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時候他總會有些悵然。


    十天以後,江錦桐被江夫人接回了江家休養。


    他雖然背後傷的嚴重,但恢複的不錯,再加上江家用好藥精心調養,如今的江錦桐已經能下地行走了。


    他不喜歡待在床上,所以總是要去畫室或者鋼琴房待上一陣子。


    在回到家的第三天,江錦桐破開了融合狀態,又分裂為兩個人格。


    錦錦偶爾還是會畫一畫玉蘭花,但卻沒了以前那樣熱切。


    他的心總是空落落的,也說不上來心裏具體是什麽感覺。


    終於有一天,江夫人讓謝落和江錦桐見了個麵。


    江錦桐從畫室裏被喊到下麵的大廳,他隻下到一半的樓梯,便看到了那人的半正麵。


    原本要踩下去的步子也陡然停下,江錦桐愣在原地,漂亮的臉上一片茫然。


    然而,在謝落轉頭看過來的那一刻,他下意識就蹲在地上,腦子裏一片混亂。


    他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但隻要一想到要和謝落碰麵,他便隻想著逃避。


    謝落已經看到了江錦桐的動作,她將視線收回來,隻靜靜等待著。


    江夫人也從樓上下來,她剛剛就目睹了江錦桐躲避的整個經過。


    她走到江錦桐旁邊,安撫道:“去吧,不要害怕。”


    “其實是她一直以來都想要和你談談,所以我才為你們兩個人找了一個時間。”


    “小一,你們兩個總不能一直逃避吧?既然你都為她做了那麽多事了,那為什麽不趁此機會再說開一些呢?”


    在江夫人的勸解下,錦錦慢慢站了起來,他看了一眼大廳的謝落,垂著眼睫繼續向下走。


    江夫人說的並沒有錯,逃避永遠都不是解決問題的良策。


    其實現在無論是錦錦還是桐桐,他們兩個的性格都和主人格很像。


    這也是融合之後的好處。


    江錦桐在謝落對麵坐了下來,仆人為他們兩個各自上了一份蛋糕和紅茶,然後便識趣的退下。


    兩個人誰都沒有率先開口說話,就這樣幹瞪眼瞪了好一會兒,謝落才捧起那杯紅茶喝了一口:“你的身體怎麽樣?好些了嗎?”


    “已經沒事了。”


    “謝謝你那天救了我,不過我很想知道,為什麽你剛好會在我家樓下?”


    “... ...。”


    江錦桐瞥開視線,抿著纖薄的唇:“我對你沒有惡意,我當時在你家樓下,隻是單純的想要遠遠的看你一眼。”


    “其實也不算是什麽巧合,因為你那幾天都沒有出門,所以我每天都會去一次或者兩次,一次就在你家樓下看兩個小時左右。”


    “你這夠變... ...堅持不懈的。”


    謝落本來想說對方變態的,但顧念對方救了自己,再加上江錦桐是個傷患,所以便沒有把變態兩個字說出口。


    “為什麽當時在村子裏的時候你要裝成啞巴?你還編了個假名字騙我。”


    “因為要是不騙你的話,你根本不會讓我照顧你。”


    “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以愛為名去囚禁你,你也不會逃跑,更不會失明然後流落到村莊裏。”


    “我照顧你是應該的,這隻是在贖罪。”


    青年的眼神帶著一絲小心翼翼,他將自己的情感隱藏起來,不願意顯露在謝落麵前。


    謝落多半已經知道了真相,此時顯露出不舍或是對她的情意,其實對她來說也是一種束縛。


    因為自己對她有恩情,所以這些都會成為她的顧慮。


    “贖罪,知道了。”


    謝落並沒有拆穿江錦桐的偽裝,她點點頭,繼續問了下一個問題。


    “所以,你真的是我小時候的那個玩伴小江,對吧。”


    “... ...是。”


    “為什麽那個時候要突然離開?”


    “我可以選擇不回答嗎?”


    “可以。”


    謝落隻隨意問了江錦桐幾個問題,這幾個問題問的程度也並不深,江錦桐不想回答的話,她也不會強逼著對方回答。


    “最後一個問題。”


    “江錦桐,你現在也還很喜歡我嗎?”


    “不喜歡了,我已經想清楚了,我之前對你喜歡,隻是因為占有欲作祟,其實我並沒有那麽喜歡你。”


    他閉了閉眼眸,一直都不敢去看謝落的眼睛,像是為了說服自己似得,聲音很低又很堅定。


    “我要你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江錦桐。”


    “別的問題你都可以不回答,隻有這一個問題,你要認真回答我。”


    江錦桐抬起眼眸,猛然對上謝落那雙明亮的眸子。


    她的眼睛還是和以前一樣很有神采,明亮的就像是星辰。


    他結結巴巴的開口,腦子亂的厲害,胡亂的不知道說了些什麽。


    最終,青年瞥開了頭,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沒辦法看著你的眼睛說不喜歡你。”


    “但我已經做錯了很多事情,我不希望自己一錯再錯,用所謂的恩情去束縛你,讓你為我留下來。”


    “謝落,我希望你可以離開江家,走的越遠越好,你完全可以去過自己想要過的生活。”


    江錦桐的聲音溫柔,這些話早已在他心中重複了千萬遍。


    因為他不僅要說服謝落,更要說服他自己。


    要真正放下一個喜歡的人,並不簡單。


    “謝落,你有你的未來。”


    “我很抱歉之前對你做出了那樣的事情,走吧,你要一直向前走,永遠都不要回頭。”


    在江錦桐說完以後,女孩便站起了身子,一直盯著他看。


    “江錦桐,你說的是真的嗎?”


    “你真的要勸我離開?”


    “是,我希望你離開。”


    “... ...知道了。”


    在江錦桐說出口的那一刻,謝落就知道了自己心中的答案。


    她拿起旁邊的行李箱,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行李箱裏麵是她曾經帶過來的行李,在江錦桐下來之前,她早就收拾好了。


    江錦桐一直緊繃著情緒,他強忍著不讓自己回頭。


    一直到身後聽不見沒有輪子聲以後,他才像是被卸光了全部力氣一樣,彎著脊背,眼眶有些濕潤。


    人是他親手推開的,無論如何,都不該感到後悔才對。


    可是... ...怎麽能不想哭呢?


    他親手推開了自己最喜歡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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