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臂男扒拉鄭先立的臉, 見他麵上青灰沒了, 雖然還有些慘白, 但至少不像之前那樣,好似隨時都要死去一般。


    花臂男拍拍鄭先立的肩膀,道:“那你在山上多住住,正好放暑假。”


    隻是麻煩大師了。


    將近中午,花臂男望向顧雅,喊道:“大師,你吃什麽?我點外賣了。”


    顧雅道:“你們會做飯嗎?去做飯。點外賣的話,不送到山頂的,就算加錢送山頂,飯菜也涼了,還不如自己做。”


    花臂哥聞言,道:“我去做。”


    鄭先立高興地開口,“祥哥,做幾道拿手菜,讓大師嚐嚐。”他又對顧雅道,“大師,別看祥哥嬌生慣養的,他做得一手好菜。他爸是廚師,他也學得一手好廚藝,要不是他懶,他家酒店早交給他掌廚了。”


    顧雅聞言,也生出些許期待,“行,冰箱裏肉菜蔬菜都有,自己挑著做。”


    鄭先立沒有撒謊,花臂哥確實有一手好廚藝,普普通通的炒龍須菜,在他手裏格外鮮嫩清甜,隻是顧雅總覺得,缺了點什麽,比不上傅白卿做的。


    這讓她有些惆悵,她被傅白卿的菜,慣叼了嘴。


    要是傅白卿走了,她怎麽辦?


    吃過飯,顧雅繼續看書畫符,花臂男和二狗子則去了半山腰玩水去了,半山腰那兒有山澗,一路隨小道往下流,直至流進堯水。


    那山澗水流清澈涼爽,正正去暑,裏邊還有遊魚和小蝦、田螺之類的水產,光是摸魚小蝦田螺,就夠他們玩一下午。


    顧雅隻偶爾關注下兩人,見兩人還活蹦亂跳就收回心神,便收回心神,雖然兩人出事她會有所感應,但做人的習慣,更偏愛自己有一搭沒一搭瞄一眼。


    又一次瞄一眼後,顧雅正欲繼續看書,忽而從凳子上彈跳而起,瞬移到山腳。


    山腳下,傅白卿麵如冠玉,長身玉立,正抬腳往上走。


    他渾身氣息內斂,仿若不起眼的小草,若細細打量,會發現其是優雅蘭花,細葉舒展,盡是風骨。


    “傅老師。”顧雅驚喜地喊道。


    她沒意識到自己的笑容有多大,情緒有多高興,她隻是望著傅白卿笑,心情沒來由的好。


    傅白卿仰頭。


    陽光被重重樹葉分割,一束束地灑落下來,似輕紗薄霧,透照在顧雅臉上,為她臉上打上一層柔光,也讓她更為虛幻朦朧,多了抹神性與仙氣。


    傅白卿禁不住跟著笑,“小雅。”


    兩人傻兮兮地對著笑了片刻,顧雅率先回過神。


    她拉著傅白卿往側邊小土坡上走,到了坡頂,才帶傅白卿來到山頂。


    顧雅鬆開傅白卿的手,撥撥被風吹到臉頰上的碎發,問:“有受害者嗎?”


    “有。”傅白卿望著自己的手腕,有些失神,回答起來帶著漫不經心,“已死去一五十六人,及時救下三百八十二人。”


    剛才,顧雅的手離去時,他竟貪戀這抹溫度,恨不得反手拉回來。


    若不是他及時清醒,此時隻怕已經冒犯了山神娘娘。


    他這是怎麽了?


    傅白卿略有些茫然。


    他是不是許久不曾化作原形被人撫摸梳毛了,所以才會如此?


    他決定回一趟族地,在母親懷裏再享受下幼崽的待遇。


    肯定是這樣的。


    他想念母親了。


    “已經死去這麽多人了?”顧雅有些吃驚。


    這麽多人,將生辰八字給了出去?


    雖說現在破除封建迷信,不提倡求神拜佛,但生辰八字不輕給,這是常識吧。


    電視劇裏,常有用生辰八字做咒,紮小人等等情節,這些普通老百姓,也都看過的吧,怎麽就這麽給了出去?


    一百塊錢很香嗎?


    “這隻是安市排查的,其他市區還不知道。”傅白卿開口,“不過公家已經將這事當做騙局典型宣傳了出去,應該不會再出現新的受害者。”


    “偏遠地區呢?”城裏都有這麽多人上當受騙,偏遠地區上當受騙的可不更多?


    那些傳銷分子,就愛找農村小城鎮的中老年人。


    “已經加快排查速度了。”傅白卿收斂心神,解答道。


    這稱得上是一件大案,隻一個安市,就死了一百多人,其他地方,尚未可知。


    “鄭先立身上的邪術,可以破解了吧?”顧雅問,“外邊既有受害者,他這個餌,還有用嗎?”


    傅白卿搖頭,“破解這術,還是要找到女鬼。”


    雖然這術是邪術,但鄭先立和女鬼之間的契約是真的。


    這就相當於,女鬼握著鄭先立的賣身契,是鄭先立的主人,哪怕這賣身契是人販子敲暈了鄭先立將他賣出去,按理說違背了律法,但契約已經備案,這賣身契就算起效。


    故而旁人想解救鄭先立,得尋到女鬼,讓她交出賣身契,解開賣身契,鄭先立這條命才算保住。


    不然,他們再怎麽藏著護著鄭先立,隻要那女鬼握著賣身契,就能通過賣身契這媒介,慢慢抽走鄭先立的性命。


    治標不治本。


    外邊那些受害者也是如此。


    也不知是玄門或者特情局有奸細,還是邪修有派人盯著他們,他們一有行動,後邊厲鬼立馬不動作了,昨晚,那些受害者身邊,沒有一個厲鬼出現。


    總之,麻煩。


    “所以,我過來是想問山神娘娘,有沒有其他解法?”


    山神娘娘是神明,和他們走的不是一個路子,或許有別的手段。


    顧雅點頭,“我繼承的傳承,確實有別的法子。”


    “什麽法子?”傅白卿望向顧雅,滿眼專注。


    顧雅避開他的視線,望向蒼茫山影,道:“你知道的,神在鬼之上,鬼為神座下,神明是可以命令鬼的。”


    “哦,對。”傅白卿恍然,“山神敕令,婚契無效。”


    這就好比,官府備案,契約起效,但皇帝一句話,也可以讓契約無效。


    神在鬼之上,神之敕令,鬼不敢不從。


    “對。”顧雅點頭。


    傅白卿先是高興,隨即按捺下來,問:“會對你造成傷害嗎?”


    “不會。”顧雅心底有些甜。


    傅白卿更看重她誒。


    沒白費這一場師生緣分。


    有了顧雅這句話,傅白卿給山下同僚打電話,之後陸陸續續有玄門或者特情局的人帶受害人上山。


    這些人上了山,不管虔不虔誠,都會給山神廟上柱香,看起來山神廟香火鼎盛。


    而這些人裏,或多或少都會給些信仰,積少成多,顧雅感覺識海內的山神印木質感不太明顯,更偏向於銅質感,有印章那種味了。


    不然之前總覺得這印章,似腐朽得不堪一用。


    待顧雅替這群受害人一一蓋了章,破掉他們和厲鬼間的契約,這波人虔誠地貢獻了一大波信仰,木質印章,徹底變成黃銅印章。


    熱熱鬧鬧了大半夜,總算將這三百多人送下山,顧雅摸出印章在掌心翻看,也看越覺得歡喜。


    印章一開始到顧雅手裏時,像是由泡水泡了很多年的朽木製作而成,章上邊印紐形象也不太明顯,整體像長方體的方印。


    後來褪-去這層灰撲撲,進階成好木製成的印章,印章上邊的印紐是雲繞深山之形,整體還是為長方體,不過長方體八麵刻有浮雕。


    現在進階為銅製印章,這印紐浮雕更明顯,分明是這堯光山。


    微雕細致,連草木也栩栩如生。


    好似一樣藝術品。


    傅白卿在旁瞧了一眼,高興道:“又進階了?”


    傅白卿是見過最初的山神印章的,說實話,當初第一次見,還以為這山神印章被人掉包了。


    現在山神印成銅製印章,總算瞧出些許神性,不容人直視。


    顧雅點頭,遞給傅白卿。


    傅白卿沒接,“你好好藏著,別被人偷走了。”


    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樣,對山神沒想法的。


    顧雅收回山神印,伸了個懶腰。


    傅白卿照例替顧雅熬藥,又給她準備藥浴,和往常沒多少區別。


    顧雅在這濃鬱的藥香中,感受到了安心。


    公家重視,邪修再次隱匿,各處被厲鬼圈了契約的受害人,在各地特情局和玄門大師的護擁下,一波波送往堯光山。


    顧雅雖然隻用蓋章,但也一直忙忙碌碌。


    蓋章也是需要時間的。


    周末時,顧父顧母和顧芸又上來來看顧雅,見顧雅一直在外忙活,山頂人來人往,山神廟內香火不絕,滿心欣慰。


    看來,顧雅真的是在替公家幹活。


    瞧這章蓋的,真利索。


    第24章 找上門來


    顧父顧母對顧雅沒有擔心了。


    大女兒說得對, 小女兒沒有本事有什麽打緊?她會蓋章就行了。


    他們一家沒有打擾顧雅,隨人流在山上打卡,又去山澗那邊遊玩。大夏天的,山澗那邊的水清清涼涼, 很是消暑, 不少來堯光山的,帶著孩子在那一片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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