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她?習哥,這不好吧,畢竟是陸爺爺帶回來的。”人群中有人發出質疑。


    “咱們又不是打她罵她,要是嚇開口了,爺爺指不定多高興。”陸習從台階跳下來,別具深意地盯著那隻軟弱小白兔,“我這是在幫她。”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斷縮短,陸習站在她麵前,命令般的口吻:“說話。”


    沒得到回應,陸習邁近一步,再重複:“我讓你說話!”


    陸習進一步,薑予眠就退一步。


    一個高大,一個纖弱,像凶惡的獵人捕捉到孱弱的獵物。


    旁邊的人有些看不下去:“習哥,要不算了吧。”


    隻有陸習看見薑予眠眼中那抹倔強,腦子裏有什麽念頭牽引著他,叫他不能認輸。


    他大步一跨,徹底將人逼到牆角,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警告:“薑予眠,別以為陸家所有人都會被你蒙蔽,昨晚我親眼看見,你偷大哥的東西。”


    貼在牆角的女孩驀然抬眸,猛地向前一推。


    -


    陸家來了客人,談嬸親自給人上茶:“祁醫生。”


    男人姓祁,是負責薑予眠的心理醫生,三十幾歲,擅長交流,跟年長年幼的人溝通起來沒什麽代溝。


    祁醫生和陸家有些交情,今天他是順道跟著陸宴臣來的,本想拜訪一下老爺子,結果不湊巧。


    “倒是好久沒見到陸習那小子了。”祁醫生比陸習大了一輪還多,陸習見了都得喊聲叔叔。


    旁邊的人搭了一嘴:“陸習少爺在院子裏。”


    “走,去看看。”陸習最叛逆那一陣,老爺子還托他幫忙疏導。


    沒什麽毛病,不過是年少氣盛罷了。


    去院子的路上,祁醫生說到薑予眠:“兩個月了,什麽時候帶她來做第三次心理谘詢?”


    之前兩次進展都不太順利,到現在都沒能跟薑予眠建立信任關係,以至於治療進度緩慢。


    陸宴臣不假思索道:“隨時可以。”


    “你確定能說服她?”祁醫生對他風輕雲淡的語氣表示懷疑。


    還記得薑予眠被送來做心理檢測那天,無論怎麽誘導都不肯說話,非但不配合還差點砸了他的地盤。


    幸虧陸宴臣及時出現,薑予眠一下子被他吸引,跑過去揪住他衣袖往身後躲,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祁醫生舉手投降,對著滿屋狼藉發誓,他絕對沒做什麽過分的事。


    那時的情景令人印象深刻,小姑娘脆弱的模樣在眼前一閃而過,陸宴臣若有所思:“她很乖。”


    話音落,陸宴臣推開院門。


    正對院門的牆角,陸習跌坐在地上,雙手撐地。


    薑予眠往前伸出的雙手還沒來得及收起,她站在陸習麵前,居高臨下。


    眼前的一幕讓祁醫生驚掉下巴,回想起陸宴臣對薑予眠的評價,看向陸宴臣的眼神充滿質疑。


    祁醫生:……


    你確定?


    作者有話說:


    陸總:她很乖。


    祁醫生&陸習:你認真的?


    第4章


    陸家傭人不知道發生什麽,隻看見陸習請來的客人陸續離開,且個個步伐匆匆,表情很不自在。


    “這是咋回事?陸習少爺不還讓咱們準備午飯嗎?”


    沒過多久,他們又看到祁醫生跟薑予眠從院子回到大廳,一個上樓回房間,一個揮手告別。


    最後是陸二少爺垂頭耷耳跟著大少爺進了一樓書房。


    陸習低頭跟在陸宴臣身後,整張臉火辣辣的,覺得丟人。


    誰也沒想到薑予眠會突然反擊,他毫無防備才會被推倒在地,當著那麽多人的麵,他當時就懵了。


    陸宴臣坐上椅子,胳膊隨意搭在椅托,手指彎曲處,分明的骨節透出一層白。


    他坐在那裏,不怒而威。


    陸習悄悄搓了把手上的塵土,瞄他一眼,極力想證明什麽:“大哥,我這麽做是有原因的,你們被薑予眠給騙了,她根本就不是表麵那麽單純。”


    男人掀起眼皮,聲線沉穩:“無論她是真是假,你聯合一群人欺負一個小姑娘就是對的?”


    “……”陸習張口想要反駁,卻發現自己沒個正當理由。


    他是想讓薑予眠出醜,故意逼她開口,激她原形敗露。


    可最後,以多欺少的是自己,丟人的也是自己。


    “那你們親眼看到她推我,總該相信她不是看起來那麽柔弱吧?”他不否認自己做法有問題,但至少證明薑予眠也沒那麽幹淨。


    陸宴臣輕笑:“兔子急也咬人。”


    聽到大哥為她辯解,陸習更是頭昏腦漲:“你們到底為什麽這麽偏袒她?你是,爺爺是,連談嬸都被蠱惑。”


    “你那麽好奇她身份,我可以告訴你。”


    “她的爺爺和父母早已離世,身邊沒有可靠的親人,並且,她在高考時遇到意外,受傷住院,暫時無法開口。”


    “她爺爺跟老爺子曾是生死之交,老爺子憐惜故友唯一的血脈,才把她接來陸家。”


    陸宴臣不緊不慢地簡述,最後拋出的眼神似乎在問,這個解釋還滿意嗎?


    陸習握了握拳,臉色有些難看:“就這些事,為什麽不早說?”


    “你覺得多久算早?”陸宴臣沉聲反問:“她來陸家不過一天,你就這麽迫不及待給人下定論?”


    薑予眠的經曆並不愉快,陸老爺子並不想讓其他人知道,主要是怕薑予眠不自在。陸習平日對那些人際關係不上心,哪知他一來就把薑予眠當敵人。


    “遇事浮躁,陸習,你該吸取教訓。”陸宴臣推開椅子,遽然起身。


    字字句句戳到心口,陸習呼吸一滯。


    直到陸宴臣從他身旁走過,陸習突然想起什麽,回頭喊道:“大哥,她……”


    話說一半戛然而止,陸宴臣停住腳步,等待他的後文。


    陸習咬了咬牙,改口道:“算了,以後我讓著她點就是了。”


    至於看見薑予眠偷打火機的事,他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


    隔壁臥室,薑予眠坐立不安,站在洗手池前把雙手清洗了一遍又一遍。


    她沒想推人的,陸習為什麽要逼她、威脅她。


    薑予眠望著鏡子,裏麵出現好多張模糊的人臉,他們嘰嘰喳喳地命令她開口。


    “你怎麽不說話。”


    “你是啞巴嗎?”


    “說話啊!”


    “砰——”


    她實在承受不住,一巴掌蓋住鏡麵,清涼的水順著滾落下來。


    鏡子裏的女孩一副病容,眼圈泛紅。


    是她惱羞成怒,害怕陸習最後說的那句話。


    她有病,克製不住內心那點難以啟齒的念頭拿了打火機,未經允許就是偷,她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陸宴臣。


    更糟糕的是,她對陸習做的事被陸宴臣撞個正著。


    那人一定覺得她糟糕透了吧。


    “咚咚——”


    聽到敲門聲,薑予眠的心跳隨之加速,隱約猜測到來人是誰。


    薑予眠趕緊打開水龍頭衝洗臉頰,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些。她來到門邊,頭也不抬地拉開房門,握在把手上的手指在用力。


    “哭了?”


    落在她耳邊的聲音不是指責,不是教育,而是第一時間注意到她的情緒。


    薑予眠屏聲斂息,也不知道該說什麽,肩頭隱隱發顫。


    那道善於洞察的目光一眼把她看穿:“你在害怕什麽?”


    薑予眠驀地抬頭,淺色唇瓣微張開。


    張口無聲,她轉身去桌上寫字,拿給他看:【我,推了陸習。】


    筆尖頓了下,又顫巍巍寫到:【對不起。】


    陸習是他親弟弟,他現在一定討厭死自己了吧。


    “你沒有錯。”沉靜的氣氛中,陸宴臣看清了紙上的字,卻不認同。


    薑予眠錯愕抬頭。


    陸宴臣取走她手中的紙筆,鄭重地將她寫出的兩句話用黑線劃掉。


    “薑予眠,別人欺負你,你反抗沒錯。”他抬眸,與那雙迷茫的眼睛對視,無比認真地告訴她,“保護自己更沒錯。”


    男人溫和而強勢地聲音敲在女孩脆弱的心靈,身體像是被注入一股新的力量,薑予眠眼裏多了絲堅定的光。


    第一次有人告訴她,反抗沒錯,保護自己更沒錯。


    “今天的事情錯在陸習,不要自責。”見她前後明顯的變化,陸宴臣就知道她把那些話聽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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