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我聽說蕭璃跟令羽鬧翻了?”蕭燕湊近範炟,壓低聲音問。


    “真的?聽誰說的?”範炟眼睛一亮。


    蕭璃那群狐朋狗友裏麵,就令羽一個能打的,往日他們對上,都是令羽給蕭璃壓陣,製住隨從打手,留蕭璃對付他們兩個。


    這以後若是以後沒了令羽,那他們勝算可就大了。範炟的腦海中已經浮現出蕭璃被他們打敗求饒的場景,不由得嘿嘿笑了起來。


    “我說,你們兩個又在編排我什麽?”那個熟悉而又可惡的聲音懶洋洋地在身後響起,蕭燕和範炟兩個人同時一僵,緩緩回過頭,果不其然,蕭璃就騎著她那匹烏雲驥立在他們身後。


    她的馬兒似乎有點兒不耐煩,重重打了個鼻響,挪了兩下蹄子。


    範炟覺得自己座下這匹馬似乎是抖了抖。


    “怎……怎麽?說話你也要管?”範炟硬氣地說道,同時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蕭璃的身上。


    她今日穿著薄藍色的騎裝,就如同範炟打探到的那般,從款式到布料都沒什麽特別的,完全比不上他這一身。可蕭璃的發髻卻同往日不一樣,她好像是先梳了細小的辮子,裏麵穿插著藍色的細絲繩,最後辮子,頭發,還有藍色的細絲繩一同束成了男子的發髻。多餘的絲繩隨著發辮在腦後蕩來蕩去,好看極了。


    更討厭的是,騎裝外,她還穿了銀製的輕甲,背著一把弓,佩著一柄劍,威風又俊朗。


    可惡……


    範炟和蕭燕在心裏暗自說道。


    感覺好像被比下去了。


    不遠處,正跟同僚寒暄的範燁見到弟弟又跟蕭璃對上,不由得揉了揉眉心,策馬過去。


    “父親叫你過去。”範燁走到範炟身邊停下,對範炟說。


    範炟向來聽長兄的話,見他這樣說,不疑有他,轉身便走了,難得的沒有開口對蕭璃陰陽怪氣。蕭燕見範炟走了,自己更加氣短,所以也找了個借口走了。


    一時間,原地竟隻剩下範燁和蕭璃兩人。


    範燁對蕭璃溫和地笑了笑,行禮。仿佛蕭璃從來沒有胖揍過自己弟弟一樣。


    伸手不打笑臉人,蕭璃也隻能點點頭。


    本以為這樣也就算了,誰知範燁還沒有離開的意思,竟然掉轉馬頭,從兩馬對立變成與蕭璃並肩了。


    蕭璃微微露出了詫異的神色,就聽見範燁說:“臣會好好管教範炟,叫他不再來惹殿下生氣。”


    成天這樣打來打去的,也確實不成體統。


    “不用了吧。”聞言,蕭璃慢吞吞地說:“要管教你們顯國公府早就管了,還能留到現在?”


    範燁正要解釋,就聽見蕭璃又說:“再說,沒了範炟來挨打,本宮豈不是少了不少樂子。”


    範燁:這話突然不知道該怎麽接了。


    說實話,他也不是很理解,為什麽範炟那麽熱衷於上門找打,這真是他們範家的孩子嗎?


    見範燁說不出話,蕭璃得意地哼了一聲,抓起韁繩,策馬走了。


    範燁一人在原地苦笑,他也不知為何父親那麽篤定陛下會將公主下降他們顯國公府,畢竟在他看來,蕭璃本人是一千個一百個不可能願意嫁給他的。


    這時,範燁聽見身後蕭璃的聲音響起:


    “喲~這不是裴大人嗎?”範燁聞聲回頭,見正是裴晏騎著馬迎麵而來,將將與蕭璃錯身而過。


    範燁知道自從四年前楊氏之亂以後,蕭璃和裴晏的關係便日漸惡化。


    公主每次與裴晏對上,但凡開口,應該都不會說什麽好話,果然這次也是一樣——


    “裴大人可小心慢行,別被馬兒摔下來,丟臉事小,斷胳膊斷腿可就事大了。”一邊說,一邊還上上下下打量著裴晏,看在範燁的眼裏,就是蕭璃在思索怎麽才能讓裴晏墜馬摔斷腿的樣子。不過好在,蕭璃也隻是上下打量,裴晏沒像自家弟弟那樣上門找打,蕭璃自然也不能無緣無故當街毆打朝廷命官。


    最終,蕭璃隻是冷哼一聲,一蹬馬肚子,加速走了。


    裴晏麵色不變,恍若未聞,除了初見時的行禮,其他時候是真的將蕭璃無視了個徹底,像是早就習慣了被這般對待。


    他身邊那個叫梅期的侍從倒是張張嘴,好像想說什麽的樣子,但見主人不語,也隻好悻悻然閉上嘴。


    儀仗隊的後方,袁孟遠遠的看見前麵那幾人的眉眼官司,湊近霍畢身邊低聲說:“將軍,這幾日我們也打聽過了,有關公主殿下的婚事,當真是一星半點兒的消息都沒有。”


    這長樂公主殿下口口聲聲說榮景帝要將她許配給顯國公世子,到底是哪裏來的消息?


    袁孟百思不得其解。總不會是騙他們將軍的吧?


    不過袁孟很快就沒心思去想這些有的沒的了,他看見,馬上的蕭璃走來的方向,正是他們將軍這裏!


    “霍將軍,好久不見啊。”此刻蕭璃可完全沒了剛剛橫眉冷對的樣子,笑吟吟的樣子讓人覺得天氣好像都更好了一些。蕭璃拍了拍身側佩劍,說:“宮宴那日隻是以梅枝代劍,不夠盡興,等今日紮營,霍將軍要不要再同我比試一番?”


    霍畢他們離前麵的裴晏和範燁並不遠,所以蕭璃的話不僅霍畢一行人,前麵的兩人同樣聽得清楚。


    範燁眉心微不可察地促起,裴晏卻仿佛隻是清風過耳,引不起半絲漣漪。倒是他的侍衛,回頭看了看蕭璃,又看了看自家主人,見裴晏腳步不停,便也趕緊拍馬,跟了上去。


    作者有話說:


    有一些段落的前後安排也是有用意的,以25章為例,先是寫了楊蓁和皇後在立政殿的情節,然後緊接著寫了皇帝和貴妃在春華殿。兩段其實算個對比和承接吧,算是暗示皇帝並不喜歡端莊持重的風格,他對皇後也隻算是敬重?然後皇後對楊蓁說的話也算是提醒,知道楊蓁進宮來不是想爭寵當妃子的,所以提醒她‘端莊持重’


    *


    類似這樣的情節還有,滄海不會直白寫出來,就當是彩蛋留給讀者小可愛們自己去發現吧~


    下一更應該是星期一晚上或者星期二淩晨咯


    最後


    第29章


    崔朝遠和呂修逸在更靠後的位置,畢竟這兩人一無官職,二不受榮景帝寵愛,能跟著來,完全是沾了家族的光罷了。


    這兩人在後麵,遠遠的瞧見前麵蕭璃與霍畢並肩而行,還有說有笑很是開心的模樣。


    “總不會真是像他們說的那樣吧?因為霍將軍打敗了阿璃,便叫阿璃對他上了心?”呂修逸湊近崔朝遠,小聲嘀咕。


    往日蕭璃若是得了空閑,總是會來找他們玩耍,又或是同令羽跑馬練武,最近卻不這樣了,新得公主寵愛的,顯然是那位新晉的國公爺。


    崔朝遠想的卻要再多一些。


    他知道蕭璃同他們交好,固然有玩得來的關係,更為重要的,他們幾人雖都是出身世家,卻都不是汲汲營營的性子,換句話說,都沒什麽本事,不掌實權,更非家族繼承人。


    崔朝遠也是某一日獨自盤算著他們都招惹過誰時才猛然發現,長樂公主蕭璃,不曾同任何握有實權之臣交好過,有的,甚至還被她狠狠得罪了。


    比如宮城的統領郭威,比如禦史台的楊禦史,又比如……禦前的紅人,裴晏。


    唯一一個從不曾被蕭璃或有意或無意得罪的,依舊關係親密的,便隻有當今太子殿下。


    但……崔朝遠嘲諷一笑。


    觀陛下近幾年所行,太子的勢力應當也被削弱不少,以至於到了今日,有顯國公作為後盾的三皇子看起來仿佛勢力更勝一籌。


    本該是東宮左膀右臂的裴晏,現在是站在陛下身邊的。


    至於太子的外家……太子哪還有外家。


    崔朝遠大概能猜出蕭璃的意思,也願意跟著蕭璃胡鬧,反正他出身崔氏,再怎麽鬧,隻要沒殺人放火,欺壓良民,強搶民女,旁人也不能把他怎麽樣,最多指著他鼻子罵他紈絝罷了,不痛不癢。


    但霍畢跟他們可不同,在這個當口,蕭璃卻去親近他……總不會真如旁人所想,因為霍畢打敗了她,便讓這個像鳳凰一樣驕傲的公主,如話本子裏寫的一樣,喜歡上那人了吧。


    不可能的,崔朝遠心如明鏡,蕭璃可不是王繡鳶筆下話本子裏那些不知所謂的女子。


    她從來都不是。


    想開口罵一句呂修逸糊塗,這時餘光瞥見了令羽,崔朝遠險險停住要說出口的話,轉而同令羽打起招呼來。


    呂修逸聽見,也跟著一同打招呼。


    令羽收回落在前麵蕭璃身上的目光,轉向兩人,笑了笑。


    崔呂兩人看見令羽眼下的青黑,心下默然。


    阿這……看令羽這憔悴的模樣,總不會阿璃當真做了話本子中的負心人,有了新歡(霍畢)就忘了舊愛吧(令羽)吧?


    呂修逸本來還想絮叨兩句阿璃重色輕友的,見到令羽這番模樣,也說不出口了。


    畢竟比起他們這兩個狐朋狗友,顯然令羽要更慘一點兒。喜歡誰不好,偏偏要喜歡沒心沒肺的阿璃。


    是的,令羽心悅阿璃,這是他們四個私下討論後得出的結論。雖說令羽不論對誰都是彬彬有禮,爽朗豪邁,可唯獨蕭璃能讓他露出無可奈何的笑容,也唯獨蕭璃能讓令羽近乎沒有底線的縱容。


    可能令羽自己都沒發現,往日他們去郊外踏青跑馬,他的目光總是跟隨著蕭璃的。蕭璃說比武就比武,蕭璃讓指導就指導。


    每每那個時候,呂修逸都很想問問令羽,你還記得你質子的身份嗎,你還記得蕭璃於你而言,是敵國的公主嗎?你這個樣子,真的很難讓我們相信你對蕭璃如你表現得那麽霽月清風。


    當然,這些話四個人也就敢在肚子裏嘀咕嘀咕,說是不敢說的。


    畢竟,每個人都知道,蕭璃和令羽,此生沒有任何在一起的可能。


    陛下即便是為了名聲著想,也不可能把把公主嫁給別國王子,不然,同拿公主和親何異?


    總之,今日就算沒有霍畢,明日也會有張畢,李畢,終歸,令羽隻能做個傷心人了。


    另一邊,禦輦中。蕭璃與霍畢同行之事也傳至了榮景帝的耳中。


    “都及笄了,怎麽還跟個小孩子一樣,沒個大人的樣子。”榮景帝無奈地搖搖頭,笑斥:“前些日子還整日跟南詔質子鬼混胡鬧,這些日子就又纏上朕的鎮北公了。”


    “公主好武,喜歡找這兩人倒也不奇怪。”範貴妃在一旁說。


    此一行,皇後留守大明宮,榮景帝點了範貴妃隨行。


    “好在她還沒荒唐到底,若隻是好武便罷了……”榮景帝說著,卻忽然想到了與吐蕃比賽馬球那幾日的情形。


    他知道馬球那日,蕭璃於萬千花雨之中,偏偏接了令羽投下的那朵花。


    彼時他才剛剛開始考慮蕭璃的親事,她就給他來了這麽一出,他自然心中不虞。


    之後一日,他留裴晏在紫宸殿中草擬幾份聖旨,忽而心血來潮,便笑著問裴晏可願尚公主,當時——


    裴晏正執筆寫字的手驀地頓住,對榮景帝任何問題都可以從容對答的他這一次並沒能及時回話。


    “你可是不願?”見裴晏那僵住的神色,榮景帝故意沉下聲音,問道。


    裴晏放下筆,緩緩起身,然後走到榮景帝麵前跪下,道:“若此為陛下旨意,臣不敢不從,隻是……”


    “隻是什麽?”榮景帝追問。


    “隻是公主性子活潑,臣性子沉悶,恐公主不喜,況且……裴氏宗婦事務繁重……”


    “行了行了。”榮景帝擺擺手,打斷了裴晏明麵上自謙,實際上是拒絕的話,說:“朕知道你們裴氏對宗婦的要求高,不然你爹也不至於左挑右選找不到合適的。你既然不願意,朕也不會勉強你。”


    對於自己寵愛的臣子,榮景帝向來寬容。


    而且看裴晏如臨大敵的樣子,榮景帝也是一陣暗自好笑,剛才的話題也就此作罷,不再深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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