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整整一個多小時,郭侶才在陳思與三十一名混混的背上,相繼刻下了一一對應的血肉之痕。


    痕是直接用指甲剜出來的,都是細密的字符,是來自地府的密文,更是與凡間迥然不同的文字體係,在這人世,尚還無人可辨。


    字義則無非就是訂立契約之意,每一份契約,都對應甲乙雙方的人名,但特殊的是,這些人與他訂立的契約,都是由他主導的不平等條約,是《地府工作條例》後麵附錄的契約樣板的閹割版,故他們從始至終都不知曉內容和條件,就已是成為了他的“奴隸”。


    就連陳思的契約,閹割程度最小,也都隻能算是半個鬼差,且無法力生成,其他的混混們,則就更不如了,基本隻能算是仆役一級。王泉在混混中領頭,算是仆役長,陳思便可稱得上是管家。


    正規的鬼差是有一定權利的,都夠享受為地府工作的福利,也受地府規章製度的保護,可他們……卻什麽都沒有。


    郭侶隻是稍稍念了一小段晦澀難明的咒語,這些人便痛了個死去活來,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怖。而陳思由於契約最接近完備,更是隱約觸及到了一絲陰陽輪回的力量。雖不明就裏,也隻覺神秘莫測,他卻頓時就是對郭侶愈加的敬重和服從了,心底遺留的某些念頭,也是突兀就壓得更深了些。


    武人就是武人,脊梁筆直筆直,戰意熱血沸騰不息,傲骨也如在鐵窯裏鍛了萬千次的精鋼,長年累月地積累下來,培養出的自信和心氣,就算是偶爾一次被摧毀了,也沒那麽容易收服。


    想要他發自心底地信服,並甘願從此屈居人下,“永世不得翻身”,恐怕還真得拿些本事,耗些時間才成!


    ……郭侶一邊為栗雄摘下蒙眼布,一邊也是想明白了這些。


    接過了水和食物,遞給了栗雄,又扶著栗雄坐在了一把混混們找來的椅子上,看他細嚼慢咽了起來,郭侶這才又轉了過來,站直了身子。


    麵上的和善瞬間消失,眾人便也是登時一噤。


    “你們不是混混,到底是什麽人?”郭侶冷聲問道。


    “我們是四玄保安公司的保安,都是許家四爺下麵的……”王泉小心翼翼道。


    “保安?哼!保安居然幹起了綁架殺人的買賣,這掛羊頭賣狗肉,搞得可真是不錯啊!風生水起的……”郭侶笑嘻嘻地哼了一聲,眼神卻冰寒刺骨。


    撲通一聲,領頭的王泉望之一懼,便又驟地跪下了。


    他跪下了,其餘的自然也就不好站著了,於是才站起來沒多久的這些人,便就撲通撲通的,又像下餃子一樣,悉數折了自己的膝蓋。


    栗雄看著這場麵,咀嚼的動作,立時就緩了一緩,偷偷瞄了瞄郭侶的背影。


    而王泉一跪,則是立時就哭嚎了起來,像死了娘一般的悲慘:“大人,大人你聽我說,我們……我們這也是為生計所迫啊,就隻有一點死力氣,沒法兒……”


    “行了!”郭侶蹙著眉頭,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既然為我所用了,那以前的事,我也就懶得追究了,至於以後,嘿嘿,先前的手段,你們是嚐過了的,便是遠隔千裏,我也照樣能讓你們痛不欲生,生死盡控我手。若是敢跟我玩小把戲,又或者亂嚼舌根……”


    “不會的不會的,多謝大人大量,多謝大人大量!”想起剛才的痛苦,王泉便是渾身一顫,這動作,頓時又看進了栗雄的眼裏。


    “好了!都起來吧!到了外麵都正常點,別動不動就跪!我又不是什麽凶神惡煞!”郭侶又擺了擺手。


    “謝大人!”眾人參差不齊地回了一句,就稀稀拉拉地站起來了,心裏……卻是大多都腹誹起了郭侶的那句說辭——“我又不是什麽凶神惡煞。”


    “後麵那塊的,先出去二十個人,收拾收拾外頭的屍體和血跡!麻利點!都給我搞幹淨了,別又弄出什麽不必要的麻煩來。”郭侶努了努嘴,命令道。


    “是!”異口同聲地回了一句,人群頃刻便少了大半。


    “王泉,現在你說說吧!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許家的情況,栗辰的情況,我都要知道。”郭侶他吩咐一落,便露出了傾聽的姿態,栗雄聞言,也是即時就豎起了耳朵,停止了吃東西,眼中擔憂之色甚濃。


    “是!”


    “是這樣的,因為許醇勝那該死的混蛋……”


    “少添油加醋,給我夾帶主觀的形容詞!我要最真實客觀的敘述,不需要你給我耍弄那些幼稚的奉承和詆毀!”郭侶這時驀地一聲吼,才是展現出了喜怒無常的一麵,讓那王泉深感了伴君如伴虎,額頭上也是滲出了一層密密的薄汗。


    “是……是這樣的,因為許醇勝的兩隻腿被您打斷了,以致再無法接好,所以截肢之後,便被送去了海都第六人民醫院,進行康複治療。許家的許印生,也就是打下許家天下的那位,因為自己孫子的事,怒火攻心,後來也送進了醫院,報複的事,便就全落在了許家四爺的身上。”


    “許家二爺前些年才死於一場事故,許家大爺、三爺和四爺,都有遺傳病,許醇勝的出生,也是命途多舛,基本上算是目前許家唯一的一個第三代,因此多受看重,雖為三爺所生,卻被大爺和四爺視為己出。”


    “許家大爺和三爺都是混政界的,這段時間,正是處在晉升和衰落的十字路口上,聽風雨擺布,許家四爺則是混商界的,除了一個四玄保安公司以外,還掌有很多或黑或白的隱秘勢力。”


    “這次的綁架,也是許家四爺一手謀劃的,當然……”


    “這裏麵也有栗家二爺的出謀劃策和穿針引線。”王泉躬著身子,說到這句的時候,便戒懼而憂切地望了栗雄和郭侶一眼,聲音也輕了許多,但還是激得栗雄,情不自禁地捏碎了手中物。


    細細的餅幹屑,如粉而落。


    那攥緊的拳頭、暴起的青筋,都無一不彰顯出了栗雄內心的盛怒……以及哀戚。


    “大叔消消氣!栗傑的事,自有我去處理,您眼不見心不煩就好,權當沒了這個兄弟吧!”郭侶撫了撫栗雄的背,動作溫柔無比,口中的話語,卻是讓人手足冰冷,遍體生寒。


    栗雄不忍心地抬頭看了過去,似欲求情。


    郭侶卻狠心地撇過了頭去,殺意重得嚇人。


    “接著說,栗辰去哪兒了?”


    “栗小姐……栗小姐在許家四爺的吩咐中,本來是要與您一起,被我們綁來的,但我們自14號早上起,開始監視栗家的時候,就已找不到您和栗小姐了。後來……後來還是我們借用了交管係統的電子眼係統,才找到了您和栗小姐入住金荷酒店的路徑,並找了過去。”


    “但是我們找上門去的時候,就已經是15號了,那時候栗小姐也已經是離開了,然而據酒店所說……她卻根本就沒有退房記錄。”


    “你說什麽?!”郭侶突然驚叫出了聲。


    眸瞪如銅鈴,射出了吃人般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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