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來不及反應, 眉心就被子彈洞穿, 留下一個小拇指大小的血洞,軟軟地往後倒去,椅子順著他的動作啪啦一聲也倒下了。


    地上宋家主的屍體甚至還抽搐了兩下。


    解決完主要人物的陸明笙,明明身上都是血,卻笑意溫和地看向了陳師長和李社長。


    陳師長早在戰場廝殺習慣了,比這殘酷的場麵他不知道見了多少,雖然因為陸明笙那溫柔親和的笑容心底發寒,但是麵上還算鎮定。而李社長到底隻是個普通的報社高層,也沒有直麵過這種說殺就殺的場麵,是以臉上的肥肉都控製不住地抖了起來,但卻還得給陸明笙賠笑。


    生怕下一秒被斃了的就是自己。


    原本緊閉的正廳們碰地一聲被杜爺踢開,黑袍的陸家家仆呼啦一聲衝了進來,訓練有素地把整個正廳都圍了起來,其中一部分筆直安靜地站在了陸明笙背後。


    一看到陸明笙滿身血的杜爺心裏咯噔一聲,大步走到了陸明笙身邊,低聲問道“少爺您沒事吧?”


    “嗯。”明明肩頭還有顆子彈,但陸明笙卻依舊麵不改色“解決了?”


    杜爺壓低了帽子“是,負責看押火器的全殺了,不會走漏風聲。”


    聽到全殺了三個字的齊璨心頭一跳,手中的皮包都快被她的指甲揪出一塊皮來了。


    她算不算知道這件事的人啊?是不是也會被殺了,畢竟隻有死人才會不漏風聲啊。


    注意到身邊女郎小動作的陸明笙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看向了陳師長和快抖成篩糠的李社長。


    下一秒,黑洞洞的子彈口對準了兩人。


    饒是見過大場麵的陳師長,額頭也不由得滴下一顆冷汗來。


    陸明笙抬了抬手,全部木倉都壓了下去,他朝陳師長伸出了骨節分明,一看就是保養得極其細致的手“陳師長,日後還得仰仗您。”


    嚴肅的陳師長,緊繃的臉上這才鬆下幾分,握住了他那隻戴著佛珠的手“陸少爺,這是哪裏的話。”


    “李社長......”


    陸明笙甚至還沒說話,李社長就刷地一下起身,恭恭敬敬地給他鞠躬“陸少爺放心,今天的事,平城晚報會給您滿意的新聞。”


    這場所謂的商會,最終以血洗了宋家落幕了,火器的交易路線,也很順利地流到了陸明笙的手裏。


    直到坐上車,齊璨都沒敢說話,一直抓著自己的包,臉色煞白。


    陸明笙被杜爺小心攙扶著上了車,一坐上車,身上的血把雪白的座墊染紅一片。


    突然,一隻冰涼滴著血的手,猛地抓住了齊璨戴著珍珠串的手,十指相扣。


    有些幹涸到黏稠的血,頓時沾了齊璨手心一大片。


    齊璨猛地抬頭去看,看到了笑得溫柔懶散的陸明笙,此刻鬆懈下來的他,因為失了血,本就白皙的臉此刻竟有些透明之感,就像官窯產出的雪瓷片,泛著淡淡的光澤。


    “姝寧小姐,再抓,你的指甲怕是要斷了。”他抬起手,仔細地握著齊璨的手放在眼前端詳,覺得那鮮紅的蔻丹分外美麗。


    冰涼的吻毫無征兆地落在了她的手背,幾乎給齊璨一種錯覺,一種被毒蛇盤繞住的錯覺。


    “陸少爺,您好厲害。”神情有些恍惚的齊璨說出了這麽一句話,有如夢吟,語氣輕飄飄的。


    陸明笙往後靠了靠,精致到宛如偶人的臉上,露出對勝利習慣了所以不以為意的表情,唇角因為她這句誇讚多了點弧度,一副傲岸自居的翩然公子模樣。


    扇子般的眼睫微闔,遮住了那對琉璃珠一樣的眼眸。


    齊璨看向了他的額頭,才發現上麵沾了些細密的冷汗,顯然受的傷還是會疼的。


    所以說,他中彈歸他中彈,為什麽要自己一個隻會唱曲的舞廳歌女幫他取出子彈。


    原來,方才車直接開過花匯廳,一路進了陸家公館,接著齊璨就被糊裏糊塗地帶進了陸明笙的房裏,戴著西洋鏡片穿了一身白衣服,提著藥箱和器械的洋人醫生被杜爺恭恭敬敬請進了陸府,醫生都把鑷子和紗布酒精啥的都擺好了。


    人家金發碧眼的醫生正要解開陸明笙衣衫時,他卻往後一躲,叫了杜爺把人帶出去“麻煩醫生了,讓姝寧小姐幫我。”


    然後就變成了現在這個局麵。


    齊璨盯著桌上的酒精、紗布和鑷子,似乎想要把它們盯出個洞來,猶豫半晌,把包擱置在了桌子上,捏住了那把尖頭鑷子。


    陸明笙好整以暇地坐著,笑得有如晨曦般柔和,神情柔軟“姝寧小姐記得輕些,我怕疼。”


    聽到那幾個字的齊璨手一抖,鑷子差點摔了出去。


    怕疼?那剛剛那個直接接子彈的狼人是誰啊?


    齊璨站在他麵前,站了有一會在等他解開白綢衫,卻發現陸明笙這狗男人分毫沒有要動手的意思。


    他還一副溫柔無害的模樣,眉眼垂斂下半分,好似關在籠子裏的雪兔,等待著齊璨救他。


    “姝寧小姐。”陸明笙突然輕笑了一聲,平日裏撚佛珠的手繞在她腰後一攬,兩人距離瞬間拉近,旗袍包裹住的一對白鴿幾乎貼在了他的臉上。


    整個人都坐到了他那的齊璨人都傻了。


    他溫涼的手卻帶著齊璨另一隻沒拿鑷子的手順著盤扣,卸下三兩顆,線條流暢的肩頸線和瑩白色的肌膚,落入了齊璨眼底,以及那被子彈洞穿了的血乎乎的傷口。


    陸明笙靠近幾分,貼在齊璨耳畔柔聲感慨道“花匯廳的教導,看來姝寧小姐學得不到家啊。”


    連扣子都解不利索,指尖都在哆嗦。


    “陸少爺,我先幫您取出子彈。”齊璨定下心神,捏緊了鑷子,就要對準那個傷口戳下去。


    卻沒想到陸明笙往後退了些,捉住剛剛那隻手,把指尖直直地戳向了那個傷口。


    猝不及防摸到一片溫熱鮮血的齊璨人都傻了,聲音都尖了幾分“陸明笙!”


    “這下倒是敢直呼我全名了?”陸明笙捉緊了她那瞬間沾滿了血的指尖,碰到了她那塗著口脂的唇瓣,細細描摹著唇形,最後擦過了她的唇角,擦出來一道暗紅色血痕。


    陸明笙的手按住了齊璨纖細的脖頸,往下一壓,吻了吻她染血的唇角,將那片腥甜卷進了舌尖。


    然後捏住了她姣好的下巴,眸中盡是對自己傑作的滿意。


    “姝寧小姐生得明豔動人,方才若是死在那宋公館,著實可惜了。”


    “不過小姐染血的模樣,實在是令人....”陸明笙陡然眼尾笑出來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令人想要染得再多一些”


    明明幹淨澄澈得有如湖泊明鏡一樣的眼眸,齊璨卻在裏麵看到了近乎瘋狂的眷戀和毫不遮掩的對獵物的勢在必得。


    看得令人頭皮發麻,止不住條件反射想要逃離的衝動。


    此時此刻,齊璨才清晰直麵他,意識到書裏描繪出來的陸家大少爺陸明笙,到底是一個多麽徹頭徹尾的瘋批。


    所幸在她取子彈的時候,這個蛇精病沒突然發病,安安靜靜地任由她拿鑷子挖進去那個傷口,把子彈夾出來。


    那種金屬刺進血肉的手感,讓齊璨下意識地咬緊了後槽牙,目光緊緊地盯著泛著點金屬光澤的,陷在血裏麵的子彈頭,幹脆眼一閉,鑷子一夾,然後感受到夾住之後迅速往外取。


    清脆一聲響,泡滿了血的子彈落在了鋼托盤上,齊璨看著那汩汩往外冒血的傷口,急忙拿來紗布按住了傷口,不一會紗布就被濕熱的血浸透了,搞得齊璨兩隻手掌都是鮮紅一片。


    足足換了三回紗布,那血才漸漸止住。


    齊璨拿著裝了酒精的瓶子,卻一時有些下不去手。


    酒精澆上傷口有多疼,她是知道的。


    “方才看姝寧小姐那架勢,中彈的倒像是你了。”陸明笙還是那副戴著個溫潤微笑假麵具的模樣。


    齊璨心底的小人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幹脆心一狠,直接給他倒了下去。


    如願地聽到了取子彈一聲不吭的陸明笙發出了悶在胸膛的痛呼。


    齊璨眨了兩下眼,幾滴眼淚順著眼眶就掉了下來,甚至還有一滴淚掛在眼尾,她的嗓音也因為忍耐和哭泣有些沙啞“陸少爺,很疼嗎?”


    這就叫做鱷魚的眼淚,不過對狗男人,再多鱷魚眼淚都不嫌多。


    陸明笙沒什麽征兆地笑了一下,指尖挑開旗袍的盤扣,齒間一用力,嬌氣的雪膚瞬間留下了個紅印,疼得齊璨直吸涼氣。


    耳邊傳來他謙遜有禮,仿佛充滿關懷的詢問“姝寧小姐,很疼嗎?”


    咬牙切齒的齊璨恨不得把子彈打回他肩膀去,特麽的,這狗男人還會咬人!


    作者有話說:


    本來想讓陸明笙do一下的,想了想,關愛下病號,算了算了下次一定。


    第53章 佛麵殺心貴少爺5


    ◎以後便叫姝寧◎


    清理完傷口, 由裏斯特醫生過來查看確定沒有問題之後,房間重新回到了靜謐之中。


    可以說,因為給陸明笙取子彈處理傷口, 兩個人都弄得一身狼狽,齊璨身上原本幹淨整潔的暗紅色旗袍,因為陸明笙的血染上去了,深一塊淺一塊的, 一看就知道是沾了血才會變成這樣, 兩隻手指的紅蔻丹都快和血融為一體,區分不出是幹涸的血跡還是蔻丹的顏色。


    如釋重負坐在椅子上的齊璨低頭, 掃了眼身上的情況, 歎了口氣,不由得輕聲嗔怨道“陸少爺,我這身衣服怎麽回去?”


    陸明笙正在把玩桌上用南鳴雲霧茶水養護著的玉蟾蜍, 聽到齊璨這聲抱怨後動作停下了,目光從玉蟾蜍轉移到了她身上,在她脖頸偏下些的紅印和那開了兩顆的盤扣上停了片刻,眸子裏有些晦暗不明, 最後他笑道“確實, 是我陸家禮數不周了。”


    “春雨,帶孫小姐下去換身衣服。”玉蟾蜍在桌麵上敲了敲。


    屏風後無聲無息地走出來個穿著棉麻衣裳的丫頭,把齊璨嚇了一跳。


    但春雨隻是恭敬地走到了齊璨身邊,低著腦袋也不敢直視她,細聲細氣地說:“孫小姐, 隨我來。”


    齊璨跟著她走到了屏風後麵, 換上了幹淨的衣裳。


    不一會, 換好衣服的齊璨就從屏風走了出來, 嫋嫋婷婷。


    平日裏花匯廳舞娘歌女們的旗袍多是收身的,經過重新設計,結合洋人服裝的特點,裁剪更貼合女性曲線,充滿著幾何線條感的美明顯更能抓住賓客的心和目光。


    但齊璨身上的這身卻還是早些年月的古法倒大袖旗袍,寬鬆些,顏色設計上也素雅不少,淺綠主色的旗袍,麵料輕盈有光澤感,腰身間繡了朵雅致的曇花,領口間的設計格外別致,宛如綻放開的花瓣,映襯著女郎的肌膚如同牛奶般細膩白皙。


    理好的頭發被整齊地別進了水鑽發夾裏,方才在屏風後,齊璨把唇上的沾了陸明笙血的口脂也幹脆擦了去,顯出原本淺淡的粉色來。


    陸明笙聽到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聲音,放下了手中的茶寶,順著聲音看去,看得他一愣。


    自水墨山水屏風後走出的人,溫婉如玉,站在屏風旁,映襯著整個人娉婷漂亮極了。


    恍惚間,竟令陸明笙想起了兒時的母親來。


    母親出身自書香門第,是早年平城顯赫的名門望族,父輩在港都大學做教授,留洋一直是件稀罕事兒,整個平城就屬這位教授是第一位留洋回來的學者。


    沉浸在墨香書卷中長大的母親,就有著這樣溫婉的書香氣,說話也是溫和輕柔的,生怕語氣重一點就會驚嚇到旁的人。


    昔年在他年歲尚小的時候,母親總喜歡領著他到院子裏,念些詩文給他聽,握著他的小手一筆一畫地在宣紙上寫字,想來通身的書生氣,便是托母親的福養出來的。


    隻是可惜了,在那個男人抬進來第一方姨太太的之後,在港都大學教書的外祖父因為寫了些不該寫的東西,帶著學生遊行被抓了絞殺之後,母親就宛如一朵養在池塘中嬌弱的荷花,在夏日一過去,就迅速地凋零了。


    姨太太一個又一個地抬進陸家,母親也從一開始的暗自垂淚變得心如死灰,但那時的母親顯然是低估了男人的卑劣。


    他被那個男人從母親屋子裏趕了出來,然後就看見這個惡鬼帶著他所謂的商行同僚進了屋子。


    八歲的陸明笙,安安靜靜地坐在台階之上,母親絕望尖利的哭喊和叫罵,穿過木門,不絕於耳。


    他做了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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