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整個組織口口聲聲說要成魔,要進魔界,結果意在冥界?


    乾山摸摸袖子,道:“卜算之道我不算精通。”


    他望向風澤。


    風澤道:“我河裏有一條烏龜妖,活了兩千多年,可請他過來一趟。”


    顧雅略帶異色,兩千多年,沒去天外天?


    又想起茶樹妖,這位也有兩千多年,也沒去天外天,估計是戰力被嫌棄了。


    “麻煩了。”


    烏龜妖不喜歡用手機,常年生活在水裏打瞌睡,被特情局喊醒的時候還迷迷糊糊。


    聽到要去安市,有些不太願意,那太遠了。


    他慢吞吞地縮著脖子,由特情局鳥妖載著,來到堯光山。


    烏龜妖慢吞吞地從鳥妖身上下來,以龜朝三神點點頭,淡定地喊道:“乾山山主,風澤神主,堯光山主,下午好。”


    茶樹妖上午十點就已經回來,此時送完外邊顧客,跟著進了屋。


    他刻意挑了個離三神都近的位置——三道神光落到自己身上,能加快他身上邪氣的驅散速度。


    他視線落到烏龜妖身上,有點印象了,“是你啊,哈哈哈哈,你現在速度還是這麽慢。”


    顧雅望向茶樹妖,好奇,“茗懷兄,你認識他?”


    “也不算認識吧,當年我在濮水玩,見濮水上有一對魚道侶鬧矛盾,這兩魚打架時,打在正在曬太陽的烏龜身上,他被打之後,翻了個身,繼續曬太陽,一連被打了四五次,才慢吞吞地伸頭,然後搞笑的來了,那兩魚這時親嘴和好了,尾巴一甩離開,而這隻烏龜,剛吐出一團水箭。”


    “他水箭含在嘴裏,找不到報複對象,又將水箭吞下去了。”


    “真的,當時那畫麵可有趣了,可惜那個時候沒手機,不然能給你看看。”


    老烏龜也認出茶樹妖,“哦,是你啊。當時你和一公子哥把臂同遊,和那公子哥親親熱熱,搭肩摸手的,嘖嘖,真是讓老龜瞧得臉紅。”


    顧雅不免眼神有異,原來茗懷兄當年那麽潮啊。


    茶樹妖瞧出顧雅眼底意味,麵色漲得通紅,“你別聽這老烏龜胡謅,我將那家夥當朋友,誰知道那家夥不壞好心,是個走後門的,我直接將他掀下船了,才沒有和他親親熱熱。”


    顧雅收回視線。


    好吧,她明白了。


    茗懷兄掀了老烏龜的黑曆史,老烏龜不是吃素了,立馬回敬了回來。


    不過隻看兩人反應,茗懷兄輸了這一局啊。


    老烏龜端坐魚台,沉穩大方,不悲不喜,茗懷兄喜怒形於色,還紅脖子紅臉。


    她拍拍茶樹妖的肩,道:“茗懷兄,我相信你。”


    她又望向老烏龜,道:“龜兄,這次請您來,是有個忙請您幫一下。請你推算一下那群被抓的錦鯉妖位置。”


    老烏龜慢吞吞地開口,“我不擅長算卦。”


    顧雅驚訝。


    風澤朝老烏龜招招手,“過來,龜殼借我一用。”


    老烏龜將四肢一縮,“神主自用。”


    頓時,原地隻留下個光溜溜的殼。


    顧雅:“……”


    乾山見顧雅神色有異,笑著解釋一句,“這老龜,就是這麽慢吞吞又懶洋洋的性子。”


    風澤手一揚,將龜殼持在掌中,又道:“那條受傷的錦鯉醒了嗎?用他身上的因果推算更為準確。”


    顧雅為難,“昏睡的可以嗎?”


    “可以。”風澤點頭。


    顧雅從廚房裏端來兩隻盛湯的大碗,和小墨花商議片刻,舀著池子水將小墨花和小紅花撞入湯碗裏。


    之後,她將盛了小紅花的碗放到風澤麵前。


    風澤開始擺弄龜殼,一邊問小墨花什麽時間什麽地點被什麽人所追殺,那些追殺的人長什麽樣,使得什麽術法……


    小紅花已經說過一遍,此時再說,流暢自然,不打磕巴。


    風澤問完之後,手從龜殼上放下,辨認龜殼上的卦象。


    “‘震來,厲’,那些錦鯉妖,該往高山去尋。西南,若他意指冥界,當去江州市。”風澤麵色微微一笑,“此行會比較順利,當然也不能放鬆警惕。”


    難得的好卦,主卦變卦綜合掛,都是貞吉之意,錦鯉妖沒事,救回來也不難。


    顧雅掐算了下,發現自己時間不夠,隻能朝兩位行了一禮,“錦鯉妖之事,麻煩兩位神友了。”


    “應有之道,何必說謝。”乾山和風澤接了委托,向顧雅告辭之後,抱著烏龜,飄然下山。


    顧雅目送兩人離去,羨慕道:“我什麽時候能如他倆一樣,可以常年累月的在外?”


    山體不再能限製她。


    不然,現在她就能跑去江州市,去救錦鯉妖了。


    茶樹妖托著下巴,忽然開口,“千年前,我見過那個風澤水神。”


    第99章 信仰


    “嗯?”顧雅望向他, 湊過去,笑道,“你什麽時候見到他的?和好友把臂同遊的時候?”


    說起這個,她又有點想笑。


    茶樹妖怒瞪顧雅, 一張包子臉略帶委屈, “你也笑我?”


    “沒沒沒。”顧雅立馬收了臉上笑意,痛心疾首, “把臂同遊, 多風雅的詞啊, 我與茗懷兄, 也曾把臂同遊過堯光山啊。都是那個男人的錯!”


    在古代,男子之間相交過密,是一件很風雅的事,走得越近,代表兩人關係越好,越黏糊代表著越看重, 親近起來,連妻子小妾都得退避一舍。


    當然, 大多數男子之間相交, 不管多親近,都不會越矩。


    所以,當年茶樹妖見那男人和他表示親近, 還真沒想太多, 他曾遇見過一書生,比他黏糊多了。


    那書生不僅要和他同塌而眠, 還要和他分享一食, 分食一茶, 最後還要和他共享一個美人。


    嚇得他連夜逃離。


    這個男人好歹沒到那份上。


    誰知道,黏糊他的鋼鐵直,有分寸的有歪心思。


    茶樹妖聽到顧雅道歉,哼哼兩聲,到底沒追究,他回答道,“是,當時,我氣得將那個男人掀到河裏,他快死時,是風澤河神操縱水將他送到岸邊。”


    “你當時是墮妖吧,他沒有對付你?”顧雅從小在包容開放的環境下長大,又見看多了正魔顛倒的小說,對其他種族都沒什麽偏見,墮妖也好,好妖也好,隻要不犯奸作惡,都可以是她的好朋友。


    但以前,這些神明和道士,受的都是嫉惡如仇教育吧?


    便算是傅白卿,當初發現茶樹妖,第一想法也是將他鎮壓呢。


    “沒有。”茶樹妖搖頭,“風澤河神是個看著冷漠,實則很溫柔的神。他觀我身上因果,知我手中無無辜人命,勸我既然無心走墮妖之道,不妨重回妖道。”


    “便是因為他的勸誡,我才下定決心,重回妖道。”茶樹妖當時抱著得過且過,過一天是一天的想法,在名山川水之中遊曆遊玩,某天遇見個嫉惡如仇的道士,打不過就引頸就戮,打得過就繼續遊曆。


    是河神給他指了一個方向,告訴他,他還有回頭路。


    “他還大方地贈予我一滴水之本源,這滴水之本源能護住我神魂不受邪氣侵染,重回妖道時,也能護住我神魂不散。”


    他現在為什麽敢這麽造作,再多神光也全然接受?就是因為有這滴水之本源。


    神魂太過痛苦,也會魂飛魄散的。


    而有水之本源在,再怎麽痛,也隻是痛而已。


    他下定決心後,選了個人妖罕見,又氣息最為純淨的天山山脈,開始自己的轉道大計。


    顧雅一拍巴掌,讚賞道:“好個深明大義又溫良大方的神明,他對你,是有大恩啊。”


    “是,是有大恩。”茶樹妖點頭,眼底略帶著迷茫。


    無論是指點,還是賜予水之本源,俱是大恩。


    “他,是不是有什麽問題?”顧雅心思急轉,問道。


    茶樹妖不是那等知恩不報之輩,若那水神沒問題,茶樹妖早上前道謝,並殷勤招待了,又怎麽會坐在一旁無動於衷。


    “我也不知道,他身上神光是對的,氣息也與當年一樣,連那看似沉默寡言高冷不好接近,但實則很好說話的性子,都沒多少差別,但我總覺得,沒那個親近感。”


    “當年那個水神,我一見他,就覺得溫柔。”


    顧雅:“……”


    要不是水神是個男的,你是個直的,我快要想岔了。


    “你別笑,我說的是真的,我一天生地長的茶樹妖,見到他就像見到了娘親一樣。”


    顧雅聽到這個娘親,更想笑了。


    但見茶樹妖一臉“你敢笑我砍死你”的表情,又硬生生地憋著。


    她緩了緩笑意,解釋道:“當年你遇見水神的時候,他還是修信仰的。信仰這玩意兒,有長魅力的效果,讓苦者瞧見他,感覺自己一生孤苦有了依托;悲者瞧見他,那些痛苦的往事有了紓解之處;坎坷者瞧見他,覺得自己有了安心之所;痛者瞧見他,一身傷痛都已減輕……”


    “他能讓所有見到他的人,都找到自己的依靠,自己的安心,自己的平靜。這便是以往神明出現,百姓會虔誠下跪的原因。但現在,凡還活著的神明,都散去信仰,重修元氣了。”


    不重修元氣的,要麽意識消散,要麽和那土地神一樣,墮變成邪神。


    顧雅望著他,“你看到我,會覺得我親切溫柔,會覺得自己找到了安心之所,過去的痛苦都有了寄托的地方,日後不會再遭遇磨難,隻有幸福快樂嗎?”


    茶樹妖隨著顧雅的話,同步露出個嫌棄表情。


    顧雅見了,也沒氣,笑道,“現在神明,不會再成為凡人的寄托,也不會再回應凡人。神明和玄術師,除了力量不太一樣,沒有什麽區別了。”


    “原來是這樣。”茶樹妖露出懊悔的神情,“我之前是不是太失禮了?”


    顧雅寬慰道:“你這是謹慎,‘大膽假設,小心求證’。我隻是解釋其中一個可能,或許還有其他可能。”


    茶樹妖搖頭,“你都沒發現問題,他出問題的可能性很小。不行,”


    他騰地一下起身,道,“我要追上去,鄭重表達我的謝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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