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宴臣默了片刻:“眠眠,其實我沒有那麽脆弱。”


    十幾年,他早就習慣了。


    薑予眠推開椅子,走過去,神色認真:“每個人都有脆弱的權利,你都生病了,該被人好好照顧。”


    “是麽。”十二歲後的十幾年裏,他還是第一次聽人說,他該被好好照顧。


    薑予眠坐在床邊,伸手感受他額頭:“哥哥,今晚我守著你,好嗎?”


    頂部的燈光太刺眼,薑予眠關了它,隻留下牆麵光線較弱的幾顆。散開的幾縷光線照射在桌上一反光擺件上,亮閃閃的,像星星一樣。


    那晚發熱後,陸宴臣的感冒漸漸好起來。


    周末休息這兩天,薑予眠一直待在青山別墅。中途陸習給她打過電話,說李航川搞了個什麽年輕人的party,問她有沒有興趣,薑予眠婉拒了。


    最近她忙著準備計算機大賽的事,一直在跟隊友磨合。


    十一月有場麵向世界高等院校的團隊賽,她跟沈清白都在景大的參賽名單中,出國比賽在即,她也不敢掉以輕心。


    李航川的party開辦那天,陸習心不在焉。


    李航川坐到他身旁,點燃一支煙:“習哥,眠妹還是不肯來啊?”


    陸習轉達原話:“她說沒時間。”


    “唉。”李航川拍拍他肩膀安慰,“眠妹是跟咱不一樣,忙嘛,理解一下。”


    薑予眠是加速往前衝的天才,而他們選擇擺爛。


    陸習聽不得他這大實話,隻覺得刺耳極了,站起來反駁:“怎麽不一樣?都是兩隻眼睛一隻鼻子一張嘴,怎麽不一樣?”


    李航川正要回,孫斌連忙把人拉開,悄聲提醒:“沒看出來嗎,習哥心情不好,你就別觸他眉頭了。”


    也就李航川那個憨憨,自稱遊戲花叢呢,到現在都沒看出陸習喜歡的人就是薑予眠。


    說起來也怪陸習死要麵子不承認,但凡別人發現點苗頭,他總能憑著那雙刷了鶴頂紅的嘴滅掉所有粉紅泡泡。


    哪有人喜歡女孩子像他這樣,既不表明心意,又不付諸行動的。


    偶爾吧,他可能是想行動,結果對方沒接茬,他就立馬改口把退路給斷了,他不單身誰單身?


    情聖孫斌終於看不下去,打算敲打敲打陸習:“聽說眠妹要代表學校參加什麽超級計算機大賽,習哥你去鼓勵一下唄。”


    陸習白他一眼:“她那麽牛,還要我鼓勵?”


    孫斌搓搓手:“好歹是個心意。”


    受到點撥的陸習一頭熱給薑予眠打電話,恰好撞上薑予眠辦理出國事宜的時候,沒時間跟他多說。


    一次機會浪費,陸習摸了摸腦袋,沒再打。


    薑予眠出國參賽那天,陸老爺子跟談嬸在家裏念叨,陸習心念一動,借兩位長輩的名義前去送機。


    他找到景大那支隊伍,卻發現薑予眠不在其中,一問之下才知,剛才有人找了薑予眠,兩人到邊上談話去了。


    機場雖大,薑予眠不會離團隊太遠,所以陸習在附近溜達兩圈就捕捉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不,是兩道。


    沒想到陸宴臣也在,這反倒讓陸習有些心虛,有種偷偷見喜歡的女孩還被家人撞見的緊促感。


    他行事向來不受約束,偏就是那份無法描述的感情,壓住了他的本性,像青春期春心萌動的大男孩,竟也變成自己以前最討厭的那種扭扭捏捏的人。


    陸宴臣是來交代事情的,他在國外那所公寓空著,定期有人打掃,如果薑予眠到那附近,隨時可以過去。


    薑予眠不得不提醒:“我是去比賽,不是去玩。”


    陸宴臣默了一秒:“勞逸結合。”


    薑予眠申明:“隊員每天都要跟帶隊老師住一起的。”


    陸宴臣輕鬆轉換:“這倒是忘了,不過沒關係,有機會再去。”


    說的都是些瑣事,跟比賽無關,薑予眠倒有些意外,因為最近每個人都會跟她說“比賽加油,拿個好成績”之類的話。


    臨走前,她還是忍不住轉身問:“陸宴臣,你不祝我比賽勝利嗎?”


    他揮揮手,說:“祝你比賽開心。”


    好特別的送行祝福。


    薑予眠回到隊伍,一位大二的學弟提醒:“薑學姐,剛才有人找你。”


    薑予眠疑惑:“啊?誰?”


    學弟左顧右盼,指著不遠處靠牆的身影:“哪兒。”


    竟然是陸習。


    薑予眠主動走了過去,伸手一晃,他似乎在發呆,才清醒過來。


    她以為陸習有什麽事,卻遲遲沒聽他開口,薑予眠時間有限,便先問:“陸習,你有什麽要說的嗎?”


    陸習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理由:“沒,就是爺爺跟談嬸不放心你,叫你注意安全。”


    薑予眠彎起唇:“我會的,請替我向他們轉達一下感謝。”


    準備過安檢了,隊友在召喚她,薑予眠揮手跟他道別,陸習遲疑了半秒,追上去:“誒,小啞巴。”


    薑予眠回頭一刹,聽到他說:“比賽加油。”


    她回了聲謝謝。


    這場比賽遇到的對手個個實力不凡,但他們也是身懷絕技,前期進行比較順利。


    到中期,開始因困難產生矛盾,原本團結的隊伍中出現幾聲埋怨。


    薑予眠作為隊長理出一套方案,可他們在實施的過程中受挫,開始質疑結果。剛開始薑予眠鼓勵他們振作,這種方法治標不治本,一群人時刻待在一起,連薑予眠都不免受影響。


    大晚上,薑予眠睡不著,站在走廊外的大陽台吹風。


    沈清白走到她身旁,摸摸站了很久:“你不該這樣。”


    薑予眠問:“為什麽?”


    沈清白鏗鏘有力:“你是隊長,肩負著整個團隊的重擔,即使所有人倒下,你也不能氣餒。”


    “聽起來倒是很振奮人心。”人人愛她光鮮亮麗,不允許她有一絲懈怠。


    她累了,先回房間,準備躺下時剛好接到陸宴臣的電話,“休息了嗎?”


    她低聲歎氣:“還沒。”


    “怎麽聽起來有氣無力的?遇到事了?”


    薑予眠猶豫了會兒,像是找到傾述口,斷斷續續說了些關於團隊的現狀。


    “強者惺惺相惜,也會互相排斥,他們輸給你的技術,卻不願臣服。”這才是隊友們遇到挫折就質疑隊長的原因。


    薑予眠愁:“那我怎麽辦呢?”


    陸宴臣教她:“隻要你確信自己是對的,那就堅持,用結果給他們一個教訓。”


    薑予眠遲疑:“聽起來好狠。”


    電話裏傳來一聲笑:“卻很管用。”


    大多人都帶著反骨,隻是有些明顯,有些被克製。在絕對的技術麵前,耍嘴皮子沒用,實力就是王道。


    後麵陸宴臣又跟她分析了每個隊員的性格和形式特點,薑予眠突然意識到,那人竟隔著千山萬水教她駕馭人性。


    在薑予眠的帶領下,景大的隊伍成功闖入決賽。


    決賽那天,陸老爺子跟談嬸在家裏的影音室裏投屏觀看直播,知道真相的談嬸有意叫了陸習一起,他嘴上說著沒意思,轉身關門就打開了自己的電腦。


    舞台上跟隊友並肩作戰的女孩沉著冷靜,認真的神情散發著睿智的光。最終獲獎時刻,陸習屏住呼吸,聽見“景大”代表隊奪冠,他直接從椅子上蹦跳起來,仿佛身在現場感染那份喜悅。


    奪冠消息傳回國內,直接上了新聞。


    各地的熟悉發來祝賀,比如黎文峰,比如宋夫人……


    麵向世界的比賽從某種意義來講也是為國爭光,部分網友之前還記著超市照片引發的流言,現在一看人家這麽優秀,紛紛倒戈。


    “一時不知道該說是誰高攀誰。”


    “強強聯合,頂峰相遇這難道還不夠好嗑嗎?”


    “論我在計算機領域嗑cp這回事……”


    但是相較於那段被撤掉的舊聞,新鮮的“金童玉女”顯然更得人心。


    薑予眠跟沈清白,兩個連續被校內稱為天才的人,不僅一起研發“逐星”,還在世界大賽中奪冠,誰聽了不誇一聲般配。


    “天才少女和天才少年是什麽神仙組合。”


    “糖分太高了,顏值也般配,明明能靠臉吃飯,還偏要靠才華。”


    “啊啊啊我有個喜歡考古的朋友突然挖到八年前一個青年組的計算機國際賽,薑和沈都在!”


    兩人因顏值出圈,網友剪了許多視頻,並開始考古兩人以前的事,發現多年前被稱為“計算機天才少女”的人正是薑予眠。


    當時網絡不如現在發達,天才少女從那之後銷聲匿跡無處可尋,直到今日真相重現。


    一波又一波關於薑予眠的成功事件被傳出來,她也粉絲量猛增加到六位數。


    不過這些,薑予眠都不在乎。


    剛回國這兩天很忙,要回學校接受獎勵,又要應對記者的采訪。等她忙完,備忘錄的鬧鍾開始提醒,三天後是宋夫人的生日。


    上回宋夫人來參加發布會,就特意邀她去寧城,薑予眠提前準備禮物,在生日前一天飛過去。


    宋夫人親自去接的機,隨後又歡天喜地把人拉進衣帽間,指著那排按她尺寸定做的禮服,那熱情高漲的試衣環節差點讓薑予眠誤認為自己才是明天生日宴的主角。


    宋夫人十分講究,每換一套,都要打開自己的珠寶庫給她搭配一整套首飾。


    “以前我就想要個女兒繼承我那堆珠寶首飾,結果沒能如願。”主要還是她家老宋不舍得,守著她生了兒子後就去醫院結紮,說不願再讓她受苦。


    她當時嘴裏罵他衝動,心卻是暖的,這輩子都跟丈夫分不開了。


    每次跟宋夫人聊天都會猝不及防吃到糧,薑予眠聽著聽著也就習慣了。


    “不過現在好了,無痛養女兒,真是老天眷顧。”宋夫人說著就把一串珠子套進她手腕。


    薑予眠仿佛變成了櫥窗裏的芭比娃娃,被“母親”打扮得精致漂亮。


    禮服有十套,顏色款式全都不同,薑予眠是衣架子,穿什麽都好看,宋夫人選擇困難症犯了,“我挑不出來,看你自己比較喜歡哪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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