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江湖之大,無奇不有。


    她懂。


    林少如給他們每一個人都單獨地備好了房間,說有什麽事明天再說,讓他們先好好地休息一番。


    謝寧的房間是這所院子的最後一間房間,隔了好幾間才是應如婉的房間,明明她隔壁的房間是空閑的,卻不安排人住。


    而許扶清和衛之玠、沈墨玉的房間則安排在靠近院子門口的那幾間。


    真古怪,她斂下思緒,整理了一下房間的東西。


    剛整理完不久,房門就被人從外麵敲響,嘭嘭嘭,謝寧以為是應如婉便頭也不回地說:“進來吧,門沒鎖。”


    直到人走到了跟前,謝寧才發現是林府的下人。


    正在喝水的謝寧忙放下茶杯,站了起來,“有什麽事嗎?”


    侍女舉了舉手中的香料,又指了指擺在房間正中央的不大不小香爐,這個意思不難猜,她想對方是特地進來添香料的。


    可謝寧晚上不習慣聞著太濃烈的香睡覺,擺了擺手,婉拒道:“不用,我不需要,你拿走吧,我就這樣睡就好。”


    但侍女並沒有因此就走了,而是走到茶桌上,沾了些水在上麵寫字:


    晚上這裏多蚊蟲,燒香料能減少。


    原來如此,謝寧了然地點頭,林府建在背靠林子的這種地方,夜間多蚊蟲也是不可避免的,“也罷,你把香料放下吧,我待會兒自己放進去。”


    侍女看著她,目光跟林少如的如出一轍,沒有下人麵對客人該有的謙卑和恭敬,態度冷冷淡淡的。


    難不成真的是有什麽樣的主人就有什麽樣的下人嗎?


    謝寧被侍女看得不舒服,歎了一口氣,接過來就往香爐倒,一邊倒,一邊說:“可以了吧,你回去便好,我這裏不需要人伺候。”


    見香爐緩緩地冒起了煙霧,侍女才收回視線,朝她福了福身子,行了個禮再出房間。


    房門又被關上了。


    謝寧看著門紙外麵漸行漸遠的身影,不由得想,林府竟然連小小的一名侍女也會字,在古代會字的女子一般是地位比較顯赫亦或者家裏有錢。


    隻是,林府既然故意招這些不會說話的下人,一定有他們的思量。


    謝寧遲疑了一下,把茶壺的水盡數倒進香爐裏,煙霧才散開一點兒就沒了,為保謹慎起見,她不想用這些香料。


    就算代價是要被蚊蟲叮咬。


    此刻謝寧終於閑了下來,她躺在床上,睜著眼望著屋頂,順便詢問係統關於許扶清好感值的事。


    得到的答案是不變,還是正五。


    所以上次好感值升並不是因為那個吻,而是因為那隻紙鳶?


    得知這個,謝寧倒沒多大的複雜感受,畢竟自己一開始也沒抱多大希望在許扶清身上,選擇的攻略對象還是衛之玠。


    可不得不承認許扶清的心思太難懂了,常人若是接吻過後,關係跟以前相比多多少少會產生些變化,他卻不是,該如何還是如何......


    但退一步來說,許扶清對她的好感值能保持在非負數範圍內已經很好了。


    人果然是不能太貪心的。


    貪心不足蛇吞象這個道理還是對的。


    房間的燭火在她上床前就吹滅了,房內一片漆黑,門紙倒映出一道人影,閃得很快,單看身型像男子。


    但謝寧恰好偏頭看見了。


    她拿出藏在枕頭底下的匕首握在掌心裏,從床榻下來,輕手輕腳地套好外衣和鞋子,還沒確定是不是真有人在外麵,不好大聲叫喊。


    謝寧快步地走到門口,一把推開門,院外空空如也,隻有被風吹得搖晃的花樹,左邊的廊道也沒人。


    仿佛剛剛那道虛晃而過的人影是錯覺。


    謝寧握匕首的手鬆了鬆,將它藏回袖中,正打算轉身回房間,餘光掠到對麵屋頂的一道紅影。


    腳步停住,她抬頭看過去。


    屋頂上,一名少年慵懶地坐著琉璃瓦,指尖把玩著一顆石子,緋色衣裳隨風微動,沒穿鞋子的壞習慣還在,清秀白皙的腳踝暴露在夜色之下,徒生幾分誘惑。


    是許扶清。


    本來謝寧想裝作沒看到的,奈何跟他四目相對了。


    得嘞,視而不見行不通,隻能上去打招呼了,總不能大晚上的在院子裏大喊大叫地說話吧。


    雖然謝寧武功並不是很好,但爬個屋頂還是不在話下的,爬上去後,她小心翼翼地行走在琉璃瓦上麵,怕行不穩掉下去。


    許扶清隻是默默地看著她。


    今晚沒有月亮,烏雲蓋天。


    所以謝寧問不出他是不是上來賞月的話,見許扶清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心緒微亂,惴惴不安地問:“你怎麽不在房間裏睡覺?”


    許扶清眨了好幾下眼,比往常鮮紅不少的唇瓣煞是奪目,像是喝了人血一樣,映得蒼白麵孔似透明一般虛幻,容貌靡麗妖冶。


    他輕飄飄地笑道:“你不也沒睡。”


    謝寧發現他很會在無形中懟人。


    銅鈴鐺在夜晚泛著不一樣的光澤,襯得許扶清微露出來的那一小截手腕好看得很。


    “你剛才有沒有看到什麽人?”謝寧環視一遍四周,總覺得怪怪的,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就是這樣才更加恐怖。


    砰,許扶清指間的小石子滾落,彈到了謝寧手旁。


    她及時地抓住了。


    小石子在他手上那麽久,還是尋常的溫度,並沒有被捂熱,謝寧不免地瞄了許扶清的手一眼,懷疑對方是不是體寒。


    少年傾身過來,伸手到謝寧拿著小石子的掌心,取走,手腕上的銅鈴鐺不經意地打在她手指頭上,冰涼的鈴鐺滾過她皮膚,無端漫過一層火。


    “有又如何?你怕?”他吐息落到謝寧耳側,與手上的溫度截然相反。


    燙。


    她縮了縮脖子,“還行。”


    她見到他後莫名地不怕了,比‘鬼’更厲害的是‘惡鬼’,‘惡鬼’都說要保護自己半年了,還怕尋常的‘鬼’幹什麽。


    謝寧意識到兩人靠得太近,他說話似要貼著自己的耳朵一樣,忙拉開了些兩人的距離,用手給自己扇風,耳垂不受控製地紅了點兒。


    “這天兒怎麽這麽熱,熱死我了。”


    許扶清笑,眸色卻淡如水,眼珠一轉,停到她垂下來的袖角,眉梢微抬道:“熱嗎,為何我覺得尚可。”


    聽言,謝寧頭頂飄過幾道黑線。


    這是自然,他整個人像塊冰一樣,會熱就怪了。


    謝寧喉嚨哽了哽,沒接這話茬,又轉回去,還換了一種方式問:“你看到的是什麽人?是林府的下人嗎?”


    許扶清暫時沒回答,指尖措不及防地碰上她的手腕,越過幾層衣擺,伸進裏麵,期間不小心蹭過她的皮膚。


    謝寧顫了一下,接著他從她袖中拿出了一把匕首。


    “你還真是謹慎,隨身帶這個啊。”


    兩人相視數秒。


    不回答她的問題就算了,怎麽還搶她的東西,謝寧快速地奪了回來,“這不是以防萬一嗎。”


    許扶清彎彎眼角,見她準備下去,赤著的足靈活地微抬,輕壓著她的腳,手撐著琉璃瓦俯在她身前,忽道:“謝寧,我想殺一個人,但直覺告訴我,你會阻止我。”


    星碎的夜光打在少年翹長的睫毛上,鍍上薄薄的光暈,襯得麵容越發人畜無害。


    謝寧抬了抬頜,端詳著他。


    她心裏隱隱有了答案,卻還是問:“是誰?”


    作者有話說:


    第44章 紅色繡花鞋三


    “林少如。”許扶清輕緩地念出這個名字。


    這完全出乎謝寧的意料, 她還以為會聽到衛之玠,卻不知他居然說的是在今晚之前素未謀麵的林少如,“為什麽?”


    許扶清緩慢抬開足,不再壓著她, 重新踩回琉璃瓦, 紅衣勾勒著他略顯單薄的腰身,隨便用紅色發帶紮著的墨發又為之添了幾分屬於少年的純真感。


    可純真這個詞早就不適用在他身上了。


    謝寧是知道的。


    經曆了那麽多事, 如何還能保持天真無邪?那樣才死得快,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 聞著周圍飄蕩著似有似無的血腥味。


    這股淡淡的血腥味在謝寧一靠近許扶清就聞到了,因為自己對這種氣味很是敏感,但她並沒有表現出明顯驚訝的表情。


    至於血腥味屬於誰的, 她不敢問。


    剛來林府就隨意殺人, 不太可能,而且若是發生了殺人事件,林府不會一點兒動靜都沒有,難道是許扶清自己的血?


    謝寧偷偷地看一遍他。


    看許扶清露出來的地方看不出有什麽傷,再說, 誰能在短短的時間內傷到他?這個猜測也推翻了, 剩下的可能性也許是用心頭血去喂蠱蟲了?


    想到這兒,她的目光落到他藏在層層緋色衣裳下麵的胸膛。


    那種需要用心頭血喂養的蠱蟲到底是什麽蠱蟲,謝寧有些好奇了,下一秒見他看過來, 又匆匆地移開目光。


    “我看她不舒服。”許扶清纖瘦的手指摩挲著小石子,望著她, 笑吟吟道。


    這就是殺人的理由?太草率了吧, 她忍不住暗暗地吐槽, 林少如雖然性格有些奇怪,但其他方麵看起來暫時並沒有問題。


    謝寧要起來的動作一停,目光正視著他白淨無暇的臉,他的眼睛很清澈,像是在父母細心嗬護下健康成長且無憂無慮的少年才會有的那種。


    能讓看著他眼睛的人無意識地卸下防備心。


    風吹動院中的花草,樹影斑駁,她的聲音貌似也夾了一絲風,“那你為什麽認為我會阻止你,我可是跟林姑娘素不相識。”


    良久,許扶清才停止摩挲小石子。


    他漂亮的長指包裹著小石子,微歪著頭,看著她,若有所思地莞爾道:“是嗎,我在林府大門時見謝寧看著她挪不開眼兒,我還以為你喜歡她呢。”


    說話的語氣像調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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