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珊瑚宮一直嚴防死守如同一塊鐵桶。


    千百年來不僅沒有大妖能成功打進去, 反而成了珊瑚的養料,讓那些珊瑚變得更加鮮豔。


    這引得無數人覬覦的珊瑚宮,從來隻有忠於幽光的水族能夠進入, 但在這一日, 珊瑚宮撤去門口的守備,門戶大開, 迎八方來客。


    穿著藍粉薄紗的貝女行走在珊瑚宮中,行走間仿佛帶來陣陣香風。


    大多水族常年居住海底, 模樣都已經變得有些怪異, 唯獨貝女有著如同明珠一般的美貌。


    如同珊瑚宮的無數珍寶一般, 貝女也也是隻有在珊瑚宮內才能存活的珍貴卻又柔弱的種族。


    平日裏一見麵就恨不得直接衝上去打得你死我活的各個大妖, 今日卻是難得的穩重,非但沒有掏出兵刃, 還穿上了自己最莊重的衣袍。


    哪怕這最莊重的衣袍也不過是水草編製而成的半裙。


    他們的眼神都直了。


    這些身形纖弱、娉娉婷婷的貝女行走過他們旁邊便連忙加快了腳步, 好似再多停留一會, 就會沾染上什麽髒東西似的。


    有善歌的人魚拉著豎琴唱歌;


    桌上擺著他們從未見過的靈果,好似是陸地上來的;


    彼此並不熟悉的大妖們分列兩旁,不遠處還有聚在一起的人類修士,他們甚至都能隱隱聞到人類血肉的香氣……


    仙盟眾人都聚在了一起。


    雖然今日出現在這裏的大多數妖鬼都十分危險,但他們經過了連日來的疲於奔命,竟然覺得能進入珊瑚宮吃吃果子喝喝靈酒也很愜意。


    至於那些大妖?


    他們再如何危險,也絕不會在今日的宴會上出手。


    不同陣營、不同種族的人都聚在了一起,隻為了等到傳說中的那人出現。


    畢竟珊瑚宮的主人幽光放出了話,將在宴上為他獻上無盡海的寶藏。


    那是怎樣的寶藏?眾人既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又有些奇異,他如果收下了無盡海的寶藏,是不是就說明……


    混沌、毫無秩序的無盡海,即將迎來新的主人?


    眾人心中各有想法,有人畏懼,有人期待,有人好奇。


    但他們等待的那個人遲遲沒有到來。


    宴上的歌舞已經換了幾輪,擺在案上的靈果也隻餘下一片淩亂。


    暗中期待地眾人也隱隱開始有了不滿之聲。


    “人呢?幽光小兒還不快滾出來,人怎麽還不來!”


    “勞煩大爺們在這白等了半日,莫不是在耍咱們玩吧!”


    無盡海底的眾人本來就毫無秩序可言,眼見有人起了頭,其他人便也按捺不住,紛紛叫囂起來,甚至開始掏出手中的兵刃。


    貝女們慌亂地躲到了一邊,生怕成為被波及的池魚。


    “錚——”


    一聲清鳴響起。


    好似是什麽琴音的彈響。


    本已經耐心告罄的眾人,聽得這一聲琴音,忽地像是被一股冷泉兜頭降下,各自的神色中出現了片刻的恍惚,又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這不過是一場短暫的變動,甚至無人注意到,這一聲琴音是從何處發出的。


    珊瑚宮內安靜下來,雖然遍地狼藉,卻勉強恢複了秩序。


    就在此時,麵色茫然的眾人忽然感到一種莫可名狀的威壓降臨心頭,幾乎說不出那是一種什麽感覺,可是眾人都不約而同地低下了頭,背上如同寒芒在刺。


    許多人隻是聽說過無盡海來了個了不得的人物,卻沒有親眼見過,今日也是抱著一睹真容的想法來的。


    但此時,卻沒有人能夠抬起頭。


    在無盡的戰栗和靜默之中,卻有人完全不受影響一般——


    竟是之前撫琴之人。


    琴聲輕快,此時他們隻聽到一陣叮叮咚咚如同泉水般的聲音從各方響起,似是一道輕快活潑的舞曲。


    舞曲?


    眾人頂著背後直冒的冷汗悄悄抬起頭。


    在這樣的場合,居然有人還不受影響地彈琴也就罷了,居然還彈奏的是輕浮的舞曲!


    眾人悄悄地抬眼,不敢看向更高處,隻能看到不遠處的一點地麵,見到一個身著粉裙的姑娘旋轉著如同盛開的花一般,從外飛到了台子上。


    ……


    蒼淮這一次的態度很堅決,和以往都不同。


    不論司嬈如何勸說,他都堅持獨自赴宴,臨走前還把厄命珠和宰怨都留下了。


    司嬈卻記得厄命珠說過,宰怨是充當他心髒的存在,哪有人出門連心髒都不帶的?


    司嬈在殿內急得團團轉。


    若是當真沒什麽事,他也不會不帶她獨自前去,反而在這殿中布下重重陣法。


    或許連他自己也知道,這一趟或許會遭遇什麽凶險異常的事……


    司嬈在原地打轉,冷不丁地聽到一道聲音響起:“你既然那麽擔心他,就出去看看。”


    “這結界是他布下的,你一定有辦法能出去的對不對?”


    厄命珠吊兒郎當地說道。


    司嬈聽到語氣有些不對。


    厄命珠之前饒是再囂張,說話也不是這副渾然毫無顧忌的模樣。


    她猛地扭頭,看見地卻是紫衣的小男孩好端端的站在那,胸口的黑劍卻不翼而飛了。


    失去了宰怨的轄製,厄命珠自然感覺一身輕鬆,連說話的聲音都大了許多。


    “宰怨呢?”司嬈眉心一跳。


    心中陡然變出了許多不好的念頭,或許是那邊出了什麽意外,宰怨去幫忙了,又或許是宰怨被這邪惡的珠子吞沒了……


    但厄命珠卻不陰不陽地笑了一聲,他陰鬱的垂下眼,麵上神情很是不虞:“倒是讓他撿了個便宜。”


    他側了側身子,讓出後麵的空地。


    司嬈這才看見,他身後還背身蹲著一個黑衣的小男孩,他好似十分不適應這副新的身軀,手腳都不知道如何擺放。


    四肢以一種奇怪的交叉方式排列,整個人被自己鎖死在原地。


    一張包子臉上,濃眉倒豎,似乎很是不耐煩的模樣。


    厄命珠很煩躁,毫無顧忌地上去踹了一腳,將四肢打結的宰怨踹了個倒仰。


    “在小爺胸口插了這麽些天,你是沒少吸啊。”


    “吸了個爽也就罷了,還當著小爺的麵直接化形……”


    “你這不是偷了,你這是明搶啊!”


    說著有些氣不過,看著被踹翻了的宰怨爬不起來,厄命珠又憤恨地上去補了幾腳。


    司嬈看著厄命珠的態度也明白了些許。


    宰怨身上的力量和厄命珠周身的氣息似乎很是相近,想來這些日子因為這個緣故,宰怨插在他身上沒少吸收他的力量。


    竟然直接給一把劍喂化形了。


    司嬈以前從未見過能夠化形的靈器法寶,那看起來很不好惹的珠子是第一個,如今那把煞氣騰騰的黑劍成了第二個。


    宰怨的原型看起來很能唬人,但是化形之後卻不過是個年歲尚小的孩童,尚且不能適應這具身軀的模樣看起來十分滑稽,竟沒有半點平日的凶煞氣息了。


    宰怨趴在地上,嘴裏好像嘰裏咕嚕地念叨著什麽。


    說的是一些司嬈聽不懂的語言,但約莫不是什麽好話。


    因為厄命珠聽了更氣了,又衝上去補了一腳。


    “天上地下,小爺我可是獨一份的,不稀罕?不稀罕就算了!我還不伺候了呢!”想想這些日子的際遇,厄命珠氣紅了眼。


    換了別人,誰不是爭著搶著要當他的主人,唯獨……


    唯獨他……


    瞧不上他也就罷了,還讓他那把上不了台麵的劍來吸他。


    下作!


    無恥!


    厄命珠在心裏用各種亂七八糟的話罵了一遍,但看著坤線交雜隱沒在殿內的陣法,他到底是不敢把心中的想法說出來。


    宰怨倒是沒什麽反應,麵人一樣任由他踢來踢去,嘴裏不時含混地嘀咕兩句,時間久了厄命珠也覺得有些無趣,氣喘籲籲地停了下來。


    厄命珠耳朵動了動,好似聽到了什麽動靜,麵上忽地露出了一個怪異的笑:“喂,你到底去不去啊。”


    司嬈看了一眼緊閉的殿門,悶聲道:“不去。”


    她是擔心的,但是既然蒼淮已經做好了布置,她貿然出現也是於事無補。


    “真的不去啊?他可是在……他可是在看仙女姐姐跳舞呢。”


    “嘖嘖嘖,那身段,那小腰,她都快坐到他腿上去了!”


    厄命珠是有自己的本領在的,哪怕被困在了這殿中,卻也能有一些微末的感應。


    一些零散的畫麵從眼前一閃而過。


    厄命珠看到感應到的一點畫麵,添油加醋地說道。


    但司嬈的麵上卻始終沒什麽反應。


    厄命珠有些急了:“喂,你什麽態度啊,他不是你的男人嗎?”


    “你在擔心他的安危,他卻在外麵看小姑娘跳舞,說不定他不讓你跟出去,就是怕你掃了他的興致。你不生氣嗎?你不憤怒嗎?你不想衝出去質問他到底在幹嘛嗎?”


    司嬈的神情始終淡淡的,唯獨聽到那一句“他不是你的男人嗎”,麵上有了些許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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