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議著,潛意識裏也在思索,不知道自己這個決定到底對不對。


    她的想法很簡單。


    與其這樣一點一點的回憶,不如一次性把事情弄清楚,減少痛苦。


    可若是知曉了所有的真相,兩人還能如此心平氣和的坐在這兒嗎?


    根據兩人不同時期的片段,記憶組成來看,是宿敵,是仇人,是糾纏不休的孽緣。


    祁昭淺聞言遲疑了。


    她看著雲予薄,雲予薄臉上都是認真。


    祁昭淺想要從她的神色中找尋出動搖。


    可是沒有。


    祁昭淺的手心忽然開始冒汗,整個人都開始發冷。


    所以自一開始,她覺得雲予薄自己在哪見過,覺得熟悉,是上輩子所遺留下的執念在意嗎?


    自己的內心深處,好像在害怕。


    祁昭淺壓住心底的糾結,麵上笑了笑。


    “予薄姐,在你那裏,我算是什麽?”


    雲予薄張了張嘴,好半天後開口。


    “好朋友。”


    她這句話很明顯的中氣不足,祁昭淺隻靜靜的坐在那不說話,周遭空氣凝固。


    好朋友嗎?


    亦或者連好朋友三個字都是安慰她的,她倆壓根就沒有交集,就好像中間橫著一條跨不過去的鴻溝。


    “可是我不想想起來,前世的我跟今生的我有什麽關係呢?閱曆人生性格,我們都是不相同的。”


    她在考慮,或者換一個更準確的說法,她在逃避。


    就算全部想起來,又能有什麽用呢?


    祁昭淺緩緩站了起來,看向遠處,把自己的懦弱和自卑藏好。


    她和雲予薄,本就像是兩個世界的人,她成熟知性,而自己,連大學都沒畢業。


    她第一次拒絕雲予薄的提議,底氣不足,但還是選擇用自己強硬的態度讓她知曉自己不願意。


    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心底裏很抗拒這份記憶的,因為很痛。


    她一個人走的跌跌撞撞,很痛很難受,也很孤單。


    周遭無人,連一句安慰都拿不到。


    無論哪個畫麵,都很痛。


    雖然肉體已經感覺不到疼痛,可眼裏所看到的畫麵,都是揪心的。


    她跪在那挨打,這讓她受到現代教育的她受到衝擊。


    她上一世所選擇的,全部都是從心的。


    在備受欺負時,無論怎麽選擇,她始終都會邁出那一步,始終都會選擇保全自己,讓自己活下去。


    而如今,她在雲予薄期待的目光中選擇回避。


    雲予薄啞然,倒也沒為難她,隻是看向了遠處,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祁昭淺語氣裏都是擔憂。


    “予薄姐……我不知道該怎麽想起全部的故事,那些記憶對我並不友好,況且……”


    她本欲言又止,後麵一想,不說清楚定然是不行的。


    祁昭淺一咬牙,把自己憂慮的點說出。


    “若是故事裏,我們兩人無法在一起,甚至做過很多傷害對方的事,你會選擇原諒嗎?那些情緒是否會影響現在你對我的看法?你……還會像現在一樣同我做朋友嗎?”


    說到後麵朋友二字,她的話咬得很重很重,刻意的藏著不甘的情緒。


    雲予薄愣住。


    她沒想過這個問題,她隻想搞去一切而已。


    她迷茫了。


    祁昭淺的眼眶已經泛紅,甚至後麵的幾句質問夾雜哭腔,


    她看著祁昭淺的表情,心中一慌。


    “我……”


    她回答不出來。


    祁昭淺眼底受傷,竭力的穩住自己的情緒。


    “看吧……人是會受事情中的情緒所影響的,若是想起來,你不願意同我做朋友了怎麽辦?”


    那樣的話,她會不甘心的,亦會不開心,她在意了那麽久的人,被回憶影響,厭惡她,討厭她,那時候她又該怎麽辦?


    像上一世一樣嗎?


    上一世她的視角裏,自己最後是困在皇城中,孑然一身。


    雲予薄沒想到自己的這個問題,讓祁昭淺如此焦慮。


    而她自己也站在迷霧裏,什麽都看不清。


    原諒?她有資格替以前的自己原諒嗎?不原諒?可前世之事,同如今又有多少能沾染呢?


    各自因果,各有所說,也各有各的難處。


    祁昭淺咬著唇,眼眶紅紅的,眼淚在眼眶裏積蓄。


    明明不想哭,可現在怎麽都忍不住。


    就好像委屈了很久,憋了很長一段時間,換來一點控訴的機會。


    她抬頭看雲予薄,將自己心裏最想說的那句話說出。


    “我不想要想起來,我不想你討厭我,那些記憶碎片裏,我總被別人討厭,所有人都不喜歡我,可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麽。”


    誰又願意再去回想一件痛苦呢?


    她不明白,想起來的好處在哪裏。


    話落,豆大的淚珠順著臉頰無聲滑落下來,整個人都處在酸澀之中。


    雲予薄一看,立馬站了起來,整個人的臉色都變了。


    看見祁昭淺的眼淚,她心疼又無措,但是不知該怎麽開口安慰。


    雲予薄在心中自責。


    都怪自己多嘴,問那問題幹什麽……


    她慌亂的翻找著紙巾,打開後站到了祁昭淺的麵前,小心翼翼的給她擦眼淚。


    “小淺,沒關係的,你不要哭,不願意想起來就不想起來,這沒什麽大不了。”


    她沒有哄過人,話語生硬,動作也不熟練。


    祁昭淺就那麽看著她,整個人都恍惚起來。


    臉頰上傳來溫柔的觸感,她看著同自己近在咫尺的人,更悲傷了。


    這般的予薄姐,可真溫柔,溫柔到她覺得不真實。


    她想到了什麽,垂眼將雲予薄的手撥開,不準她碰自己。


    祁昭淺現在處於別扭之中。


    太丟臉了,怎麽就哭了呢?


    為什麽控製不住呢?還是在予薄姐麵前丟臉……


    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後,眼淚被祁昭淺強行控製著止住。


    她抽噎了兩聲。


    “不用,予薄姐,我自己待會就好了,沒事的。”


    雲予薄的手僵住,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思考的說點什麽。


    想了很久,嘴裏隻說出三個字。


    “對不起。”


    她開口道歉,祁昭淺被她這一臉正經的模樣逗笑。


    “不要那麽嚴肅,也別討厭我,沒關係的,又不是你的錯,我自己待會兒就好,我先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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