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天靈山來月家挑選弟子的日子。


    天靈山是曦晨大陸三大宗門之一,與萬劍山、赤陽穀齊名,有一名元嬰老怪坐鎮,是這個世界修仙者向往之地。月家是受天靈山庇護的修仙世家。每隔三年,天靈山便會有人到月家來挑選九到十二歲適合修仙的孩子,帶入宗門修煉。月烑今年十歲,自然也在被挑選之列。


    時辰尚早,可月家分家的人卻都已到達。十幾個孩子站在院子中央,周圍一圈家長和隨從比待選的孩子還多。誰都盼著自家孩兒能被仙師選中,好給全家長臉,他日若能築基,更是能成為全家的依仗。


    月烑今日穿了一身鵝黃色的衣裙,頭發簡單地紮成馬尾,身上沒有一件金銀首飾。跟一群分家的孩子站在一起也毫不惹眼。


    不多時,就見月婷一身大紅色的衣裙,帶著項鏈手鐲,叮叮當當地走了過來。那氣勢,就像是準備下場的鬥雞。


    分家的孩子一看這氣勢就知道是本家的大小姐登場了,紛紛讓路。


    月婷仰首挺胸地走到了月烑麵前,一揚下巴,說道:“你竟然來了,還真不怕丟臉。”


    十幾個孩子紛紛看了過來,不知道月烑是怎麽得罪了這位大小姐。


    月烑卻依舊保持了選擇性失聰的美好品德,笑著說道:“二姐,早呀。”


    早屁!她是最後一個來的!


    周圍孩子一聽月烑管那大小姐叫二姐,都暗暗驚訝,沒想到月烑也是本家的小姐。


    月婷則是哼了一聲,說道:“有你這個五行偽靈根的堂妹,真是丟人!”


    這話再次引來了周圍孩子的注意,沒想到本家這一輩竟然出了個五行偽靈根,看來月家真的是要落寞了。這還有參選的必要嗎?不可能選上啊。


    月烑似乎沒有看到周圍人的眼光,隻笑眯眯地對著月婷問道:“二姐用過早膳了嗎?”


    要說氣人,月烑稱第二絕對沒人敢稱第一。幾句話下來,月婷就氣鼓鼓地站到一邊去了。時不時還往月烑這邊瞪一眼,那神情似乎是在說,等會兒有你好看的!


    不一會兒,就見家主月峰和、長老月峰義、月峰禮,三人陪同著兩位仙師款款而來。


    院內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盯著一行人看。


    月烑抬頭看那兩名仙師,似乎都隻有二十多歲年紀,身上穿著相同款式的法衣,看起來也都是溫和有禮,頗有大家風範。


    待五人到了場中,宣布測試開始。兩名仙師向前一步,指示孩子們排成一隊,逐一上前。


    月婷毫不客氣地擠開眾人,站到了最前麵。兩名仙師看到都微微蹙眉,卻也沒有說話。隻待眾人排好隊伍,便招呼月婷上前測試。


    說是測試,其實不過是讓仙師用神識查探一下孩子們的靈根和修煉情況,以此判斷天賦。


    一名仙師將右手放在月婷的額頭上,探出神識。月婷似乎有些不適,身體緊繃起來。但很快探查便結束了,仙師放下手,對同伴說道:“骨齡十一,火土雙靈根,煉氣四層。”靈氣稀薄的世界對修行天賦的要求很高,天靈山這樣的大門派基本上隻收單靈根和雙靈根的弟子,月婷確實達到了這一標準。


    場內一片驚歎。


    這百年來月家一直沒有出什麽超群絕倫的天才,族內人一直憂心忡忡,生怕月家就這麽一直沒落下去。直到十四年前月峰和的獨子月洐被測出了單水靈根,才讓月家人又有了盼頭。如今的月婷,雖然隻是雙靈根,但十一歲煉氣四層也算是天資卓越了,看來年輕一輩後即有望。


    月峰和微微點頭,作為家主,他最是關心後輩的成長,這也是月家的未來。雖然兒子月洐已經被天靈山長老李長青收為入室弟子,可月家的將來不可能隻靠月洐一人,如今見月婷也進了天靈山,他才算是安心了。


    月峰義更是喜不自勝。當年月洐進了靈劍山,他的兒子月磊卻落選,嘴上不說,心裏終究憋悶。如今女兒被選中,自覺找回了麵子,腰板兒都直了不少。


    月婷一臉得意地站到了仙師身邊,眼神愈加驕傲,還特意朝月烑揚了揚下巴。那意思,你行嗎?


    月烑隻當沒有看見。她這一世已經下定決心,不再費心費力去圖什麽虛名。與其跟人爭鬥,還不如曬曬太陽、喝喝茶。


    接下來測試的幾個孩子都是三係靈根或四係靈根,兩個仙師暗自搖頭。


    眼看著便到了月烑,仙師剛要探出神識,就聽見身邊的月婷高聲說道:“她是個五行偽靈根!”


    仙師愕然,雖然不喜月婷這般作為,可卻下意識的考慮是否還有必要查探。抬眼去看月烑,隻見小姑娘笑盈盈的,似乎月婷口中的五行偽靈根並不是在說她。


    仙師心中一怔,這女娃兒心性倒是不錯。於是開口說道:“規矩就是規矩。”言下之意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的,若是誰家都憑紅口白牙就定了孩子的資質,那師門也用不著派他們出來辛苦了。


    月婷心中不快,卻也隻能閉了嘴。


    仙師當下便向月烑探出神識。片刻後,他睜大了眼睛,似乎覺得自己看錯了,於是又重新探查了一遍。


    另一個仙師見他這般有些疑惑,問道:“師兄,可有什麽問題?”


    那仙師依然不太敢信,緩緩開口說道:“骨齡十,五行偽靈根,煉氣……七層。”


    啥?


    場內一片騷動。


    月婷第一個跳腳,嚷道:“不可能!她一個五行偽靈根,修為怎麽可能比我還高?!”


    聽到話說,那測試的仙師眉頭一挑。這仙師名叫林玉堂,與他同來的師弟叫作孫銘,兩人如今都是築基初期,用神識探查煉氣期修士,斷沒有看錯的道理。


    月峰和兄弟三人聽到測試結果也是吃了一驚,連忙近前而來。


    聽到月婷的話,月峰和當即麵色一沉,說道:“仙師所測斷不會錯。”


    月峰義也連忙用眼神示意女兒不要多話。


    月婷雖然不說話了,可卻是一臉憤恨地盯著月烑,似乎是月烑做了什麽不可饒恕的事情。


    林玉堂對月峰和的態度很是滿意。他為人本就寬厚,並不計較,於是開口道:“確實是五行偽靈根,也確實是煉氣七層。”


    月峰和等人聽到這話都驚疑的看向月烑。


    月烑隻覺得自己的笑容有些撐不住了,臉有點兒僵。哎,萬年以後的修士也太弱雞,十歲煉氣七層就被圍觀了。


    月峰和看了看月烑,向林玉堂問道:“林仙師,之前可曾有過此種情況?”要知道,當年他兒子月洐單水靈根,十一歲拜入天靈山的時候也不過是練氣七層。


    林玉堂搖了搖頭,說道:“從未見過。”按理說,五行偽靈根的修煉速度不可能超過雙靈根,而且這超的可不是一般多啊。


    院內一片騷動,誰都沒見過這種情況。大多數人的第一反應其實跟月婷一樣,都覺得是測試出了問題。可家主那麽一說,大家也都反應了過來,天靈山的仙師怎麽可能看錯呢?於是都有些不淡定了,想著是不是該回家去看看那些被丟在角落裏的五行偽靈根子弟,別錯過什麽妖孽天才才好。


    林玉堂見月家的反應似乎也剛知道,便向月峰和問道:“月家主不知情嗎?”你家的孩子,你不知道?


    月峰和略顯尷尬地回道:“仙師有所不知。這孩子是月家二房僅存的血脈,平日無事我等也不幹預二房的事務,因此並不知情。”他是個中正之人,堅持保下月烑是因為家有家規。可他日理萬機,又哪會有空去關心一個五行偽靈根子弟的修為進度?


    林玉堂一下就聽明白了,月烑家中沒有長輩,多半跟月家其他人的關係也一般,又是個五行偽靈根,因此一直被忽視了。


    孫銘是第一次負責招收弟子的工作,此時有些不確定的問道:“師兄,那這個月烑……招嗎?”


    天靈山隻招雙靈根以上資質,可這五行偽靈根的女娃十歲便練氣七層,明顯是個異類。按靈根不該招,按修為該招,如何抉擇?


    林玉堂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當下有些猶豫。


    月婷卻是在一旁急了眼,叫道:“五行偽靈根的廢物怎麽能進天靈山?!”


    這話一出,林玉堂和孫銘都沉下了臉。


    尤其是林玉堂,他從排隊開始就覺得這個月婷的心性有問題,此時更是肯定此女心性不佳,而且腦子也有問題,竟然敢對天靈山招弟子的事情指手畫腳。


    月峰和當即便向月婷斥道:“閉嘴!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月峰義也沒想到女兒居然說出這種話來,當即狠了狠心,上前一步掄圓了胳膊,朝著月婷甩手就是一個耳光。


    這一聲耳光打得極響,就連月烑都沒想到,在心裏替月婷疼了一把。


    月婷難以置信地看向父親,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她活這麽大哪裏受過這種委屈?更何況是當著這麽多人麵。


    月峰義衝著女兒吼道:“仙師麵前,哪容你指手畫腳?!”


    月婷這才明白過來,臉色瞬間煞白。自己真是日子過得太舒服了,居然忘了天靈山不是月家,哪裏容得她胡言亂語?若是自己方才的話被兩位仙師稟到師門,那天靈山的師長怎麽看她?將來她在天靈山如何立足?


    林玉堂見月婷已經被自家長輩教訓了,便也不再跟小孩子計較。隻對孫銘說道:“招!”他想清楚了,靈根資質好的優勢其實就是修煉速度快,既然修煉速度已經夠快,那是什麽靈根還重要嗎?


    孫銘似乎也繞過了彎來,當下便招呼月烑到自己身邊。


    林玉堂又看了月烑一眼。這小姑娘自始至終一句話沒說,年方十歲便如此淡定,著實少見。


    待全部測試完畢,隻有月烑和月婷兩人被選中。


    林玉堂暗自歎氣。這些年天靈山所轄之地資質優異的孩子似乎越來越少,招收弟子也越來越難了。月家還算招到了兩人,屠家和薛家幹脆一個符合標準的都沒有。他們師兄弟負責三個家族的招募,如今卻隻帶回兩人,不免唏噓。


    孫銘卻沒有想那麽多,隻按師門吩咐辦事。當下便祭出了一個圓盤狀的飛行法器,此行任務已經結束,自當立刻返回師門。


    林玉堂見一切就緒,也不再多想,與孫銘一同向月家眾人辭行。


    修仙講究斬斷塵緣,故而月烑二人被選中之後便要立刻跟著林玉堂返回天靈山,並沒有跟家人告別的時間。


    月烑還好,反正她在月家沒什麽牽掛。月婷卻是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的父親,可剛剛被教訓過,又不敢主動靠近,很是委屈。


    月峰義看著女兒麵頰上還未褪去的紅腫,心中著實難受。這一別不知道多久方能再見,若不是事關女兒的未來,他又怎會下這麽重的手。想著,便走上去撫了撫女兒受傷的臉頰,叮囑她千萬要照顧好自己。


    月婷雖然嬌蠻,對父親卻是十分敬愛。此時想著離別在即,不覺淚水潸然。


    月峰和想著自己也該對月烑叮囑一番,畢竟他也算是月烑的長輩,晚輩離家,長輩總該有所表示。


    更何況月烑的資質已經得到了天靈山的認可,如今看來比月婷還要強上一些,將來或許會跟月洐一同成為月家的支柱也未可知。於公於私,他都該為月烑鑒別。如此一想,便朝著月烑走了過去。


    月烑從測試開始便沒有說過話,一直安安靜靜的走過場。此時見月峰和走了過來,她突然笑眯眯地抬起了頭,仰麵看向月峰和,開口發出了還有些稚嫩的聲音。


    “大堂伯,月烑今日便要離去。二房的財物繁雜,一時間無法歸整,也不方便讓師門久等,所以那些財物我就不要了,你折成靈石給我便好。”


    第3章 也不怕折壽


    剛上山就被惦記


    月峰和的嘴角一抽,家主威儀差點兒就崩了。


    什麽叫折成靈石給你便好?怎麽聽著是要把二房的家業給賣了,卷鋪蓋跑路啊?儼然一副月家將來與我無關的樣子。


    月峰義和月峰禮的表情也是一陣抽搐。


    林玉堂和孫銘也都驚訝地看向了月烑。之前看這女娃安安靜靜的,沒想到一開口嚇死人。月家一房的產業,那可不隻是宅院,還有下麵的商鋪、田地、藥園等等,這得折多少靈石?


    月峰和畢竟是一家之主,經過風浪、見過世麵,恍惚片刻之後便鎮定了下來。試探著對月烑說道:“烑兒,你這樣二房可就沒了。”


    月烑自然知道。可她對二房沒有興趣,去了天靈山之後也沒打算再回月家。這一世生在月家,她自然會還這因果,但對月家的俗務並不關心。


    月峰和見她似乎是下定了決心,便說道:“拆分一房不是小事,按家規要召開家族會議,商討之後才能定奪。”


    月烑略一思索,便說道:“那就算了。”她也就試著問問,如果能從月家搞點兒靈石走,將來的修煉會省些力氣,畢竟她這一世不想辛辛苦苦的賺取靈石。


    可一聽還要召開家族會議,想著自己要與一群須發皆白的小輩討價還價,就覺得沒意思,費心、費神、費吐沫,這種事——不幹!


    月峰和一怔。本以為月烑是要爭一下的,他後麵的話都想好了,如今全憋回了肚子裏,很是難受。


    林玉堂和孫銘先是一愣,但緊接著就釋然了。本以為月烑是要與家族爭利,如今看來隻是隨口問問。嘖嘖,月家那個什麽家族會議明顯是緩兵之計,看來小師妹這虧是吃定了。兩人都覺得月烑品性純良、身世可憐,心中竟已是認定了這個師妹。


    月峰和本來雖然被噎,但心裏還是鬆了口氣。可扭頭看到林玉堂和孫銘那莫可名狀的神情,略一思索便猜到了其中緣故,瞬間就不淡定了。


    他剛剛當著眾人的麵親口說月烑是二房唯一血脈,如今月烑想用自己名下的產業換靈石,他卻為難。若是月烑矯情一些還好,可偏偏月烑很大度的放棄了。


    這一番下來,林玉堂和孫銘怎麽看月家?天靈山怎麽看月家?一個無父無母的可憐女娃,在月家長年被忽視,連修行進度都沒人知道。如今女娃要走了,月家卻要扣下女娃名下的資產。這任誰看了都會覺得是月家長年排擠月烑,最後搶奪了月烑的產業。


    月峰和隻覺得一陣陣憋屈,他明明隻是按族規行事,可怎麽搞得好像是做了虧心事似的。可又沒什麽辦法,隻得再跟月烑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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