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回收:【那什麽時候能回來?】


    暫閉:【等你高考之後吧】


    黑暗中,薑江微微瞪大了眼睛,幾行聊天記錄從眼底浸入心裏,酥酥麻麻的,是來自陌生人的暖。


    她實在沒有想到這六毛錢的陪聊連告別都可以安排得如此妥當,有了長頸鹿客服做先例,她突然覺得之前和夏桐好奇選的兩個陪聊都沒勁透了,還哄著騙夏桐續了不少時間。


    林沐風這幾天想了不少,他把自己如此在意那個顧客的行為歸結為他是個完美主義者,既然開始幹了,就不能半途而廢,即便隻有六毛錢……


    ……


    高三時間安排緊張,雖然是開學第一天,但和平時上課基本沒什麽區別了,早讀時間定在六點四十五,分針還沒卡上最後一分鍾,教室門外還稀稀拉拉走著幾個踩點慣犯。


    八月的太陽依舊起得很早,光被切碎了鋪在靠窗一排的課桌上,連帶著一排女生的發絲都被染上了金黃。


    “周大智,拉窗簾,曬死了。”


    學委護著自己被曬得發燙的後脖頸,著急忙慌地衝第一排喊道。


    那個被叫周大智的男生嬉笑著站起來,做了幾個拉窗簾的假動作,見人實在著急了,這才賤兮兮地把窗簾拉上。


    薑江一個暑假的作息都是顛倒的,昨晚瞪著眼睛數了不下四位數的綿羊,折騰到近淩晨一點才睡著,此刻困得要命,抱著語文書就開始打瞌睡。


    “老徐來了!”


    不知道誰在班裏吼了一聲,整個班的早讀聲硬是比原來大了一倍。


    薑江強撐著意識,上一句念“捫參曆井仰脅息”下一句念“此時無聲勝有聲”。


    老徐背著手臉朝天,圍著教室轉一圈,最後在講台上停下,和坐在最前麵的班長說了句話,班長得了令跑出去後老徐開始叉著腰低著頭巡視。


    “都停一下吧。”


    老徐走到最後一排才開了口,但他平時的聲音就不大,這會兒更是沒什麽人聽見。


    “都停一下!”


    早讀聲音開始漸漸落下,等教室裏完全安靜了,班長才帶著一個人走進班來。


    老徐還是站在教室最後麵,沒有要到講台上來的意思。


    “這是我們班的新同學,你自我介紹一下吧。”


    畢竟也相處兩年了,薑江知道這會兒指不定遠處山頭的一片雲都比林沐風要吸引老徐,她把書本一卷,支在下巴上,半眯著眼看向講台上的林沐風。


    一中的校服聽說是十多年前特聘設計師設計的,放在整個縣城裏那是一等的漂亮,薑江之前對此表示懷疑,覺得眾人眼裏隻有衣服胸口和滿背的一中校標,明明都是差不多的運動服。


    但此刻她也不得不承認,不是人靠衣裝,衣服也得人來陪襯,林沐風看上去屬於清瘦那一掛,但寬肩窄腰,就算搭塊布都能撐得起來。


    少年長身鶴立,光是往講台上那麽一站也能惹得女生一陣騷動。


    他轉身在黑板上撂下三個大字。


    “林沐風。”


    ……


    估計全班都在等他說下一句話,諸如“很高興成為你們的同學。”之類,但遲遲沒有,反倒是空調運作的嗡嗡聲格外清晰。


    “好!歡迎!”


    周大智一拍桌板,第一個開始鼓掌,有了帶頭的人,班裏才響起稀稀疏疏的掌聲。


    老徐這才從最後一排踱步上來,指了指薑江後麵的位置,道:“你就先坐那吧,教室位置一大考一換,其他人早讀照舊。”


    許是猜到這個年紀的小屁孩有點新鮮事就讀不進書,他巡視完一圈之後直接在講台上坐下鎮場。


    被剛剛這麽一折騰,薑江也沒了睡意,語文書被捧著背了三年,紙張都起了毛邊,薑江好不容易找到一塊沒有被她捏著玩過的邊角,一邊卷著紙,一邊背《行路難》。


    唯一讓她有點在意的是黑板上三個大字,行筆流暢,出鋒淩厲,有些微妙的眼熟,她想起了那個長頸鹿客服。


    枯燥的早讀總算捱過去,老徐一離開,整個教室都沸騰了起來。


    “靠,薑薑,新來的後桌好帥啊!”


    薑江抱著頭趴在桌子上,一副精氣被抽幹的樣子。


    “嗯嗯,我知道。”


    “唉,也是,美人入不了你眼。”


    薑江翻了個麵。


    那不然呢,對著這張臉看了一暑假了都……


    周大智原名叫周若愚,班裏的人都喜歡叫他大智,人很好相處,也接受得起玩笑。


    他朝著林沐風的同桌擠眉弄眼了一番,比了幾個手勢,從前麵大步走了過來。


    “哥們兒,我叫周若愚,諾,坐那兒。”他朝自己的座位努了努嘴,極其自來熟地就把手撩到了林沐風的肩上。


    “你是怎麽轉進來的,我可太好奇了,一中好久沒收過轉學生了……”


    他嫌站著姿勢太奇怪,幹脆一屁股坐在了林沐風後桌的桌子上。


    “周大智你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吧?”


    後桌也是個男生,一臉不爽,一部分是針對周若愚的冒犯,另一部分是針對林沐風。


    “嘁,看你這樣子,稀罕。”周若愚又從他桌子上挪下來,環視了一圈,決定還是站著。


    後桌被壓皺的試卷上潦草寫著“徐子豪”三個大字。


    ……


    雖說換了個學校,但林沐風沒有表現出來任何不適,就算是周若愚這種大大咧咧的性格,他也能有來有往,遊刃有餘。


    “可能洪老頭看我討喜,給我收進來了。”他闔著眼,一嘴胡說八道,修長的手指在被刻花的課桌上有節奏地敲著。


    周圍人看上去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實則恨不得耳朵尖都拉到這位新同學邊上。


    聽到林沐風的這話,眾人或多或少都瞪圓了雙眼,接著人群裏溢出幾陣笑聲。


    剛轉過來就直呼校長的綽號,雖說有些狂妄了,但眾人卻對林沐風無形之中多了幾分親切感。


    早讀下課也就五分鍾休息時間,還沒等周若愚有反應,上課鈴已經響起,他隻好丟下一句“哥們牛啊!”,接著麻溜地鑽回了自己的位置。


    按照慣例,一中在高一高二兩年就把課上完了,高三一整年都在複習。


    開學第一天安排的是講上個學期的期末考試試卷,說是大考卷子都是以高考為標準,參考意義重大。


    第一節 課是老徐的語文課,正值八月中旬,即使教室門窗關得嚴嚴實實,依舊能隱隱聽到蟬鳴和偶爾的鳥啼。


    老徐講課聲調抑揚頓挫,揚時聲音能大到嚇半個班一跳,抑時電風扇都能把他一句話切得稀碎。


    高一覺得很有趣,但這會兒薑江已經自動把老徐上課的聲音歸入白噪音一列,手上的筆還在動,筆下的字已經不成型了。


    差不多渾渾噩噩睡了兩節課,教室外的天井處先是零零散散漏出來幾個人,而後越來越多,烏泱泱的一片,每個人的臉上還透著幾分拘謹,幾分新鮮勁兒。


    高一軍訓開始了。


    “都高三了,大驚小怪,外頭有點事就急著冒頭……”


    老徐說是這麽說,然而自己也悄悄探頭看了一眼。


    外頭教官一人帶一個班,似乎是在商討隊伍名字和口號。


    “春風吹,戰鼓擂,我們七班怕過誰!”


    第一陣口號喊響,後麵不服輸似的跟上。


    薑江眼神恢複了幾分清明,看了看被自己塗得亂七八糟的卷子,擰著眉把所有字跡給劃了。


    班裏有人沒憋住,“嘶嘶”地笑開。


    好在下課鈴總算響起,雖說老徐性子古怪,但絕不拖課,鈴一響也不管是不是說在興頭上,幹脆道“下課”。


    等班裏回過味來,發現講台上哪還有老徐的身影,幾個好事兒的興致衝衝扒到窗戶上邊,整張臉都貼了上去,像動物園裏被參觀的動物。


    林沐風壓根就沒有考過上個學期一中的期末考,還是上課前拿到的試卷,訂正試卷是老徐布置下去的暑假作業,上課隻是多提點幾句,因此林沐風整張卷子還是空白的。


    “筆記借我看一下。”薑江聽見林沐風在背後衝她說話。


    她頭也沒回,幹脆利落地把試卷丟了過去。


    林沐風抹平了試卷的折痕,翻到自己想看的那頁。


    文言文翻譯——


    這什麽鬼畫符啊……


    第10章 造謠


    高一新生軍訓這件事,對高三學生來說就像從死水潭裏丟石頭,或大或小,總是能濺起幾朵水花。


    坐在教室裏的高三生看外麵穿著不合體軍裝被教官趕著跑的高一新生像看猴兒;解散時間的高一生看坐在教室裏麵以頭搶桌的高三生也像看猴兒。


    總算是熬到上午最後一節課,薑江不動聲色地挪了半隻腳在外麵。


    同桌蘇曉琪捏著一張便利貼從桌子下伸過來。


    薑江瞥了一眼——


    石鍋拌飯加雞腿肉、海苔和培根。


    薑江換另一隻手撐著腦袋,空下來的手在桌板下比了個“ok”的手勢。


    電風扇轟轟作響,看上去不少人都在認真聽課,實際上半個班的人盯著手表,隻等分秒歸位,一時間風雲詭譎。


    最後一節是英語課,上課的老師比較年輕,每節課的時間都控製在下課前結束。


    “好了,那我們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裏,下課……”


    話還沒落下,坐在過道邊上的同學都跑了起來,跑得最快的一邊揮著手一邊喊著“老師再見”。


    林沐風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等他轉了個筆花擱下筆的時候,教室裏已經沒什麽人了。


    “這什麽情況?”他站起身給同桌讓路的時候問了一句。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在網上買了一頭長頸鹿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二時肆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二時肆並收藏我在網上買了一頭長頸鹿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