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首考為期三天,前兩天考的是選課,最後一天早上才輪到英語。


    薑江起了個大早,人還沒清醒就掛著耳機給自己洗腦美式發音,聽得她更是昏昏欲睡,江女士破開她的房門,把人從被窩裏撈出來。


    如果大嗓門也能比賽的話,薑江雙手雙腳讚成自己的老母親去台上秀一場。


    “大小姐,八點鍾了,高考還敢遲到!”


    軟在床上的薑江一激靈,瞌睡散了一地,著急忙慌開始撿床上的衣服穿。


    “八點了?怎麽不早點叫我?林沐風呢?”


    江女士沒理她,急衝衝離開了房間。


    薑江這才摘下耳機,看了一眼屏幕。


    六點差五分鍾。


    薑江:……


    要是自己得心髒病,江女士多少算罪魁禍首。


    她穿好衣服,路過書桌時,順手撈上了擺在桌上的紅手繩,纏在手上戴好,藏到袖子裏,這才出了房門。


    “今天多穿些,天氣預報說會下雪。”江女士在廚房裏忙活,端了早餐出來。


    薑江啃著麵包聽聽力,毫不在意。


    “咱們這多久沒下雪了,天氣預報看看就好。”


    “管他下不下,多穿點準沒錯。”


    等薑江搓著耳朵,摸著肚子舒舒服服出門,在門口碰見剛關上門的林沐風。


    “一百三?”


    薑江揚起手,擼了擼袖子,露出細白手腕上豔麗的紅。


    “借你好運。”


    兩人視線觸碰,都笑了開來。


    英語考試兩個小時,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鈴聲打響,薑江剛好合上筆蓋,她兩個手往袖子一揣,沒有再留戀桌長的粉白答題卷。


    總歸已成定局。


    他們考場監考員年紀比較大,試卷收得慢,最後一排的試卷還沒收,樓上樓下就響起隆隆腳步聲。


    薑江給自己圍上圍巾,把自己凍到發紅的耳朵也包了起來,今天的確冷得非常。


    老教師終於收完了最後一張試卷,走廊外不知誰喊了一句,傳到薑江的耳中已然不太真切。


    好像是——


    “好了,可以走了。”老教師動作蹣跚,但聲音依舊鏗鏘有力。


    薑江隨著人潮推著湧到教室外。


    她鼻尖落下一絲涼意,她陡然驚醒,終於聽見他們在喊些什麽。


    “下雪啦!”


    聲音裏飽含著驚喜與興奮,雲也被高亢的情緒渲染,雪越飄越大。


    薑江扒著走廊窗台往外探,手努力伸著想去接飄揚的雪花。


    有聲輕笑自背後而來,林沐風也學著她的樣子,去撈空中的一片白。


    薑江轉過頭,見林沐風掛著一絲張揚的笑,墨色的瞳孔裏,裝著一個小小的她。


    “運氣不錯,瑞雪兆豐年。”


    第30章 承認


    首考一過,整個高三的氛圍都輕鬆了下來,像被扯得緊繃的弦緩緩放平。


    “輕鬆是蠻輕鬆的,就是一天到晚隻有語文和數學課,有點不尊重文化多樣性了都。”


    蘇曉琪做了一上午語文基礎題,錯別字找到兩眼昏花。


    “打聽到消息了,咱們寒假能放二十天!”


    學委一把拉開蘇曉琪邊上的窗戶,整個人扒在窗台,耳尖被凍到通紅,臉上的表情極其誇張。


    林沐風在班裏待了一整個學期,才把所有人給認齊。


    學委名叫郭念,和她整個人還挺符合的。


    “真的嗎?不是說就放一星期?”


    蘇曉琪也顧不上冷了,熱水袋一丟,捏著郭念的肩來回搖晃。


    “消息保真!”郭念拍掉了摁在她手上的爪子,“說話就說話,動什麽手,別犯病。”


    要是說放在以往,郭念的小道消息聽聽就得了,自從這個學期開學有轉校生這消息被證實之後,大夥對她打聽到的消息都持堅信不疑的態度。


    要不然怎麽說是少年人呢。


    薑江窩在教室裏窩久了,這會兒冷風直往大開的窗子裏灌,她把蓋在腿上的圍巾重新疊好,圍到脖子上。


    “你,要麽進來說,要麽別說了。”


    好像對放寒假這事兒沒半點興趣。


    郭念搓了搓被凍僵的手,把窗戶一拉,從教室後門溜進來,跑到他們桌邊上。


    帶著一股凜冽的寒氣。


    “看樣子是除夕前十天開始放,元宵前怎麽的也要回來了。”


    郭念撈過蘇曉琪的熱水袋,搬了把凳子圍在她們邊上。


    薑江斜支著腦袋,餘光瞥見後座的林沐風拿著水杯站起來,作勢要往教室外走,她及時喊道:


    “等下,幫我也灌點水。”


    林沐風折回來,從桌上拿起她的保溫杯,卡在自己手肘處,空閑的那隻手攤開,還在等著什麽東西。


    薑江把手上已經溫涼的熱水袋放到他手上,臉上掛著不好意思的笑。


    林沐風忽略了她傻兮兮的笑。


    “麻煩。”


    蘇曉琪見狀翻了個白眼,從郭念手上搶回自己的熱水袋。她們倆是一起灌的水,這會兒蘇曉琪的熱水袋也沒了溫度,她冷哼一聲。


    “還不如我塞袖子裏暖和,不像薑江,還有專人幫忙灌水呢。”


    前半段還好,後半段扯著嗓子,作了起來。


    “少陰陽怪氣了,你叫周若愚給你灌去。”


    蘇曉琪的表情像吃了顆蒼蠅那樣怪異,整個五官皺在了一起。


    “別,我們那是兄弟情,還指望他給我灌水呢,不給我毒啞了都是他人性的最後一絲純良。”


    郭念雖八卦,但她和蘇曉琪完全是兩個領域的狗仔,區別大概是蘇曉琪主攻花邊新聞,而郭念更像學校官方的先行預報員。


    但縱使是對情感不敏銳的郭念也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你倆不對勁。”


    薑江一噎,蹬著眼睛,僵硬地轉過身,一把壓住郭念,自己湊到她耳邊,咬牙切齒道:


    “你看出來了?”


    郭念被人扯著領子,雙手揮舞,像溺水的無措孩童,掙紮了一番,無果,幹脆伏著頭,哀怨的眼神盯著薑江。


    “對啊,林沐風怎麽說也是新同學,你這麽打壓他,不得行。”


    薑江這才舒了口氣,把人給放了。


    得了,以為郭念終於開竅了。


    ……


    冬日夜晚的學校不算冷清,至少從班門口走到校門的那段路,總是熱鬧非常。


    天氣冷,家長更願意開車來接通宿回家的學生,校門口雖然較為寬敞,但幾十幾百輛車塞著,也能堵成一團,一些家長幹脆把車停得遠遠的,步行到校門口接人,圍的人多了,就開始了中年人最擅長的嘮嗑。


    門口掛了個大大的禁止鳴笛標誌,堵得很了,總能響起一片喇叭聲。


    刹車尾燈亮了一片,斜打在慢吞吞走路的兩個人身上。


    “你臉紅了。”薑江抬頭,看向林沐風被尾燈印亮的半邊臉,睫毛根都染了紅。


    “你閑的。”林沐風沒看他,身子挺得筆直,一隻手插著褲兜,另一隻手從書包夾層裏掏出來一塊糖,放進嘴裏嚼著。


    薑江收回視線,看著路燈的光影忽長忽短,時明時暗。


    “寒假什麽打算,回寧市嗎?”她漫不經心地拋出個問題,就像在問對方吃過晚飯沒。


    “應該吧,回去過年。”


    也好,省的一天到晚在自己麵前晃悠,亂自己心神。


    繞過最後一個花壇,就能看見他們那棟的單元樓大門。


    薑江頓在半路,盯著四樓窗戶。


    “怎麽了?”林沐風腳步本就比她大,這會兒快薑江一步半的距離,兩個人就在寒風中杵著。


    雖然是十幾年前的建築,但這棟樓的設計有些偏新式小區。


    薑江去林沐風家裏看過,林沐風不知為什麽沒住主臥,反而選了和她一樣的次臥,這兩間房子有個小陽台,從外麵看,防盜窗之間的距離隻有一個手臂的距離。


    剛好夠搭個花架,六月之前,自己的花也許能爬到他的窗戶上。


    “沒什麽,走吧。”


    薑江越過林沐風,先掏鑰匙開了樓道的鐵柵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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