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7點50。


    混合著疲倦與興奮,栗辰短短地補了一個覺,起床洗漱後,又化了一個淡妝,掩去了黑眼圈,便就急急忙忙地拿著一把傘出門了。


    雨才停了不過兩個小時,到處濕漉漉的,看起來路上還會有些耽擱。早餐她估計是沒時間對付了,雖然葉主任在電話裏,說她今天可以晚些去,但畢竟是個新差,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得好,加上路途有點遠,故而還是早點去,盡力先摸清楚一些情況為佳。


    伍漢市第一人民醫院是三甲醫院,伍漢市婦幼保健院卻是專科醫院,幾字之差,地位可是天差地別。於她而言,工作上倒不難,都是護士,從急診科到婦科,也不是什麽迥然的變化,就是人際關係上可能還需要磨合,待遇上也會有些下降。


    而她也很容易就猜到了,昨晚自己被一醫院辭退,八成是二舅攛掇那個人搗的鬼,目的就是為了給自己一點顏色看看。至於今早的調動……則就很可能是相應的補償了。


    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嘛!


    大棒加蘿卜,恩威並施的手段,她也見過,就是不知,後麵還會有什麽?


    ……想到這兒,她的表情便就有些忐忑了,步履也稍稍快了些。


    她孤零零一個人,在伍漢一沒人脈,二沒後台,在體製裏根本就不可能掀起多大的浪花,所以憎恨和埋怨都沒用,都談不上,也都沒必要,但惴惴不安的成分卻是很濃……隻因前路渺茫,卻還得硬著頭皮走下去。


    ……


    ……


    許醇勝雖在體製裏混,卻不是一個專門為了混的爛秧子。因為既要黑白通吃,又要玩得轉政商兩界,沒一些氣場,是很難鎮得住人的。而氣場不是天生的,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大多都是通過經年累月的時間積累,一點一滴培養出來的,於是,在他身上,便有了兩個很讓人敬佩的特點——守時、自律。


    在這兩點上,他很刻板和極端,每日每夜的生活,基本都是用尺子和秒表量出來的,而這些被分割開來的時間,卻很不幸,都用在了同一件事上——鑽研人心。


    玩弄人心的人,玩得久了,大部分都成了鬼蜮,剩下的小部分,則是成了屍骨,進了鬼蜮的肚,化為了供它們繼續爬行的養分和墊腳石。政界和商界,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一個是鬼蜮的海洋,一個是鬼蜮的湖泊。


    他雖然年歲尚淺,鑽了這麽幾年,卻也是不可避免地朝著鬼蜮變化了。


    而人在黑夜裏走得太遠了,也總是不可避免地渴望光明的。


    光明不需很多,隻需偶爾,隻需片刻就好——用來短暫地發泄,也用來盡情地淩虐,更用來將黑夜撞出一個缺口,湧進來清澈的空氣,繼而又被吞噬和堵上。


    對許醇勝來說,能夠在他的黑夜旅途上發出光明的,則隻有一個——女人,漂亮女人,氣質很獨特的女人,那種內心存在著纖塵不染的淨土的女人!


    栗辰便是最近被他相中的那一個。


    不得不說,他的眼力很毒,也不得不說,他算計人心的本事很厲害,同樣不得不說,他的性格偏執執拗而古怪。他讓姓葉的告訴栗辰10點來上班即可,自己則在算了栗辰昨夜的困倦、今日的忐忑之後,為了趕在栗辰提前到來之前布置好一切,8點整就準時到了婦幼保健院的高幹病房區a區,並且通過關係,他更還驅走了所有本來在這裏的病人……隻為了自己稍後在這裏,能夠“玩”得盡興。


    8點20分,這個在外印有“絕對靜音”字樣,又另有專人把守的a區,內部便“煥然一新”了。


    陸陸續續的,鋪設更換各類器具的人都走了,幹淨而偽裝後的偌大的房裏,隻留下了許醇勝和兩個黑衣保鏢。


    “許先生,您這樣……”一個保鏢忽然發出了聲,話卻沒說完。


    正在枕頭下塞著鞭子的許醇勝,頓時就撇過了頭,看了他一眼。


    就一眼!


    也不說話,卻就看得他說不出話了。


    少頃。


    出聲的保鏢訥訥地低下了頭,許醇勝這才看向了旁邊另一位,奇怪而皺眉道:“陳武,我四伯管教出來的人,什麽時候都有這種貨色了?”


    陳武聞言也低了下頭,麵上顯出了幾分陰鷙和歉意,口中立時卻道:“對不起,還請您諒解!四爺他最近新接了一個單子,又新招了一批人,趕工所致,有些……”


    許醇勝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意示他不想聽見這些廢話。


    陳武見了,急忙就停了嘴,擰著眉頭,便又對著擅自幹擾雇主行為的保鏢,擺了擺頭,示意他趕緊出去。


    那保鏢心底發虛,瞅見了這個小動作,提腿便走向了門口,但許醇勝見陳武猶自不動,卻是又現出了一分怒氣和不滿,指了指這房間角落裏的廁所門,就言辭頗厲地命令道:“辭了他!你,去那裏麵待著,我不喊你名字,你不準出來!”


    ……


    ……


    天上又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卻不再絲絲迷濛,反倒有些大,擊得路邊凸出的屋棚,砰砰作響,流入設計不當的下水道蓋時,也是嘩啦一片。


    有人在奔跑,有人在躲雨,有人撐傘快行,有人在爭搶的士,罵罵咧咧的,悉數都不願在這濕冷的春雨裏,沾上半點水潤。


    春雨不是貴如油嗎?


    怎麽人人都不願沾?


    透過模糊不清的車窗,郭侶看著這陰雲密布的天空,以及路旁爭相躲避的行人,臉上也漸漸升起了一絲陰鬱和煩躁,莫名其妙的,有了一份不好的預感。


    “師傅,快點!車費我給你三倍!”他驟然轉頭叫道。


    “好嘞!您坐穩了!”司機應了一聲,檔位一換,車速隨即就快了。闖紅燈不至於,違規也沒有,但一些需要照顧社會公德的地方,卻是都在錢的引誘下,被他硬生生地踐踏了過去。


    於是……望見窗外濺得飛高的積水,又聽見了一些人罵這車“缺德”的聲音後,郭侶心中的壞情緒,登時也是被衝散了些,像個作怪的小孩一般,有了幾分搗蛋和玩耍的惡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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