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落從始至終表現的都太過平靜了,胡幼凜情願對方哭鬧求饒,也情願對方獅子大開口向她討要錢財。


    前者可以讓胡幼凜開口放過謝落,後者則是可以讓胡幼凜沒有那麽心慌。


    可是謝落沒有。


    她始終都太過平靜,平靜的讓人害怕。


    胡幼凜走了,她走之前將視頻全部都勒令刪除,帶著一群人偷偷的全部跑掉。


    謝落手裏拿著銀行卡,勾唇笑了笑,那笑苦澀至極,卻又帶著一絲釋懷。


    鮮血糊到她的臉上,額頭上早便磕出一塊血肉模糊的痕跡,上麵還有些小石子。


    二十萬,姥姥又可以活一段日子了。


    真好。


    謝落並不認為這錢拿不得,因為這是公平交易,一開始她就問清楚了。


    磕頭換錢,她穩賺不賠。


    隻是在磕頭的過程中,她還是有些情緒。


    也不知道是在感傷些什麽。


    也許是因為她還沒有完全喪失自尊,又或許是因為剛剛聽到了關於自己的流言蜚語,覺得有些可笑。


    可無論是哪一種,都必定還伴隨著些情緒波動。


    她緩了緩發沉的身子,在調整好狀態以後才繼續往家裏趕。


    痕跡要處理一下,不然等一下姥姥會擔心。


    而另一邊,姥姥躺在病床上,睡的並不算太安穩。


    她旁邊的兩個人似乎是以為她睡著了,正在走廊外麵不算小聲的講悄悄話:“咱媽的手術費貴啊,實在是不值當,幹脆不治了吧。”


    “唉,真的就沒點希望了?”


    “有是有,但是要長期吃藥,貴著呢,哪有那個錢啊?難不成你想像裏麵那位一樣,用錢吊著命?我們家可出不起那麽多錢。”


    “裏麵那位就算有錢也沒命啊,她最近咳血越來越頻繁了,我特意問過我侄子,聽說她最近的情況很不好,可能活不夠後麵那幾次手術了。”


    “啊,那豈不是要死?那她那些個傻孫子孫女為她花那麽多錢幹什麽?都幾十萬了,那不是浪費嗎?”


    女人的聲音相當詫異。


    緊接著,男人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我怎麽知道,明明她們家看起來也不怎麽有錢啊,唉,實在是太造孽了,你先坐著,我進去看會兒媽。”


    隨著門聲響起,姥姥轉了個身子。


    黑暗中,她的淚光若隱若現。


    謝落是在第二天的時候趕回醫院的,她額頭上的傷口進行了簡單的包紮,帶著一點瘦肉粥就往姥姥的病房趕。


    姥姥今天起的比平常都要早,她淡淡地看向窗外已經枯死的樹,眼裏閃過許多愁緒。


    她的精神頭並不好,像是一晚上都沒怎麽睡,甚至眼睛還紅腫著。


    “姥姥,吃飯了。”


    “你眼睛怎麽這麽腫啊?是哭了嗎?發生什麽事情了?”


    謝落放下粥,連忙走到姥姥身邊關切地詢問,心中莫名湧上一股恐慌感。


    “沒事,就是想到我的爹媽了,我昨天晚上夢到我在家裏的槐花樹下轉圈圈,我媽在扇扇子看著我,我爹在樹下寫字,那時候的我,好快樂啊。”


    “... ...姥姥。”


    謝落沉默著為她拉上了一點被子,她抱住姥姥的腰,卻根本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如果是病情,她大可以安慰下去。


    但對方在思念她的父母,在思念她以前的美好生活。


    謝落不知道此時此刻應該說些什麽。


    她總覺得有些東西似乎在拚命流逝,但她卻抓不住分毫,隻徒留心慌和悲傷。


    “臭丫頭,我昨天晚上夢到我的爹媽說,他們兩個要來接我了。”


    “姥姥!”


    “我們不治了好不好?我累了,我也想他們了,這病治了這麽久都沒有治好,多半也是沒有希望了。”


    “姥姥,不要胡說,你會好的,你一定會好起來的,是不是有人對你說了些什麽?”


    “... ...沒有,是我自己想的。”


    姥姥不再說昨天晚上的事情,她抬頭看向謝落額頭上被包紮過的傷口:“你的額頭上怎麽回事?”


    “昨天晚上路有點黑,不小心磕到了,不過不疼,就是看著有點大而已。”


    “... ...臭丫頭,怎麽不小心點啊?”


    姥姥撫摸著她額頭上包紮過的地方,不斷的垂下眼睛,這才勉強擋住自己的淚意。


    “姥姥,別哭,我真的不疼的,我皮糙肉厚嘛。”


    “怎麽可能不疼啊,怎麽可能不疼呢?”


    姥姥瞥過頭去,淚終究是落了下來,她將淚抹去,嘴裏重複念叨著一句話。


    “怎麽可能不疼呢?”


    謝落完全不敢想姥姥接下去的話,她也不敢放棄治療,隻能拚命的將話題引開,想要緩解一下姥姥心中的那股情感。


    但她錯了,因為這一次,姥姥是真的下定決心要離開。


    她不會再因為謝落的一些話語而放棄自己的想法,因為她不想要成為謝落的累贅,更不想要謝落再像今天這樣苦苦湊錢。


    幾萬塊和幾十萬塊的差距,姥姥還是知道的,她根本不敢就想象謝落為了她都去做了些什麽。


    多半連那對人渣父母都去求過了。


    怎麽可以呢?


    ... ...怎麽可以呢?


    姥姥越想越絕望,一個分明就治不好的病,卻要謝落一而再再而三的為她奔波。


    她的臭丫頭分明應該快樂的長大,她應該擁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被自己拖累的死死的人生。


    那傷口怎麽可能是摔到的?


    要是真的走路摔倒,傷的就不單單是額頭了。


    可她隻傷到了額頭。


    這個結果卻更令姥姥絕望,她不敢想象謝落是如何下跪磕頭去求別人,一點點求來那些給她看病的錢。


    怎麽可能會不疼呢?


    她還隻是一個孩子,她本該可以活的輕鬆些的。


    那些被謝落和季幽故意隱瞞省略的細節,慢慢呈現在姥姥的腦海之中,她也漸漸看全了那些被隱瞞著的真相。


    如今,唯有她死去,才是對所有人來說最好的歸宿。


    她一點都不想要成為謝落的累贅,更何況她也活累了。


    但她還不想那麽快死,起碼再陪謝落一小段時間,一小段就好了,她不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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