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鎖芯隨著鑰匙轉動打開,她剛要去抓門把手,背後伸過來一雙手,先給她拉了開來。


    “鐵門,有點冷。”


    隨著門被打開,一樓的感應燈也亮了起來,不過樓道感應燈的壽命也快到極限了,堪堪照亮幾格樓梯。


    薑江往上麵走了幾步,投下的陰影就能完全蓋住林沐風。


    她隻覺得心裏癢癢的,隔著衣服撓了撓,窸窸窣窣的響動完全不能撫平那份悸動。


    唉,搞什麽啊……


    ……


    放寒假前,是高三上最後一次聯考,隻考語文和數學,一天結束。


    頭一回重點班的同學沒把注意力放在答案上邊,直接把寒假作業摞成一疊,胡亂往書包裏塞,丟在自己考場門外。


    鈴聲打響,人人都恨不得自己第一個衝出校門口,享受寒假第一秒。


    “薑薑,我家小區樓下開了個劇本殺,過幾天約,叫上林沐風一起。”


    夏桐背著她花裏胡哨的書包,早就在兩個學校接壤的那條路上等著了。


    薑江捂著嘴打了個哈欠,寒風從指尖滲入,灌進喉嚨裏。


    她聲音發澀,“他寒假回寧城,估計來不了。”


    “怎麽不叫我?”蘇曉琪更在薑江後麵,自然聽見他們在說什麽了。


    “怎麽會這樣!我特地為了歡迎他找了個重恐本呢!”


    夏桐瞪圓雙眼,要是林沐風能在,指不定要被她的眼神戳穿脊梁骨。


    “你那群狐朋狗友,隨便拉幾個都能湊好幾桌了,隨便叫幾個,不用太考慮我這個社恐。”


    “還有我,到時候還可以問問周若愚。”


    “也行,不來是他的損失。”


    夏桐不懷好意地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了薑江一番,嘴裏嘖嘖出聲。


    “重恐本,燈光昏暗下,指不定還可以給你倆湊成一對呢。”


    夏桐沒能經常和薑江他們一塊,自然不如蘇曉琪看到的多。


    幾個人並排行在路上,夏桐和蘇曉琪一左一右,挽著薑江走。


    “都不用湊,依我看,一畢業,這倆就能火速黏在一起。”


    “什麽!這倆在學校又背著我偷偷發生點什麽了?”


    “說來話長……”


    “挑重點說!”


    兩個人隔著薑江聊得起勁,就像磁石的兩端,要不是頭湊在一起很難走路,估計這會兒都能變成連體嬰。


    薑江無語,都這樣了她還有什麽走在中間的必要,關鍵是這倆還就樂意一人挽著一邊,拖著薑江走。


    “當著當事人的麵那麽大聲聊我的八卦,你們倆真的絕了。”


    夏桐嘿嘿一笑,用手揮了揮,趕小狗似的。


    “大人說話,小孩別插嘴。”


    “就是就是。”


    薑江抬頭望天,道路兩旁的香樟樹依舊翠綠,她掠過一棵又一棵香樟,圍巾隨著她的動作從下巴上滑落,露出一小截皮膚雪白的脖頸。


    “沒意思,當著我的麵聊還不如直接來問我。”


    她癟了癟嘴,冬天的風較為幹燥,光是吹了那麽一會兒,嘴上就起了層死皮。


    “從當事人嘴裏講出來的那還叫八卦麽,咱們嗑學家,當然是從細節中找痕跡。”


    “就是,不過聽一下你的話也沒事,反正我們夠瘋,黑的也能給你嗑成白的。”


    夏桐和蘇曉琪對視一眼,兩人嚴重盡是相見恨晚的濃烈情緒。


    “嘁——”


    薑江看著兩隻挽著自己的手,輕歎了口氣。


    “省得麻煩你們扒了,我就是有點喜歡他。”


    “你看,我就說吧,死鴨子嘴硬。”


    “青春期的小孩,就喜歡說反話唄。”


    蘇曉琪和夏桐兩個人閉著眼搖頭晃腦,好一陣才反應過來。


    “什麽玩意兒?!”


    兩人驚叫出聲,好在邊上的學生已經見怪不怪,似乎女生圍在一起的日常就是這般一驚一乍的。


    薑江垂著眼盯著自己的鞋尖,順著地鑽的線走著格子,但地磚的大小很是尷尬,走一格太局促,走兩格跨度又太大。


    怎麽走都顯得手足無措,就像她的心一樣,忐忑不安。


    “我說你們別撿垃圾吃了,我來帶頭嗑。”


    第31章 兩個世界


    放假後沒幾天林沐風就買了票回寧市,來的時候浩浩蕩蕩幾貨車東西,回去的時候隻帶了個雙肩包,逆行在春運返家的大部隊中,顯得格格不入。


    薑江不知道林沐風什麽時候回去的,早上出門覓食,敲了隔壁的門卻遲遲沒人回應,上微信問了才得到他已經回家的消息。


    她看著屏幕熄滅,又摁亮,輸入框裏列著一行字:


    “你回去怎麽沒和我說?”


    薑江盯著小字發了會兒呆,刪掉,後雙手揣兜,跺了跺腳,買早飯的心思全無,轉身回自家去。


    自己和他什麽關係,什麽立場要求人家事事和自己匯報呀?


    ……


    林沐風回家的事沒通知林母,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整棟屋子沒有點一盞燈,物業將別墅區石板小路的路燈都改為地燈代替,初衷是想把別墅區的環境烘托得清幽別致。


    這會兒卻成為林沐風找鑰匙的最大障礙。


    他蹲在門口把擺在外麵的花盆都翻了個遍,沒找到大門的鑰匙,他又伸手往門廊上摸了個遍,無果。


    他歎了口氣,幹脆拿帽子蓋住自己的臉,雙肩包往邊上一甩,蓋住了他家門口的那盞地燈,他的臉徹底暗了下來。


    草叢邊上任意一塊長相過於標準的石頭都有可能是偽裝過的音響,裏麵放著抒情的純音樂,林沐風掏出手機,點亮。


    林母前幾天給他發了消息,說了一大串,來來回回就一個意思:最近忙,沒時間接他回家,鑰匙放在外邊花盆底下,到家了自己取。


    他給林母撥過去一個電話,無趣的鈴聲響了一分鍾不到,被自動掛斷。


    工作狂。


    臨近年關,家家戶戶都在著手準備過年,混在抒情純音樂中還有隱隱約約的說笑聲。


    寒風凜冽,樹梢窸窣作響,石板路盡頭走來一個人影。


    “落魄到這種地步了?有家不回,蹲外麵丟人現眼呢?”


    來人清清瘦瘦的,穿了厚厚幾件衣服也不顯臃腫,大衣的扣子一個不落全扣著,從袖口能看出來裏麵穿著的是柔軟毛衣。


    本來圍巾帽子就包了半張臉,偏偏又戴了一副當下流行的粗框眼鏡,一雙眼睛生得漂亮,眼尾自然上揚,下眼瞼天生泛紅,屬於陰柔那掛的長相。


    “要不收留一下我?我都快被凍僵了。”林沐風從地上起來,熟稔地搭上來人的肩,聲音染上了幾分笑意,“謝時清。”


    謝時清低頭瞥了一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看樣子確實在外麵凍了蠻長一段時間,指尖泛紅,手指的紋路如同幹枯的樹皮。


    “我還想你收留一下我呢,看那玩意兒。”他伸出手,連手上都套著厚實的手套。


    他指了指旁邊那棟屋子,前院支著一個精致的狗窩,匾額上寫著“謝時清之家”五個大字。


    想來是因為謝時清違背父母的意願選擇去藝考這件事。


    兩人麵麵相覷,“噗嗤”笑了出來。


    “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


    過年前薑江他們還有幾天空閑時間,左右無事,夏桐把人叫了出來打算去玩她心心念念的恐怖本。


    “七人本,叫了幾個我們學校的小帥夥,都懂的哈,定位都發你們了。”


    “可……”


    “別可不可的,之前都說好的,誰不來誰請客。”


    夏桐急哄哄撂下一句話,還沒等薑江吱聲,對麵就掛了電話。


    唉,不是啊,她就是想說誰大早上打本啊,她這會兒還沒起床呢……


    薑江從衣櫃裏隨便拿了身衣服,外套穿著版型寬鬆的淺綠色棉服,下麵套了條加絨華夫格淡黃闊腿褲,朝老薑房間喊了一聲就跑出了門。


    夏桐在電話裏急得和投胎一樣,結果等薑江都到地方了,她一個影子都看不見。


    “等我一下,我在收拾我弟,陸誦行已經到了,你倆先接頭。”夏桐那邊有點鬧騰,小孩的哭聲震天響。


    “這誰?”


    “我叫來湊人數的,我把人名片發給你……閉嘴啊你!再哭一個試試……不好意思,我先不說啦,拜拜!”


    臉色變化極其之快,薑江回想之前夏桐訓弟的慘狀,歎了口氣,往探案館走去。


    ……


    “叮鈴——”


    玻璃門推開,掛在門把手上的風鈴響起,薑江剛脫下手套在等候區的沙發上坐下,兩隻布偶貓蹭了上來,黏在薑江腳邊上撒嬌。


    薑江對毛茸茸的生物沒有抵抗力,彎下身開始逗小貓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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