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躍進鑽過兩條胡同,突然發現自己跑錯了路。又折回頭跑,突然發現,另一條胡同裏,影影綽綽,似有幾條身影,在忙著躲藏。劉躍進驚出一身汗。這時明白,自己逃離鴨棚,後邊有人跟蹤。逃出曹哥鴨棚時,劉躍進先是感到慶幸,接著還感到疑惑,曹哥好不容易把他抓住,咋又這麽輕易讓他逃走了呢?吊打一番,將眾人都支走,就留下一個窩囊的小胖子看他;但他當時隻顧逃跑,並沒深想;現在明白,原來是個圈套,曹哥是故意讓他逃走的,後邊好有人跟蹤。這時劉躍進多了一條心,發現有人跟蹤,但又假裝沒發現,繼續往前跑。如被人發現他發現了,又會被捉回鴨棚;假裝沒有發現,你還可以繼續跑;跑中,再想別的辦法。跑出這條胡同,劉躍進突然轉了方向。去了火車站。最後劉躍進沒被光頭崔哥等人捉回,與劉躍進聰明不聰明沒關係,跟另一個人有關係。


    這人叫方峻德。方峻德像老邢一樣,也在一調查所工作。老邢的調查所叫“智者千慮調查所”,方峻德的調查所叫“萬無一失調查所”。雖然都是調查所,但兩人調查的事情不一樣。老邢主要調查第三者,男女私情,拆散的是人的家庭;替嚴格調查賊,還是頭一回;方峻德主要調查私人恩怨,有冤報冤,有仇報仇,拆的是人的胳膊腿。老邢的調查所是公開的,方峻德的調查所是地下的。兩人和曹哥鴨棚的人一樣,都是為了找到u盤;但兩人受雇的人不同,老邢受雇於嚴格,方峻德受雇於老藺。無非幾天下來,大家都沒找到u盤罷了。


    自知道u盤在一廚子身上,廚子又失蹤了;老藺一方麵怪嚴格找老邢找錯了,找來劉躍進的朋友韓勝利,讓韓勝利去找劉躍進;同時讓方峻德跟蹤韓勝利;欲通過韓勝利,找到劉躍進;待找到劉躍進,橫插一刀,不讓劉躍進落到韓勝利手裏,直接劫走劉躍進,繞過嚴格這一關,直接拿到u盤。這樣做雖然麻煩,讓更多的人摻乎了此事;但麻煩有麻煩的好處;半道把糧劫走,不再受製於人。總體講,利大於弊。也算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沒想到韓勝利拿了嚴格的錢,並沒有找到劉躍進。但通過跟蹤韓勝利,方峻德找到了曹哥的鴨棚。便帶著一個弟兄,日夜盯著這鴨棚。沒想到這功夫沒有白費,通過青麵獸楊誌,劉躍進被曹哥他們捉住了。


    劉躍進在曹哥鴨棚裏時,方峻德不知鴨棚的深淺,不敢貿然橫插一刀;待劉躍進逃出鴨棚,方峻德就有了機會。這時又發現,跟蹤劉躍進的不止他們倆,還有鴨棚裏三個人;便知道他們放出劉躍進,是個圈套。同時知道,欲截劉躍進,先得截住曹哥鴨棚的人。劉躍進在八王墳倒夜班車時,光頭崔哥帶兩個人欲從橋下衝出來,捉回劉躍進;還沒等他們衝出來,方峻德二人來到他們麵前。光頭崔哥見來者不善,以為碰到了搶劫的,還怪他們有眼不識泰山;光頭崔哥還惦著捉劉躍進,沒功夫跟他們囉嗦,直接從身上掏出了刀。真打起來,方峻德兩個人,光頭崔哥三個人,兩個人打不過三個人。見他們掏刀,方峻德二人直接從身上掏出兩把鋼珠手槍。拿刀的幹不過拿槍的,光頭崔哥愣在那裏,這才知道遇到了對手。光頭崔哥忙收起刀:“大哥,要錢給錢,我們還另外有事。”


    方峻德:“不要錢,要人。”


    指了指在遠處公交站候車的劉躍進。光頭崔哥這才明白,這是另一撥尋找劉躍進的人;但不知是哪一撥,主人又是誰。忙說:“其實是一回事,大家都是為了錢。能不能合計合計,大家說開?”


    方峻德搖搖頭,用槍指著他們:“不合計,滾。”


    光頭崔哥在道上,也見過一些人。方峻德說“滾”的時候,雖然聲音不高,但麵無表情;便知道碰上了硬主,是個說得出做得來的人,不是虛張聲勢;便帶著兩個弟兄,喪氣地離開。


    劉躍進上了火車,看看左右,不像有人跟蹤,心裏才踏實下來。就是有人跟蹤,火車是個行進的東西,也不好一下把人劫走。待火車到了保定,看到車下站台上,也有人賣盒飯,有人在買,也是米飯豆芽,臥兩塊肥肉,兩塊五一份;雖然心也黑,但比車廂裏便宜一半,便下車去買盒飯。交了錢,挑了一盒份兒足的,邊吃,邊回車廂。這時一人叼著一根煙,來到他跟前:“大哥,有火嗎?”


    原來是個借火的。劉躍進從口袋裏掏出火機,那人點著煙,這時低聲問:“你叫劉躍進?”


    劉躍進大吃一驚,心裏陡然緊張起來。突然意識到什麽,急忙往車廂門口走


    “我不認識你。”


    那人笑了,快步跟著劉躍進,這時又說:“如果你是回河南找你兒子,我勸你就別去了,我們去過了,你兒子不在河南。”


    劉躍進大吃一驚,原地站住:“你是誰?”


    那人:“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不但知道你兒子不在河南,還知道你找你兒子,是為找一包;這包我們也找到了,裏邊沒有要找的東西。”


    劉躍進身上的汗毛,陡然豎了起來。劉躍進慌忙問:“我兒子在哪兒?”


    那人抽著煙,笑而不答。劉躍進突然明白,兒子被這人綁架了。兒子被人綁架,比起丟個包和欠條,事情又大;事情又變了;由老虎又變成了一頭鱷魚。這頭鱷魚不但要吃劉躍進,還要吃他兒子。同時知道這陌生人,是找u盤的另一撥人。這撥人屬於誰,劉躍進又不知道。接著擔心這人話中有詐,這人並沒找到他兒子,無非是拿他兒子威脅他。那人看穿劉躍進的心思,摟著劉躍進的肩膀,開始往站台一圓柱後走;邊走,邊掏出自己的手機,撥了一個電話,遞給劉躍進。劉躍進拿過電話,剛問了一句:“你誰呀?”


    對方在電話裏就哭了:“爸,是我。”


    電話那頭,真是兒子劉鵬舉的聲音。還沒待劉躍進再問話,劉鵬舉在電話那頭就急了:“爸,你從那包裏,又偷了啥?讓人抓我們,給關到這黑屋裏。”


    接著似乎“啪”地一巴掌,劉鵬舉開始哀求;不是哀求劉躍進,而是哀求電話那頭的人:“叔叔,別打了,我真沒拿。”


    話筒裏,還傳來兒子女朋友麥當娜啜泣的聲音:“大哥,把我放了吧,我跟這事沒關係。”


    劉躍進手裏的盒飯,“啪”地掉在地上,臉也一下變得煞白。又看那人,那人吸溜一下鼻子,笑眯眯地收回電話。有了這十幾天的遭遇,劉躍進也學會了看人。凡是遇到殺人越貨還笑眯眯的人,就是心狠手辣的人;劉躍進對這人有些發怵,磕磕巴巴地問:“你們想幹嘛呢?”


    這話等於明知故問。那人又摟劉躍進的肩膀,似摟著自己的親兄弟:“快把那東西給我,我好叫他們放你兒子。”


    事到如今,劉躍進見他們捉住了兒子,又拿到了那包,劉躍進不敢再說假話,說:“可那u盤,不在我身上呀。”


    那人指火車:“在火車上?”


    劉躍進搖搖頭,如實說:“還在北京。”


    那人倒不著急,指指火車:“上去,把行李拿下來,咱一塊回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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