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人這是事兒不是他擅長領域,陸習正糾結著,低落的少女忽然仰頭,真誠地說了聲:“陸習,謝謝你。”


    風將她的發絲吹拂到臉頰,少年呆坐在她眼前。


    馬路對麵,一輛車緩緩降下車窗。


    端坐在裏麵的男人靜靜地望著花壇邊那兩個年輕的少男少女,右手輕抬,蓋住左手背上還未消失的疤痕。


    作者有話說:


    陸總:突然覺得手背有點疼


    第22章


    下午, 陸習打電話報警說海嘉中學附近發生搶劫案,卻得知他們已經收到消息,並鎖定嫌疑人。


    “這速度有點快啊……”兩人麵麵相覷, 猜測那人是慣犯,搶了不止一個,所以早有人報警抓捕。


    警方詢問他們是否有財物損失, 又讓他們去警局認人,之後的一切進行得很順利。


    從警察局出來, 天色已經快黑了,陸習摸著咕咕叫的肚子, 扭頭問:“你餓沒?”


    薑予眠搖頭,接著從兜裏掏出手機:“我可以, 請你吃。”


    “請我吃飯?”陸習難以置信,甚至抬頭檢查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了?一看是深藍夜空,才想起天色已晚。


    薑予眠輕點頭,在喉嚨裏“嗯”一聲。


    陸習今天幫了她一個大忙,還因此受傷, 是該感謝一下。


    “那我可得好好敲你一頓。”陸習掰起手指思考哪家店最貴,又想到小啞巴小氣愛計較, 還是決定不為難她,“算了, 你用的還不是我家的錢,我就隨便吃點。”


    話音剛落, 薑予眠嘴角淺淡的弧度已經拉平。


    她暗暗咬牙,唇瓣微動, 終究忍不住反駁:“不是……”


    可惜陸習走在前麵, 已經聽不見她的聲音。


    後麵的薑予眠握了握拳, 想反駁,又缺乏底氣。


    她想說用的不是陸家的錢,可她現在吃穿住所,的確來源於陸家。


    陸爺爺邀請她來的時候,承諾會給她提供一個良好的學習環境,她想抓住這個機會重新開始。等高考結束,她會自力更生,把欠陸家的恩情還回去。


    這一耽擱,兩人回家已經接近八點。


    剛邁進大廳,就被陸老爺子叫住:“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薑予眠大多時候放學就回家,今天不知道被小崽子拐去什麽地方,耽擱到這麽晚。


    陸老爺子不放心地質問:“你帶眠眠去哪兒了?”


    “能去哪兒?在外麵吃了頓飯而已,不信你問她。”陸習揚起下巴朝她示意。


    薑予眠連忙點頭附和。


    因為今天的事並沒有造成太大影響,他們商量不告訴陸爺爺,免得他擔心。


    不等老爺子發話,陸習搶先出聲:“爺爺,我先上去了,還得寫作業。”


    提到學習,陸老爺子也沒什麽好說的,由他去了。


    老爺子還有些想不通,一旁的談嬸笑著替兩個孩子圓場:“我看這樣挺好的,說明兩個孩子關係好,都能一起約出去吃飯了。”


    疼愛的晚輩能夠友好相處,他們對此樂見其成。


    爬上樓,躲到長輩看不見的地方,陸習還在嘀咕:“現在覺得當啞巴也挺好的,不用回答那麽多羅裏吧嗦的話。”


    薑予眠沒接話。


    當初她真“啞巴”那會兒,有人滿嘴嘲諷說她裝呢……


    接觸下來,她能明顯感覺到陸習這個人,心底不壞,嘴巴很毒,經常讓人心堵。


    回到房間,牆邊置物架上的綿陽發夾還在。薑予眠把它取下來,撕開包裝看,一圈白色絨毛,粉色耳朵,小巧可愛。


    她大概知道陸習送這枚發夾的意思,如果收下,就等於原諒那晚擅闖房間拆錯禮物的事,如果拒絕,那她跟陸習之間永遠存在矛盾。


    她捧著綿羊發夾看了會兒,重新裝進包裝袋,放回置物架的位置。


    坐下來的時候,她習慣性打開手機,點開對話框才發現,“咩咩”和“l”的聊天記錄已經定格在幾天前。生病後,她再也沒主動跟陸宴臣分享過生活中的瑣事,那人也隻是在生病前兩天禮貌詢問她的身體狀況,再無其他。


    分享欲是個神奇的東西,她性格安靜,不太喜歡跟人交流,卻願意把自己的生活說給他聽。一旦這個行為停止,就會覺得寂寞,一天結束總感覺缺了什麽。


    薑予眠盯著對話框看了許久,有時不小心點出鍵盤,又隱藏下去。


    幽靜的辦公室,神色沉靜的男人看著對話框消失的“正在輸入……”狀態,將手機叩向桌麵。


    -


    第二天,陸習受傷的手沒藏住,還是被陸老爺子發現,追問下得知薑予眠在公交車站被搶書包的事,更加堅定不能讓她一個人上下學的想法。


    “陸習,你以後早點起,別讓眠眠一直等你。”陸老爺子對著孫子耳提麵命,“還有下午放學早點回家,馬上就到期末,還不抓緊點把成績提上去。”


    當著老爺子的麵,陸習什麽都點頭答應,從表情都能看見明顯的敷衍。


    現在他已經坦然接受跟薑予眠一起上學,薑予眠卻還跟之前一樣,在校外就拉開距離。


    陸習不滿地踢了一腳地上的石頭。


    躲那麽快?


    小啞巴這是嫌棄誰呢?


    哦,現在她已經不是啞巴。


    薑予眠已經能開口,跟人溝通還是用手機,陸習覺得很奇怪。很快,他發現除了自己,周圍的人好像都不知道薑予眠會說話的事。


    家裏最親近的爺爺跟談嬸不知,學校整日相處的同學不知,隻有他知道!


    這一點特殊對待讓陸習有種莫名地滿足,非但沒打算揭穿,甚至配合她演下去。


    不過時間長了,他又發現,哪怕麵對自己,薑予眠也極少開口。他聽出女孩的聲音逐漸變化,有點期待她完全恢複的那天。


    然而一周過去,陸習耐心剩下不多:“薑予眠,你打算瞞到什麽時候?”


    薑予眠靜靜地麵對他幾秒鍾,眨眼垂眸,沒說話,也沒給予任何時間回複。


    目前的生活讓她覺得很好,至少比曾經好,不說話可以減少很多麻煩。


    “你最近幾天都沒開口,你嗓子好了嗎?說兩句來聽聽唄。”陸習明確表示對她聲音感到好奇。


    這話反而激起人性逆反心理,薑予眠嘴巴閉得嚴嚴實實。


    “薑予眠,你這樣就沒啥意思了吧。”陸習纏在她身邊,從外麵進入大廳,正要說什麽,突然聽見薑予眠重重一聲咳嗽。


    抬頭望去,不知何時回家的陸宴臣坐在沙發上,雙腿交疊,手持財經報放於膝蓋,隨時隨地都像在辦公。


    時間仿佛被按下暫停鍵,連氣氛都一同定格。


    陸習一個人講話能製造出一群人的熱鬧氣氛,這會兒突然閉上嘴,四周都跟著變安靜。


    “大哥,你怎麽回來了。”陸習舉起無處安放的手,沒事抓了抓頭發,發梢停留著從外麵帶來的寒意。


    “怎麽,我不能來?”陸宴臣側首微揚頭,含帶笑意的目光落在並肩站立的兩人身上,平靜的語言無端帶來一陣壓迫感。


    握著書包係帶的手指微微縮緊,薑予眠受不了他那“溫柔”的眼神,垂眸避開。


    對陸習而言,陸宴臣這個隻比他大六歲的哥哥有著長輩一樣的威嚴,甚至比大部分長輩更具威信力。


    “那什麽,我突然想起還有作業,先走了。”陸習雙手捏著敞開的衣服扇了扇風,扭頭給薑予眠打眼神暗示。


    他先溜了,自己想辦法撤退。


    薑予眠偷偷撇了下嘴。


    她在陸宴臣麵前更加不自在。


    她試著往前挪動一步,男人不容拒絕的聲線隻傳進耳邊:“過來。”


    薑予眠背著書包,默默轉頭,視線飄到陸宴臣手背上。之前被她抓傷的疤痕已經脫落,隻剩淺淡的粉色痕跡,仿佛一根線那麽細,再過一段時間就會消失。


    她總覺得欠陸宴臣很多,麵對他時,當然要聽話。


    他說過去,她就走到麵前去,站著等著他發話。不像從前那般,變著法去尋找話題。


    陸宴臣合上財經報,問她:“聲音恢複怎麽樣?”


    她點頭。


    男人眉頭微蹙,抬眸凝視她臉龐:“說話。”


    薑予眠張了張嘴,發出極輕的聲音:“還好。”


    她低著頭,嗓音被壓住幾分,但也能聽得出女孩的音色特性,跟記憶中那幾聲脆弱軟糯的“哥哥”到底不同。


    陸宴臣理了理大衣,慢條斯理站起身,正要開口時,談嬸從客廳路過。


    他斂眸,對身旁的女孩說道:“跟我去書房。”


    薑予眠猜不透他的心思,隻好跟著去。


    書房每周都有人打掃,永遠整潔幹淨,曾經她還會找尋書的借口進來,在他坐過的地方翻閱他看過的書籍,試圖去了解他的精神世界。


    但她發現,這裏的書籍種類繁多,更像是一個表麵完美的小型書庫。陸宴臣很早就搬出去住,時常閱讀的書籍應該收納在青山別墅的書房。


    那是她從未觸及的領域,正如陸宴臣本身。


    書桌旁邊有多餘的椅子,陸宴臣抬手示意她坐,“在學校跟同學怎麽交流?”


    薑予眠:“……”


    這話,莫名有種家長捉住剛放學回家的小孩,詢問校園生活的既視感。


    但她知道陸宴臣不是那個意思,他應該是在問溝通方式。


    薑予眠想了想,老實交代:“他們,不知道我病好了。”


    學校裏的同學並不知道她的失語症是暫時的,隨時可能恢複。


    “不想在外麵說話嗎?”陸宴臣一針見血。


    薑予眠神色微變,那對秀氣的眉頭也跟著皺起來,手指攥著書包係帶纏繞,內心複雜,因為她不知道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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