些人,江湖上還有不少人對畫虎視眈眈。


    所以在得到畫之前,他必須得時刻守在安府。


    *


    晚上。


    夜濃如墨,月光時隱時現,房間外麵繁星似細碎的流沙,映著院中花草,形似一幅安靜美好的畫卷。


    反觀房間裏麵,謝寧抱著支在床榻邊的木杆子死活不鬆手,低聲嚷嚷著。


    “我不要。”


    謝寧搖頭如撥浪鼓,臉緊緊地貼著杆,壓出幾道紅痕,連形象也棄掉了,“我不要,我不要。”


    橫豎她也沒形象這個東西。


    窗外微風陣陣地吹著,拂過緊閉的支摘窗。衛之玠早已知曉她們的身份,今夜一來便開門見山說明來意,此刻他端坐在茶桌前,偶爾抿一口茶,用一種帶些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謝寧。


    懼意使謝寧自動忽視他,暫時顧不上好感任務。


    如果她的命都沒了,自己還怎麽完成係統給予的好感攻略任務,想到這兒,那雙爪子把木杆子抓得更緊了。


    “我不要去許府。”謝寧怕衛之玠聽不清,特意用堅定的口吻重複一遍。


    在來西京之前,她們自然得打聽一番西京的事情,正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不然會處於被動一方。


    不過應如婉還真沒想過許扶清會跟鬧鬼的許府有關係。


    她麵帶憐憫地看著謝寧,想了想,沒忍住問:“夫子,她一定要去嗎,大晚上的,不太安全,萬一遇到什麽……”


    這話還沒說完就被衛之玠打斷。


    “你們都是攬天書院的弟子,怎可貪生怕死,她不過是去許府送一封信,倘若連一件小事也辦不成,以後如何在攬天書院活下去?”


    謝寧充耳不聞,求救似瞄了一眼沒說過話的侍女。


    衛之玠瞧見,瞬間知道她心中所想。


    若不是自己務必得日夜守著安府,怕覬覦著畫的人有機可乘,也不會讓初出茅廬的弟子單獨行事。即便送信一事相較於其它任務並不算危險。


    素來喜歡以理服人、不喜歡以身份壓人的他耐著性子跟謝寧解釋。


    “她不能陪你去,兩名侍女同時不在小姐身邊會引人懷疑,況且今天我見你跟你家夫子的關係似乎不錯。”


    雖說安府公子不曾懷疑過她們的身份,但凡事謹慎為先。


    畢竟一步錯便會步步錯。


    應如婉擔憂不已,卻礙於他說得有幾分理,插不上話。


    聽言,謝寧轉頭不可思議地看衛之玠,有點兒懷疑他是不是眼瞎,哪隻眼睛看得出許扶清跟她關係不錯了?


    都是錯覺,假的!


    她差點想大喊出來。


    不知他記起什麽,猶豫了一下再說:“所以你去到許府後,隻要你不亂動那裏的東西,他想必不會對你多加為難,至於另外那兩名男弟子現在同安府下人住一起,行事不方便。你去最好。”


    “夫子,你怎麽就這麽確定他一定在許府呢?”謝寧躊躇了一會兒,還在垂死掙紮。


    衛之玠將杯子裏的茶一幹而盡,若有所思:“他會在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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