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烑隻當他是激動的顫抖,心裏盤算著什麽時候教澄杺煉丹,開開心心地下山了。


    澄杺無語淚流。他要早日晉級、早日化形,那樣就可以開口抗議了!嚶嚶嚶……


    因為蕭傑還沒有出關,所以之後幾天無事可做的月烑便專心於開發澄杺的煉丹潛能,為此還特地租用了一間丹房。


    因此,當王思遠在丹房裏找到月烑的時候看到的是這樣一幕。


    臉上還帶著嬰兒肥的小姑娘正擺出一副誘拐犯式的微笑,諄諄善誘地勸導一棵小樹拿起火種往煉丹爐裏丟。而那棵小樹的樹幹和樹枝都在不住地抖動,似乎已經嚇得不行了。


    於是王思遠愣在了丹房門口,琢磨著月烑是想教那小樹點丹爐,還是想讓那小樹把自己給點了?


    同樣愣住的還有月烑。她怎麽也沒想到王長老的脾氣這麽急,找人連門都不帶敲的。


    好在女修養靈寵不算什麽新鮮事,小孩子沒事逗自己的靈寵玩兒也沒什麽稀奇的。


    王思遠自動腦補了月烑是煉丹煉累了,正在逗自己的靈寵解悶兒。於是也沒有多問,就開始倒豆子般地說起了自己的來意。


    原來王思遠閉關參悟《八陣說》收獲頗豐,不但對陣法的領悟更上一層樓,而且還突破了一個小境界,修為升至了金丹後期。他已經近百年沒有突破了,本以為此生將止步金丹,誰知又看到了進階元嬰的希望,如何能不激動?


    出關後,他聽說了月烑有一個神秘師父的事情,便跟丘承運一樣,懷疑《八陣說》實際是出自月烑師父之手。於是他急不可耐地跑來,希望月烑能夠將他引薦給那位神秘的師父。


    月烑當初隻想著掩飾陣法卷軸的事情,才編出個師父來,沒想到這些人卻將那不存在的師父與《八陣說》聯係到了一起。


    見她不說話,王思遠有些著急了,“本座是誠心求見尊師!”


    月烑露出為難的神情,說道:“家師不喜見人。”


    “本座隻是請教陣法之道,除此之外絕不多言!若尊師不便傳道外人,本座可以拜師!”


    呃……“家師曾說一生隻收一徒。”


    “那就隻請教陣道!你幫本座問問,就說本座讀過《八陣說》之後對尊師仰慕至極,隻求一見!”


    月烑看著王思遠一臉求知若渴的樣子,感到有些無奈。幾次接觸下來,她已經發現王思遠這人是真心喜歡陣道,隻可惜……“家師不見外人,這是鐵律,還請王長老見諒。”


    王思遠抑製不住失望之情,眼中露出悲意,說道:“可是因為本座的資質太差了?”


    陣法一道最適合五行靈根修行,這是所有陣師都知道的。但因當今之世高階陣法幾乎絕跡,靈根在陣道上的影響便被淡化了。可研讀《八陣說》之後,他意識到修習高階陣法不能依靠外力彌補靈屬性缺失。所以雙靈根便成了重大缺陷,令他無法踏入高階陣法的領域。


    月烑實話實說:“雙靈根確實不適合修陣道。”


    王思遠急切地問道:“難道就沒有解決之法嗎?本座對高階陣法的修習就隻能局限於金、水兩種屬性了嗎?”


    月烑肯定地說道:“即便家師也無法解決靈根有缺的問題。”與其給人不切實際地幻想,還不如提些可行的建議,“但你若能將金、水兩種靈力的控製力修到極致,倒是有可能研習雷係陣法。”


    王思遠本已心灰意冷,突然聽到這話,隻覺峰回路轉。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本座能研習雷係陣法?”


    月烑微微點頭,解釋道:“五行屬性是所有屬性的基礎,變異屬性也是從五行屬性中變化而來。比如冰靈根是水、木靈根變異而來,雷靈根是金、水靈根變異而來。所以使用變異屬性的陣法並不需要有變異靈根。王長老擁有金、水靈根,是可以修習雷係陣法的。”


    這種說法王思遠是第一次聽到,但他畢竟已經修行近兩百年,對靈力有較深的認識,當即便聽懂了。


    他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若真如此,那金、水靈根豈不是也能夠修習天雷訣?”


    月烑搖了搖頭,“無論控靈能力如何超群,將五行靈力轉換為變異靈力也需要一定時間。這種轉換靈力之法可以運用在結陣的過程中,但想用來修習功法卻不可能。”


    王思遠略一琢磨便明白了兩者的不同,對靈力轉換之法的存在也更信了一分。


    他喃喃說道:“怪不得尊師能夠製作冰、雷兩係的卷軸,因為根本不需要擁有冰、雷靈根啊!”


    月烑微微頷首。


    王思遠正要進一步詢問,突然有弟子來報,說掌門傳月烑前往靈雲殿。似乎是月家出了事,此刻月家家主月峰和正在靈雲殿拜見掌門。


    月烑不覺一怔,月峰和這些年管理月家一向謹慎低調,能出什麽事?


    第26章 月家劫難


    王三事件後續


    暮色已至,昏黃而無力的落日之光勉強將靈雲殿照亮,卻難阻漸漸膨脹的黑暗陰影。大殿上因缺少陽光而有些冰冷,每個人的臉上都蒙上了一層寒意。


    丘承運端坐正中的主位上,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在他右側,坐著魏、李兩位長老。魏則依舊是那幅不苟言笑的麵孔,而李長青則是眉頭緊鎖。


    主位左側坐的是月家的家主月峰和,以及長老月峰禮,兩人看上去很是疲憊,仿佛長途跋涉的旅人終於到達了目的地一般卸去了所有的力氣,倦怠的靠在椅背上。


    月烑在殿前的廣場上遇到了同樣被傳喚而來的月洐與月婷,三人一同進殿,行禮之後便立在一邊。


    三個小輩的到來令高層們終止了先前的討論。


    丘承運吩咐道:“此事還請魏長老稟告靈雲師叔。至於萬劍山那邊,就勞煩李長老跑一趟了。”


    魏則與李長青領命而去。


    月烑心裏嘀咕,靈雲真人乃是天靈山現存的唯一一位元嬰老祖,不過據說已經近百年不問世事了,所以他們這些新弟子根本沒有見過這位老祖的麵。這次月家是出了什麽事竟然還要驚動靈雲真人?又為何會跟萬劍山有關係?


    此時殿上隻剩下了丘承運和月家的幾人。月峰禮這才開口,將前因後果又給三個小輩說了一遍。


    出乎月烑的意料,事情竟然與她在元城轟殺王家三少有關。如今聽了月峰禮的講述,她才知道王家因元城之事與月家起了爭端,以及自己曾被王家汙蔑為使用妖法的妖人。


    後來奇寶齋出麵調停,所有人都以為事情就這麽了結了。誰知道那王福突然暴斃了!大夫看過之後說是體內寒毒發作而亡,王家便咬死了是因為月烑在元城用妖法冰凍了王福所致,於是又開始鬧騰。


    可那時候奇寶齋的寒冰陣卷軸已經賣出了不少,買家之中也有阜山派的人。


    阜山派測試之後,確定寒冰陣卷軸並無異常,於是也不再過問此事。王家失去了阜山派的支持,卻依然不肯罷休,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麽邪,認準了是月烑害死的王福。為報複月家竟然暗中投靠赤陽穀,請了皇甫家出頭。


    王家這事做的極為隱秘,就連阜山派都沒人察覺。直到昨天夜裏,月家被圍,王家的人與赤陽穀的人同時出現在重茗山,二者勾結之事才暴露出來。


    當晚恰是長老月峰義當值,他恐怕並未想到赤陽穀參與其中,以為隻是王家作惡,便立即上前迎戰。誰知皇甫延龍突然出現,月峰義還來不及反應便被皇甫延龍一掌拍死了。


    聽到這裏,月婷忍不住驚呼出聲。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的父親居然死了!


    月烑也十分驚訝。月峰義竟然死了,而且還是被赤陽穀的元嬰老祖皇甫延龍殺死的!關鍵是,王家竟然請動了赤陽穀的老祖出麵,就隻為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王福?沒道理啊!


    後麵的事情可想而知。元嬰修士出手,月家如何能夠抵擋?


    索性赤陽穀似乎並不打算趕盡殺絕,隻要求月家將重茗山交給王家管理,並讓月峰和給丘承運帶句話:想要月家重回重茗山,除非交出金竹秘境。


    月峰和是月家修為最高之人,也不過是金丹中期,在元嬰修士麵前隻有低頭的份兒。雖然心有不甘,但也隻能帶著族人連夜離開重茗山,趕往天靈山。他將族人安頓在天靈山腳下,便帶著月峰禮一同上山求見丘承運,希望天靈山能夠為月家做主。


    月峰禮講述完畢,所有人都沉默不語。此時最後的日光也已經褪去,黑暗的大殿上隻有月婷嗚咽的聲音。


    有仙侍上殿開啟了照明陣,將大殿再次點亮。


    月峰和看向月婷的眼中流露出悲傷之情,想要安慰幾句:“婷兒,你……”


    這一聲婷兒似乎喚醒了月婷的神經,原本埋頭哭泣的身子突然觸電般彈了起來,她猛地跳到月烑麵前,眼中的怨恨竟是更勝於悲傷,她狠狠地指著月烑的臉,厲聲道:“都是因為你,因為你害死了王福才惹來了禍事!要不是你,我爹就不會死了!”


    那模樣仿佛是要將月烑生吞活剝了一般。


    月洐立刻閃身擋在了月烑麵前,“婷兒!你冷靜些,王福不是烑兒害死的,這事怪不到她頭上!”


    月婷卻是不依不饒地叫道:“怎麽不怪她?若不是她為了張揚炫耀打傷了王福,怎麽會得罪王家?又怎麽會引來赤陽穀的人害死我爹?!她當初在元城如何威風?兩招滅掉築基修士,會被當成妖人也不奇怪!明明是個五行偽靈根,修煉速度卻不輸給變異靈根,我看她就是用了妖法!”


    月峰和見她越說越不像話,不禁沉聲嗬止:“休得妄言!”


    月峰禮見月婷似要失控,連忙起身攬住她的肩頭,柔聲安慰:“婷兒,伯父知道你難受,但這件事確實怪不得烑兒。”


    月婷一麵揮舞著手臂想要掙脫月峰禮的手,一麵歇斯底裏地哭喊:“憑什麽怪不得她?沒了爹爹的是我!你們不幫我就算了,還幫著她欺負我!”


    月烑剛聽到月峰義被殺的時候還有些同情月婷,此時見她這般模樣卻有些厭煩,淡淡地說了一句:“又不是隻有你沒了爹。”


    這句話一出便將月婷噎了個半死。是啊,月烑一出生就沒了爹。若說她被欺負,那月烑這十幾年豈不是一直被欺負?一瞬間,她似乎失去了胡攪蠻纏的立場,呆呆地盯著月烑忘了言語。片刻後,才又放生大哭起來。


    月峰禮輕撫著月婷的後背,安慰道:“婷兒,你要節哀。等會兒你還要去看你母親,她受了打擊,精神不太好……”說著,他不自覺地瞟了眼月烑,當初月烑的母親也是因為接受不了愛人突逝才傷了身子,結果難產而亡。


    月峰和歎了口氣,月婷畢竟還小,如何能夠承受這般突如其來的打擊?隻是如今月家遭逢大難,存亡隻在一線,哪有餘力去考慮他們母女的事情。“婷兒,你要堅強一些。至於令尊,拋開他是本座的親弟弟不說,就憑他月家長老的身份,我們也絕不會任他枉死。”


    或許是月峰和的話起了效果,月婷的哭聲終於弱了下來。


    月峰和又轉向丘承運,說道:“丘掌門,不知皇甫延龍讓在下轉告的那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皇甫延龍所說的金竹秘境他從未聽說過,但月家遭逢劫難多半與那金竹秘境有關,天靈山理應給月家一個解釋。


    丘承運看著月峰和布滿血絲的雙眼,心情複雜。前幾日皇甫鳩上門威脅的時候他就有不詳的預感,沒想到赤陽穀下手這麽快,如今天靈山確實欠月家一個交代。


    “金竹秘境是萬劍山所轄之地的一處秘境,不久前剛被發現。我們應邀與萬劍山共探秘境,折損了不少弟子。因在秘境中發現了一些未解之秘,因此兩派約定對秘境之事暫時保密。可赤陽穀不知從何處得到了消息,想要逼我們開放秘境……


    月峰和神情複雜,憤怒、無奈、悲涼,諸多情緒交織在一起。


    “原來如此。本座一直覺得奇怪,那王家不過一個二流世家,即便背叛阜山派投靠赤陽穀,又如何能請得動赤陽穀的老祖出手?如今看來,分明是赤陽穀索要金竹秘境不成,想要給天靈山一個警告,王家不過是個借口罷了!”


    說到此處,他的身軀不禁微微顫抖。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可他又能如何?隻是……為什麽?為什麽偏偏是月家!


    丘承運默然無語,月峰和的猜想與他不謀而合。此事多半是赤陽穀主導的,為的就是逼迫天靈山讓步,而月家不過是運氣不好才成為了犧牲品。


    一直垂首聆聽的月洐突然開口問道:“請問掌門,赤陽穀索要金竹秘境不成是何時的事情?”


    丘承運答道:“五日前。”


    “那發現金竹秘境的日期呢?”


    “萬劍山來訪是在一個半月前,兩派弟子進入金竹秘境則是一個月前。”


    月洐若有所思地說道:“如此看來,事情或許並不那麽簡單。重茗山所在之地乃是天靈山轄區的中央位置,赤陽穀的人要想圍攻月家就必須越過邊界,深入天靈山所轄區域。若五日前赤陽穀索要金竹秘境被拒之後才利用王家行動,那一時之間調派如此多的人手越界,為何沒有引起邊界值守弟子的警覺?”


    月烑不覺點頭,月洐說話雖然囉嗦,腦子卻很是清楚。


    丘承運輕捋胡須,思索道:“如此說來,確實蹊蹺。”


    月洐繼續道:“所以說赤陽穀的人是早就分批進入天靈山轄區的,隻有這樣才能夠不被人察覺。”他轉向月峰和,問道:“父親,若是我們月家想要突襲赤陽穀地界的某個世家,在不引起注意的前提下提前布置,大約需要多少時間?”


    月峰和思索道:“怎麽也要一個多月的時間。”


    月洐道:“可一個月前我們才跟萬劍山一起探查金竹秘境,那時候赤陽穀不可能知道金竹秘境的價值,自然也不會提前為此做出準備。可他們卻提前派人分批潛入了天靈山的轄區……”


    丘承運雙眼微微眯起,“你是說,赤陽穀的目標一開始就是月家,而並非金竹秘境?”


    月峰和卻想不通,“可赤陽穀為什麽要對付月家?而且如此大費周章隻是為了把月家趕出重茗山,這未免說不通吧?”


    月洐說道:“這隻是一種猜測。或許赤陽穀早就打算對天靈山的勢力動手,倒未必是針對月家。”


    眾人思索片刻,覺得月洐的推斷確有幾分道理。


    赤陽穀能夠短時間內在天靈山的轄區調動這麽多人,可見是早有布置。或許金竹秘境也不過是個借口罷了,他們要做的,從一開始就是打壓天靈山的勢力。而月家不過是倒黴,被王家送到了赤陽穀的麵前,成了儆猴的雞。


    丘承運又安慰了月峰和幾句,讓他稍安勿躁。


    畢竟是涉及了金竹秘境,於情於理都該跟萬劍山商議一下。而且赤陽穀派出了元嬰修士,所以也要得到靈雲真人的首肯。但天靈山絕不會放任赤陽穀為所欲為,必定會為月家討回公道。


    就這樣,月家暫時安頓在天靈山腳下的村落旁,一應供給由天靈山承擔。


    離開靈雲殿的時候,月烑的心情很是鬱悶。徐青青的事情還解決,又蹦出個赤陽穀,真是一天也不讓人消停。想修個一世閑散,怎麽就這麽難?正想著,忽然察覺一道視線盯在自己身上。她抬頭看去,卻是月婷那雙充滿了怨恨的眼睛。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之修閑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Candyana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Candyana並收藏重生之修閑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