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所有人都被蕭璃的話驚住,呂修逸第一個難以置信,出聲大喊,“你要做什麽?!”


    “修逸,你冷靜一點。”崔朝遠攔住呂修逸,低聲說。


    “我怎麽冷靜?!”呂修逸一把打開崔朝遠的手,說道:“罪魁禍首是誰不言而喻!為何還要剖屍?為何連死都不讓嫣娘得個安寧!”


    “她之前……將證據吞入腹中,我要將其取出。”蕭璃冷冰冰地回答。


    呂修逸整個人仿佛都被凍住了,半晌,他回過神來,暴怒道:“蕭!璃!”


    “阿逸!”崔朝遠連忙阻止。


    “嫣娘不過一個弱女子!你利用她在平康坊裏為你探聽消息便罷了,為何還要她做如此危險之事?”呂修逸不顧崔朝遠的阻攔,執意質問道:“就為了太子遺孤,就為了扳倒顯國公,你就能眼睜睜地把嫣娘往死路上推嗎?!”


    謝嫻霏是在場所有人當中除蕭璃外最先知道嫣娘身份的人,也一直知道蕭璃的想法。聽到呂修逸這般惡意揣測蕭璃,不由得開口,“呂修逸,你未知全貌,怎可胡亂猜測?!”


    呂修逸扭頭瞪著謝嫻霏,哈的一聲笑了出來,說:“我知道你在幫著她,你,還有你,”他指著崔朝遠,道:“你們都在幫她!”


    “此情此景,你們就不寒心,不齒冷?不怕有朝一日,被她推上死路的人是你們嗎?!”


    “呂修逸!阿璃待你如何,待我們如何,你是忘了嗎?”王繡鳶喊道,聲音中還帶著未盡的哭腔,“你怎麽能說這樣的話?”


    “嫣娘死了!王繡鳶!嫣娘死了!她還要剖開嫣娘的肚子,將她周身上下利用幹淨!”呂修逸指著蕭璃吼道。


    霍畢就靠在門口,看著站在庭院中央的蕭璃。她任這四人爭吵,自己沒有再開口說一句話,她隻是閉了閉眼睛,仿佛對眼前所發生的一切都感到疲憊至極。


    過了一會兒,蕭璃睜開眼睛,麵無表情地往外走。


    “你要去哪?”呂修逸攔住蕭璃。


    “大理寺。”


    “你就一定要嫣娘死後都不得安寧?!”呂修逸滿眼痛色。


    “是!”蕭璃終於看向呂修逸,說:“我要扳倒顯國公!還要為她討回公道!任何人阻攔不得。”蕭璃的聲音越來越冷,“呂修逸,給本宮退下!否則休怪我無情。”


    這是蕭璃第一次對他們自稱‘本宮’。


    霍畢見蕭璃幾乎在爆發的邊緣,不敢讓呂修逸繼續下去,連忙上前,一把將呂修逸拖開。


    “哈,哈哈。”呂修逸慘笑道:“公主殿下如今官威大得很啊。”


    “你別再說了!”崔朝遠聽不下去,直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蕭璃不再糾纏,徑自往門口走去,在即將踏出院門時,她忽然停住腳步,回過頭,對呂修逸說道:“她從來就不是什麽嫣娘。她姓楊名硯,是嶺南道楊大將軍的小女兒。”


    呂修逸,崔朝遠,還有王繡鳶全全愣在原地,謝嫻霏閉上眼,輕輕一歎。


    “她自小琴武雙絕,此生所願,是在長姐楊墨少將軍的帳下,做一名小將。”


    隻可惜,此願再也不可能實現了。


    作者有話說:


    我保證,這是主角團死的最後一個人,剩下的五個盒飯全部是反派團的。


    其實按照我原來的計劃,第二卷 和第三卷裏麵嫣娘和呂修逸還有範炟之間應該還有一些戲份的,但是一來現在字數已經嚴重超標,二來因為我知道嫣娘的死不可避免,就不太敢寫她的戲份,怕寫到這裏心裏太難受,就略過了。下一本絕對不能這麽寫了,真的傷人傷己。


    至於為什麽呂修逸反應這麽大,首先當然了,他不知道所有的事情,以為是蕭璃派嫣娘探聽消息。然後他是太常寺卿的兒子,太常寺是幹什麽的,做術數卜算,寢陵祭祀這些事。父親就是管著玄學這一攤子事,耳濡目染應該比別人更在乎這些生前身後事,所以一聽蕭璃說要剖屍就失去理智了。


    隻以古代的人眼光看,剖屍體對他們在場所有人來說都是很難接受的事情。


    呂修逸不會黑化,還是朋友,隻是現在太過傷心失去了理智。之前寫阿芫的時候有讀者猜之後阿芫會不會有什麽作用,也有人猜呂修逸會有什麽作用,這裏說一下,不會。救阿芫就隻是為了救她,交朋友時也隻是為了交朋友。對蕭璃來說,最開始就明確有利用之心的隻有令羽和霍畢(這麽一看這兩人好慘hhhh)


    *


    最後,我知道大家都盼著顯國公一家趕快掛掉,但是這一段我得好好收尾,把之前的伏筆圓回來,再加上滄海一寫就寫多,所以沒個三五章真的掛不掉,然後這一段還真的挺虐的,屬於黎明前的黑暗,受不了的同學可以攢一攢,到時候我可以在內容提要上寫“顯國公掛了!”,“皇帝掛了!”,等提示,提醒大家回來看,如何?


    第158章


    謝家別院


    呂修逸已經被崔朝遠和王繡鳶拖走了, 大理寺卿鄭明,王放還有他們帶來的仵作在房中驗屍。蕭璃在屋外的花園裏,隨便坐在地上, 抱著膝蓋看著天,一言不發。霍畢學著蕭璃, 坐在她旁邊,安靜地陪著她。


    很久之後, 蕭璃忽然開口了,聲音中帶著些許的沙啞, 她說:“從前我聽母後跟父皇說過, 我這個名字是不是不太好, 阿娘覺得‘璃’音同‘離’,聽著不似好兆頭。”


    “阿爹卻說, 我的女兒,合該身如琉璃, 內外明澈……嗬……”蕭璃說著說著, 卻笑了起來,“說實話,我現在都有些怨我父皇了, 他若是隨便拿些花啊草啊珍珠寶器之類的給我取名字,是不是很多事情就會不一樣了。”


    “是不是很多人,就不會離開了。”


    阿爹阿娘仍是恩愛帝後,墨姐姐會成為南境軍中威風赫赫的女將軍, 阿硯在親姐帳下做個小將。至於阿兄……阿兄或許可以勉強做個軍師。霍師父鎮守北境, 每日習武練兵揍霍畢。燕必行終日裏在江湖中行俠仗義, 令狐允則一邊給燕必行收拾爛攤子, 一邊為他管著船幫。


    “阿璃。”霍畢轉過頭, 看著蕭璃,認真說道:“阿璃,我的命硬得很,沒那麽容易死。”


    所以我不會輕易離開你。


    蕭璃收回目光,看向霍畢,勉強地提起嘴角,笑了笑,說:“那你可一定要努力活得久一點。”


    “好,一言為定。”


    “阿璃。”這時,謝嫻霏走了過來,在蕭璃麵前站定,“崔朝遠走前,讓我帶話給你。”說完,她瞥了一眼霍畢。


    “無妨,說罷。”蕭璃說。


    謝嫻霏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如今長安貴胄府邸中有一個流言,傳得沸沸揚揚,你遲早會知道……”謝嫻霏看著蕭璃,目光中帶著擔憂與不忍,終於還是狠心繼續說下去:“流言說……陛下其實一直覬覦先皇後……先皇後抑鬱而終是假,為陛下所囚……才是真。”


    這流言實在太過荒唐惡毒,霍畢轉頭看向蕭璃,想要嘲笑斥責造謠之人,卻震驚地發現蕭璃的臉一寸一寸地白了下去,一直到半絲血色都無。


    謝嫻霏也看見了,她艱難地繼續說:“流言傳到這種程度,陛下不可能不知道。無風不起浪,這件事必然是針對你與陛下……阿璃,你當有所準備。”


    說完,她對霍畢點點頭,便轉身離開。


    “怎麽會有這種流……”霍畢話未說完便停住了,因為他看見蕭璃在渾身發著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幾乎不能自控。


    電光火石之間,霍畢忽然全都明白了。


    “這件事是真的?先皇後沒有死!”


    “而且……你知道?!”


    一時間,從前種種令霍畢感到違和之處,瞬間都有了解釋。


    因為先皇後還活著,所以當初大護國寺相見時蕭璃隻道祭拜先皇,卻隻字未提先皇後;所以那枚藥師玉佛明明是由父母所贈,她卻隻說讓它陪著阿爹;所以她明明可以活得逍遙自在,卻偏偏要攪和進這爭權奪利的泥潭渾水!


    *


    榮景五年


    大明宮鮮有人至的假山群中,有男女身影交疊,男子行狹侮玩弄之舉,下流齷齪的狂言幾乎從未止歇……那個男子,正是大明宮的主人,榮景帝,蕭霄。因他太過縱情忘形,所以也沒有注意到從巒疊嶂的假山後,站著的三個不知所措的孩子。


    他的嫡長子死死咬住嘴唇,人已幾乎崩潰,可他的懷裏卻仍然攬著一個小姑娘,手掌縱然發抖,卻仍緊緊地捂住小姑娘的嘴,不讓她發出一絲聲音。而另一個少年則伸手,擋住了女孩的眼睛,然後自己也閉上了眼。


    *


    裴府,書房


    裴晏安靜地看著文書,時不時拿筆做些批注。守在門口的梅期一刻不停地走來走去,連影子都顯得暴躁。


    裴晏放下筆,歎了口氣,道:“進來。”


    “公子!”梅期得了話,立刻推門而入,問:“您不去見見主人嗎?”


    “不去。”裴晏又拿起一份公文,頭也不抬,道。


    “可是……”


    “你可知如今有多少人盯著她?”裴晏撩起眼,問。


    “那不然我去?”梅期退而求其次。


    “你也不行。”裴晏想也沒想地拒絕。


    “為什麽?!”


    “前些日子你不是說過,她讓你最近少動作?”


    被自己說過的話堵了回來,梅期很想打人。


    “公子!”梅期微微提高聲音,說:“但凡主人在皇上麵前露出一絲半點兒……”那便是萬劫不複!


    “她是你的殿下。”裴晏抬起頭,打斷了梅期的話,“你該相信她。”


    過了一會兒,裴晏又重複了一遍,不知是在說給誰聽。


    “你該相信她。”


    *


    公主府


    “殿下回來了!”


    蕭璃出現在公主府大門口時,畫肆,詩舞還有酒流都迎了出來。


    “殿下怎麽不養好傷就急急趕回來了?”畫肆和詩舞看見蕭璃蒼白的模樣,心疼道。如今蕭璃與霍畢遇刺的消息早已傳開,受傷的事情自然也是人盡皆知。


    “兵部到底還有許多公事,耽擱不得。”蕭璃笑笑,把韁繩交給酒流,然後抬腳走回府中。


    “殿下如今可是很受陛下倚重呢。”畫肆聞言一笑,說:“知道殿下回來了,陛下定會召殿下入宮詢問的。”


    “瞧你這話說的,便是皇伯伯不召我進宮,我也得進宮去告狀啊。”


    走到住院時,蕭璃說:“好了,連日趕路,我要好好休息休息,你們退下吧。”


    “是。”畫肆與詩舞屈膝行禮,一同退下。


    蕭璃走回臥房,靠在門上,閉著眼,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


    第二日一大早,才用過朝食,蕭璃就騎馬出府,往皇城而去。


    ……


    榮景五年


    東宮


    自皇宮而歸,三人未曾說過一句話。


    蕭煦看著麵前的兩人,幾次三番張開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蕭煦不知道能說些什麽,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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