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車上的對話,薑予眠撇開臉,假裝沒看見。


    旁邊隊伍的誇張笑聲卻源源不斷傳過來:“習哥,有個笑話我必須講給你聽。上周我跟李航川去買耳機,李航川看到一個小姐姐上去問人家要聯係方式,你們猜怎麽著?”


    陸習隨口接道:“怎麽著?”


    不僅旁邊的人好奇,薑予眠也因為“耳機”和“聯係方式”豎起耳朵。


    講話的男生大手一拍:“結果人家爸爸走過來,當著我們的麵給那小妹妹戴上兒童電話手表!”


    薑予眠忍不住回頭,被笑話的李航川隻想捂住朋友的大嘴巴,轉身一看,跟探出腦袋的薑予眠撞個正著。


    要聯係方式失敗的李航川頓時睜大眼睛:“她她她……”


    戴兒童手表的薑予眠:……


    她一下子認出來,是商場問她要聯係方式的兩個男生。


    畢竟是“一見鍾情”想要聯係方式的人,李航川對那張臉印象深刻,拿胳膊肘撞旁邊的人:“孫斌,你看她是不是那個妹妹。”


    兩人的對話把陸習吸引過來,他不動聲色,想起前兩天無意間看到薑予眠捂著手腕上的兒童表當寶貝。


    剛好薑予眠的隊伍動了,前麵六七個人是同班,一走就還剩她一個。薑予眠把早就打好的字給負責發書的老師看,老師伸手:“單子呢?”


    薑予眠懵了,什麽單子?


    發書的人沒什麽耐心,擺手道:“沒單子不能領,下一個班來。”


    薑予眠後麵沒人,旁邊隊伍自動補位,陸習抄手走到最後。


    “領書?”他噗呲一聲,好像聽到個大笑話。


    薑予眠不懂他在笑什麽,初來乍到的她對周圍一切充滿陌生。


    李航川小聲解釋:“領書要老師或班委帶證明,報多少本領多少本。”


    有時候會數錯,如果要補,也得拿著之前的領書證明來。


    得知真相的女孩瞳孔微縮,想起班長那副很好說話的樣子,簡直諷刺。


    她返回教室,在門外聽到一道揚高的笑聲:“那個複讀生這麽久沒回來,不會是搬不動書吧。”


    有人接道:“領書單還在班長那兒,她上哪兒搬書?”


    聽到這句話,薑予眠背脊發涼。


    針對、孤立,那種久違的感覺又出現了。


    -


    遠在國外的陸宴臣收到一封來自mark的郵件,mark是他排除追查高考事件的私人偵探。


    文檔經過加密處理,陸宴臣點開後看到資料,薑予眠的過往經曆中,“校園暴力”四個字赫然寫在前麵。


    *


    最後薑予眠在班主任的帶領下拿到了一整套書。


    上課前,班主任私下跟她聊了許多:“你情況特殊,校方那邊已經提前打過招呼,遇到問題隨時可以來辦公室找我。”


    “關於座位,由於其他同學都是按上學期期末考試成績排的,暫時無法更換,但我們每次考完都會重新選座。”


    薑予眠安安靜靜聽完,寫下一行字:【老師,我可以坐最後一排嗎?】


    她不想坐在前麵,會有種被人時刻盯著的感覺,如芒在背。


    從辦公室回來後,班主任點名讓一個個高的男同學把薑予眠的書桌搬去最後,大家都在默默看熱鬧。


    他們是按成績選座,複讀生從第一排挪到最後一排,成績自然不用說了……


    高三時間緊迫,開學第一天也絕不懈怠,從上午到下午,晚上還有三節自習。說是自習課,實際已經被語數外這三主科排滿。


    下午休息時間,終於有同學耐不住好奇心繞到薑予眠旁邊去:“誒,你以前是哪個學校的?高考多少分啊?”


    薑予眠遲疑了一下,拿筆在草稿紙上寫到:【沒有高考。】


    見她這般舉動,女同學難以置信:“你……不會說話?”


    同學看她的眼神變了,也不再追問她任何話,畢竟,要如何讓“啞巴”開口呢?


    雖然沒有人來找她說話,薑予眠還是接受到數道一樣的眼光,好奇的、同情的……


    她悄悄在桌下掐掌心,不斷在心裏告訴自己:放輕鬆,不要害怕。


    等那些關注稍微淡去後,薑予眠從洗舊的書包裏掏出一塊米色手表,正是陸宴臣喝酒那天送她的“禮物”。


    陸宴臣說,在學校遇到事情要及時聯係家裏人,其中也包括他麽?


    雖然不能開口,但她有好多事想分享給他,比如她今天開學了,在人數最少、成績最好的一班。


    一班今晚是英語課自習,老師從進門就用英文跟大家交流,所有同學都能對答如流,除了薑予眠。


    她都會,隻是無法開口。


    教室多出一排,哪怕在最後也尤為突出,英語老師笑著點她做個自我介紹,全部同學都扭頭看過來。


    薑予眠渾身一怔,大腦有片刻空白。緊扣書麵的手指在燈光下照出五指陰影,她緊張地咽了口唾沫,扶著課桌站起身。


    這是被點名的本能反應,可她……說不出話。


    還有那麽多雙眼睛盯著她,這種氛圍跟上午單純看熱鬧的眼神不同,她逃避不開,好像有無數道光照在她身上,要把人刺穿。


    她的手指在顫抖,隻有最後一排的同學能看清,上午還嫉妒她走後門的同學心生憐憫:“老師,薑予眠不能講話。”


    英語老師顯然很驚訝,趕緊擺擺手:“這樣啊,非常抱歉,同學你先坐下吧。”


    事情的走向出乎薑予眠意料,她眼底閃過片刻迷茫。


    剛才說話的同學是在維護她嗎?還有老師,在向她道歉?


    見她站著不動,前排的同學扭頭小聲提醒:“薑予眠,你可以坐下了。”


    是今天幫她搬桌子的男生,她在對方眼裏看見了善意。


    內心掙紮間,薑予眠鬆開了緊抿的唇。


    在全班人的注視下,她走上講台,抽出一根白色粉筆,轉身麵對黑板。


    “唰唰唰——”


    黑板上逐漸出現一排工整清晰的英文單詞,她拿粉筆很穩,寫出來的英文線條連貫流暢,總共三排介紹詞,看上去像拿尺子比劃過,十分漂亮。


    底下的同學露出驚訝地目光,英語老師看向她的眼神包含著讚賞,率先舉起雙手,帶領同學們一起為她鼓掌。


    回到座位,薑予眠還能感覺到心髒在撲通撲通地跳,她做到了!


    真是難以置信,可黑板上工工整整的三行英文證明了一切。


    英語老師用投影儀講課,沒有擦掉那幾段漂亮的英文,薑予眠的自我介紹在黑板上掛了整整三節晚自習。


    第三節 下課鈴聲一響,同學們陸續離開教室,薑予眠拿出手機對著黑板拍了張照。


    剛下課的樓道最擁擠,薑予眠故意留在最後才背著書包走出教室。正要下樓時,又衝出一個班的學生,她立馬靠牆站在角落,等其他人走完才出去。


    這時候放在包裏的手機響了,是個歸屬於本地的陌生號碼,薑予眠接通,耳邊傳來陸習轟炸般的催促:“你人呢?還走不走了!車子停哪兒就等你一個。”


    “說話啊!”


    薑予眠用手指敲響屏幕,陸習才反應過來:“哦,忘了你現在是啞巴。”


    短暫的平靜後,他立即拔高聲音:“給你三分鍾,不管你在哪兒,三分鍾一到我立馬開車走人。”


    說完就把電話給掛了,一番操作如行雲流水。


    司機忍不住回頭:“陸習少爺,陸老吩咐了,我必須親自接到眠眠小姐才能回去。”


    陸習:“……”


    嗬,薑予眠才是他親孫女吧!


    他不管那麽多,當真拿起手機倒計時,盡管薑予眠從接到電話開始跑,仍然遲到一分鍾。


    看到熟悉的車子,薑予眠氣喘籲籲地拉開車門,卻發現一隻腳抵在門邊。


    她繞到另一邊上車,打開車門卻見陸習伸長腿不讓位,她總算明白,陸習在故意刁難。


    薑予眠拿起手機打字:【對不起,我來晚了。】


    陸習不吃這套,故意拿話嗆她:“道歉管用的話,還要警察幹嘛?”


    薑予眠呼吸聲仍未平複:【我下次會注意的,真的對不起。】


    這的確是她的問題,她會努力去克服。


    然而陸習還是不讓。


    薑予眠抿了抿幹燥的唇:【你想怎樣?】


    終於問到點上了,陸習抬手敲腦袋,似乎在思考:“李航川跟孫斌誤以為你是我哥的女兒,那你豈不是我……侄女?”


    上午回到教室後,他從那兩人嘴裏問清了整件事,雖然是個烏龍,但聽起來有趣。


    陸習看她一眼,手掌在座位上有節奏地拍打,嘴角勾起惡作劇般的笑:“喊聲叔叔,就讓你上車。”


    作者有話說:


    陸總:是你飄了,還是我提不動刀了?


    第8章


    薑予眠扶著車門,默默盯了他幾秒鍾,無聲張口吐出兩個字:無、恥。


    “你在說什麽?”陸習探頭望去,沒看明白她說的話。


    薑予眠“哐”的一聲關上車門,轉身離開。


    陸習降下車窗,隻見女孩背著書包朝路邊走去。


    上完廁所回來的司機站在車邊左顧右盼,黑暗擋住他的視線:“眠眠小姐還沒來嗎?會不會出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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