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因為他們出了大價錢,


    不然,馬醫生還真的不想幹了,他給病床上的少年例行檢查著,又問了病人一些問題,林涉都照常回答,問完後,馬醫生將手中的鋼筆插在口袋中,


    “病人現在已經好多了,但家屬還是要多注意。”


    “好的醫生,”


    吳伯連連點頭,而後趕緊問道:“醫生,林涉少爺這幾天總是覺得困,睡覺的時間也在增加,請問這個問題嚴重嗎?”


    馬醫生聞言微微皺眉,他重新看了一遍檢查單,


    “但我的檢查單上,並沒有顯示病人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啊,而且狀態也比之前好多了。”


    他又問了林涉幾個這方麵的問題,等林涉回答完了之後,


    他道:“目前看來,並沒有什麽影響。”


    在肉眼看不見的空氣中,從馬醫生工牌中散溢的瑩綠色代碼朝著林涉的頭部匯集而去,而房間內的所有人都一無所知,


    067也感覺不到高階代碼的入侵。


    馬醫生的話讓吳伯放下心來,也讓封棲梧鬆了口氣,在兩人看不見的地方,他捏著手中的最後一片藥丸,洛楚餘給了他顆,


    一天一顆,而今天,已經是第天了,


    最後一顆,會發生什麽?


    封棲梧不知道,他的心裏還有些緊張,直到天蒙蒙黑,林涉就已經覺得困了,他躺在床上,沒多久就陷入了睡夢中。


    封棲梧像之前一樣,將藥片放在林涉的床頭位置,


    林涉已經徹底地進入了夢想,眼睛緊閉著,封棲梧等了一會,但未知和擔心讓他是坐立難安,一會站著,一會坐著,


    好像腳底板紮了刺一樣。


    吳伯還以為封棲梧是照顧了林涉這麽久,有點坐不住了,他擔心道,


    “二少爺,您要是覺得無聊,或者,您先回去,林涉少爺這裏有我看著,門外還有那麽多的保鏢,不會有事的。”


    “吳伯,我不是……”


    封棲梧想反駁,可很快,他住了嘴,視線觸及病床上的林涉,突然將後半截的否認給咽了下去,而是順著吳伯的話道,


    “吳伯,那今天晚上我先回去,等我明天再過來。”


    封棲梧說完後,立刻拿起一邊的外套,回頭看了一眼林涉後,大步離開病房,在病房門口,又叮囑了安保隊長,一定要注意好周圍的一切,保護好林涉的安全,如果遇到特殊情況,立即通知他和大哥。


    安保隊長連連點頭。


    封正逸這才放心離開,他直接從電梯直到醫院地下車庫,開著屬於自己的火紅色跑車,離開了醫院,他一邊開車一邊給大哥打電話,


    “大哥,你們現在在哪?”


    封正逸正和洛楚餘在他的心理谘詢室中,當聽見手機另一頭的引擎聲後,他就知道,封棲梧這個急性子,一定是直接朝著這邊趕來了。


    無奈的封正逸隻好將地址發給了他。


    看著手機屏幕中的地址,封棲梧有些疑惑地皺眉,但還是朝著地點駛去。


    等封棲梧到這,天色已經黑透了,


    洛楚餘將封棲梧迎了進來,封棲梧這還是第一次來到洛楚餘的心理谘詢室,他左右看了看,觀察著這裏的情況,


    谘詢室麵積不大,但也不算小,裝飾的簡約溫柔。


    封正逸正在室內,當看見封棲梧後,他捏了捏眉心,緊盯著封棲梧,沉聲道,


    “你就這麽跑來了?林涉呢?”


    “林涉睡了,用了羅醫生給的藥之後,林涉都睡的特別早,不然我也不敢過來。”封棲梧一邊觀察著周圍的情況,一邊道。


    封正逸點了點頭,


    “既然你來了,就坐在這吧,聽羅醫生說說林涉的病情。”


    封棲梧聽話的和大哥坐在了一起,他們麵前正放著一個模樣笨重的投屏儀器,洛楚餘蹲下身子,打開了一台設備。


    路燈亮起,投屏設備亮了,上麵開始漸漸出現畫麵,


    “好了。”


    洛楚餘擦了擦手,站在一邊,和封正逸兩兄弟解釋道,


    “之前,我給林涉的藥是可以刺激他的潛意識,大腦和精神是一個神奇的地方,所有人都沒有涉足過,這台儀器是老師實驗室的最新研究,它可以短暫地投射出病人潛意識中的夢境,而且可以小幅度的控製人的夢境,從而得知他們心底最深處的想法。”


    “當然,我們並不能保證儀器每次都能一次測出,這也要看運氣。”


    洛楚餘盡量用簡單易懂的方式像兩人說明,封正逸雙腿交疊,沉聲嗯了一聲,壓根沒聽懂的封棲梧想說什麽,卻被洛楚餘拒絕道,


    “二少爺,沒明白的話我可以等下再和你解釋,現在,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洛楚餘唇角沒了親和的笑意,神情嚴肅,封棲梧隻能訕訕地閉上嘴,看向前麵的屏幕,屏幕上是一陣濃霧,隨後霧氣漸漸散開,露出了後麵的房間,和房間內正在被虐打的林涉。


    ——這是林涉的夢境!


    封棲梧瞪大了眼,看見林涉的慘狀封正逸呼吸一滯,心頭翻湧奔騰著憤怒和痛楚,洛楚餘即使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眼底陰冷。


    濃霧全部散去,畫麵變得清晰。


    畫麵上,男人扯著林涉的頭發,瘋狂的踢打著他,此刻的林涉像個木偶娃娃,他眼神空洞麻木的蜷縮著,沒有一絲活力和生機,身上更是沒有一處好肉。


    他任憑男人踢打著,一動不動。


    等男人踢累了,還用皮鞋尖踹了一腳林涉,


    “知道該怎麽辦吧,自己把這裏清掃一邊,明天早上起來,別讓我看見一點髒汙。”


    等男人進了房間,地麵上躺著的林涉過了好久,才動了動手指,木然的眼珠子也動了一下,慢吞吞的起身,一點一點清理著地麵上的血跡。


    突然,一道聲音響起,


    “你別難過了,你很疼嗎?”


    林涉楞了一下,屏幕外的人也愣住了,他們看著林涉愣愣地看著四周,聲音沙啞的像是卡了殼的磁帶,“你,是,誰?”


    “我是感受到你的痛苦,為你而來的。”


    林涉沒明白,他艱難地理解著意思,


    “為我而來?”


    “對,不是因為你太過痛苦,太過孤獨,所以才會呼喚創造出我嗎?”


    林涉的聲音漸漸流暢,他眨著幹澀發紅的眼,


    “我創造出來的?”林涉的眼睛漸漸有了光彩,一潭死水的死寂眼底燃起了微弱的光,他驀地捏緊了手中的抹布,急切道,


    “你叫什麽?”


    “你好,我叫067!”


    第136章


    虛無的聲音在夢境中無比清晰,少年眼睛猛地亮起,像是一潭死水泛起了生機的漣漪,林涉抓住了這根救命稻草。


    夢境還在繼續,


    封正逸三人,親眼目睹了林涉是如何在067的安慰下振作起來,


    從此以後,林涉依舊被虐打,被家暴,他的性格依舊孤僻,留著長長的,幾乎蓋住額發的長發,自閉而陰鬱,他拒絕任何人靠近他。


    他像是在陰影中生長的野草,拒絕別人的觀察和靠近,隻會對唯一的朋友與眾不同。


    因為他始終認為,自己這樣的人就像一根陰溝裏的雜草,渾身上下都充斥腥氣,他害怕被人注視,害怕成年人揚起手臂的動作。


    甚至,在養父日漸厭惡洗腦的話語中,他對自己充滿了濃濃的厭惡和負罪感。


    覺得一定是自己的問題,才會遭遇這些,被這樣對待,像他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配去接觸一切美好,也不該去試著靠近任何人,他隻會給別人幸福的人生增加災難。


    每當林涉陷入絕望的時候,067的聲音就會出現在耳邊,告訴他,


    “你想的這一切都是錯的,你值得被愛。”


    漸漸地,林涉越來越依賴067,因為他始終覺得,067是他親手創造出來的,隻屬於他的人。


    夢境中的畫麵進行的很快,以極快的速度在極速閃現。


    在林涉最需要別人的時候,067都會出現,它聲音縹緲,圍繞著少年,低語著,


    “林涉,你疼嗎?”


    “我來保護你吧。”


    每一次,林涉都會揚起笑臉,他小心翼翼地觸碰著自己的傷口,搖搖頭,


    “不疼,你會永遠陪著我嗎?”


    “當然,067是專為林涉存在的,隻要你不趕我走,我會一直陪著你,直到永遠!”


    “為我一個人存在的嗎?”林涉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眼睛發亮,唇角情不自禁地勾起輕鬆開心的笑意,


    “我永遠都不會趕你走的。”


    林涉對著空氣鄭重承諾,一向空洞的貓瞳終於不再麻木,人生有了新的支柱和希望,像一個真正的,意氣風華的少年。


    可這個希望——確是他憑空想像出來的!


    之前所有的疑問,在此刻都有了回答。


    為什麽林涉會在昏迷中喊067的名字,為什麽不敢讓他們知道,為什麽會在沒有人的地方,和067自言自語……


    可想的越清楚,心底就越想是被熱油煎著一樣。


    封棲梧說不清心裏宛如鋼針紮一樣的痛楚代表什麽,他隻知道,他無比的想要衝進去,將屏幕中那個沉浸在這幻想世界中的少年給拉出來。


    然後,狠狠的抱住他,告訴他:“錯的不是你,是其他人!你值得被愛,值得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一切美好。”


    可他做不到,夢境中的一切都是已經發生過得事。


    即使他們心頭在狠狠滴血,卻依舊沒人任何辦法,可以回到過去,將這個深陷泥沼的少年拉出深淵。


    封正逸將喉嚨處的血腥氣給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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