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間,他們的隊友已經禦劍飛進他們視野範圍內。


    禦劍的速度極快,不過大家都是修道之人,耳目聰明,能更清楚地看見和聽見。


    陶蕊踩著劍,身體重心往下壓,速度快得驚人,暫時位列第一。


    但她左右都還有人緊咬著她不放,陶蕊臉上都哭花了,踩著長劍的腳微微顫抖,完全沒影響她風馳電掣一般的速度。


    賽道很長,這個時候還沒到下一棒,他們從第二棒下方繞過去,又兜了個大圈子,背影消失在眾人視線當中。


    席暮靄喃喃道:“……她好像還在哭。”


    “但她抗住壓力,保持在第一了。”池茉笑道,“她好棒。”


    席暮靄眼底鬆動,很快“嗯”了一聲。


    “你們在談論什麽呢?”許九漆已經在劍上坐了下來,看起來無聊得想要扣jio,“剛掃了眼我們這隊都快落在最後了,唉……”


    “那你還不快準備好呀。”池茉道,“下一圈就要來了。”


    許九漆慢吞吞站起來,沒什麽鬥誌:“我會努力的。”


    下一圈確實很快就來了,池茉集中注意力,發現這一回陶蕊的手裏拿著一隻葫蘆。


    奇怪的是,明明是能夠單手拎住的小葫蘆,她卻是雙手拿著,捂住了葫蘆口。


    池茉來不及多想,已經催動長劍開始往前,同時手向後伸過去接陶蕊遞過來的信物。


    陶蕊似乎在說些什麽,但是風聲太響,池茉根本聽不見。


    “有水——!!”


    向來細聲細氣的陶蕊突然大吼,聲音響徹雲霄。


    池茉被震得手一抖,差點兒把葫蘆給丟出去,好在她天生還有極強的水靈根,手指一勾,就把水壺裏差點兒流出來的水都給摁回了葫蘆裏。


    葫蘆沒有蓋子,池茉一邊禦劍飛著,一邊用靈力操縱水流,讓它們自己形成一個蓋子,堵住瓶口。


    經過陶蕊的提醒,其他幾個隊伍的人也在交接之前知道了葫蘆裏有水這件事。


    可惜這事兒根本沒耽誤陶蕊她們的時間,她們都不需要提前知道。


    而且陶蕊的速度真的很快,是第一個把葫蘆塞到隊友手裏的。


    池茉拎著葫蘆禦劍行駛得飛快,無形的賽道在空氣中七拐八拐的,她就跟著七拐八拐,很快來到了陸嘉白那邊。


    傳遞信物的方式不做什麽要求。


    池茉笑著把葫蘆丟出去,陸嘉白隨手一托便接住了,帶著水壺去往下一棒。


    下一棒是金堯薑。


    他實在是緊張得不行,說實話身邊沒人在飛的時候,他連禦劍都做得磕磕絆絆,根本不可能和別人比賽。


    也就是說,他們這一隊注定要第二名,或是和別人並列第一。


    這能力真不知道是祝福還是詛咒。


    陸嘉白的速度更誇張,直接把其他隊的人甩出幾十裏路,一手可握的葫蘆被他用一團墨色的濃霧裹住,朝著金堯薑直接扔了過來。


    金堯薑一愣,差點兒沒接得住。


    黑色的霧氣生出一根“繩子”,圈住了金堯薑的手腕,就差直接飛到他手心裏了。


    金堯薑:“……”這也能行?


    他也不敢多想,連忙快馬加鞭朝著終點飛過去。


    ……說是快馬加鞭,其實速度還是很慢。


    晃晃悠悠,像是隨時會掉下來。


    金堯薑在這短短的幾十秒內想了很多,他感覺自己可能不應該答應參加這場比賽,或許一開始就應該離池茉遠一些。


    畢竟每次和她一起,都沒什麽好事。


    ……咦,之前那些,是什麽事情來著?


    總覺得有點兒想不起來了耶。


    金堯薑撓頭時葫蘆就被黑色的霧氣裹住纏繞在他的手腕上,牢牢地捆住。


    規則裏從不限製這個,大家理所當然地不認為有人能在那麽短的時間內“挾持信物”,直到陸嘉白他們做到了。


    在金堯薑要摔下去之前,他的對手出現了。


    金堯薑頓時大喜過望,看著對手禦劍的樣子,他立馬擺出了和對方一模一樣的姿勢。


    不出十秒,對方發現他連速度都和自己一模一樣。


    一直緊跟在自己身後。


    “……喂!!”那人對著金堯薑大笑,“別追了,你追不上的!!”


    金堯薑:“……”


    確實。


    他隻能複刻一樣的速度,跟在對方屁股後麵。


    幸好這人應該是他們隊伍裏派出來壓軸、爭取反敗為勝的選手,速度極快,第一圈不費什麽力氣就繞了下來。


    金堯薑在路上見到神色淡然的陸嘉白,還有對他笑著揮了揮手的池茉,再往前,見到了紅著眼睛蹲在長劍上的陶蕊。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水壺,心情複雜。


    ……這是大家努力送過來的。


    第一圈他看見了陶蕊,她分明哭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速度一點兒都沒減弱,帶著衝破雲霄的氣勢,像一隻纖瘦但銳利的箭。


    金堯薑握住手裏的小葫蘆。


    他多喜歡鹹魚的生活啊……不努力,沒有意外發生,順風順水地走到終點。


    因為喜歡鹹魚,拒絕和池茉他們一起活動。


    但自己從未被他們拒絕,在這樣的比賽裏麵,她們會記得邀請自己一起。


    ……總不能,再讓朋友失望吧。


    金堯薑捏緊葫蘆,壓下身子,開始加速。


    ——快一點,再快一點。


    不要再學別人了,不能和他速度一樣,這不夠。


    不夠,還是不夠。


    金堯薑咬牙,感到周身平穩流淌的靈力開始翻滾,這種久違的感覺刺激得他腳下一晃,整個身子都站不平穩,差點兒從長劍上一頭栽下去。


    底下圍觀的同學都為他捏了把汗,不由自主地跟著他的動作發出一聲驚呼,生怕他真的掉下來。


    金堯薑感覺自己的速度在加快,卻始終和隔壁隊伍的人保持著一臂左右的距離。他咬緊牙關,發力、發力再發力,翻滾的靈力從丹田往四肢百骸劇烈地奔湧,宛如一身熱血,在心中沸騰——


    他和前麵的人擦肩,向前衝刺——衝過終點,差點把小葫蘆給捏碎。


    也幸好小葫蘆有一層黑霧保護。


    他的隊友們都在重點線附近等他,看他衝過來,陶蕊率先發出高興的呼喊聲,甚至站在長劍上原地蹦躂了好幾下,畫麵看上去那叫一個驚心動魄。


    “小心點,別這時候摔了。”金堯薑喘著粗氣,踩住長劍過去。


    他身上已經被汗水浸透了,從腳板底到頭發梢兒都寫滿了疲憊,看起來像是腳步發沉走不動路的模樣。


    隻是現在還在萬丈高空,走不動路也還是得禦劍下去。


    池茉之前自己訓練的時候透支過,她太明白這種渾身乏力的感受了,連忙喊上陶蕊一起過去,一左一右地把金堯薑護在中間。


    金堯薑:“……你們對待我的方式讓我感覺我才像一個第一名的獎牌。”


    也可能,她們對獎牌都沒那麽愛惜。


    “小心著些。”池茉笑著囑咐,“別把我們的獎牌摔了。”


    陶蕊笑眯眯地:“你好厲害呀!!沒想到最後能超過他,我還以為我們鐵定是第二……”


    “咱們這不是友誼第一嘛。”金堯薑說,“比賽結果隻是給友誼添彩。”


    池茉笑道:“你是不是也快被嚇哭了。”


    金堯薑:“……哪有。”


    差不太多。


    ……


    接力賽各自代表班級出戰,他們拿了第一,相當於就是整個暗靈根班級的榮譽。


    “獎牌”也有,是一個個精致好看,散發著特殊氣息,能讓人心情平靜的絕世白玉、做成的玉墜。


    當天放學曲師叔就在自己班門口釘了釘子,把玉墜掛上去。


    惹得隔壁幾個師叔好一陣眼紅。


    畢竟論劍大會,打著自由切磋的名義,一般都是個人參展,團隊賽也是幾個班的小孩混著一起上……這種單獨明確的班級榮譽,還是很少見的。


    二班恨不得把這四個人供起來。


    比賽會場貼了不少攝影符,賽程都會被記錄下來,曲師叔一結束就去把這次比賽的攝影符拷貝了一份過來。


    幾個小孩暫時還不知道這件事,還沉浸在勝利的喜悅當中,都美滋滋的。


    晚上放學,幾個好朋友為了一桌吃飯。


    “若是我們因為我的失誤……我定會悔恨一生。”陶蕊咬著筷子道,“感謝金堯薑拯救了我的人生。”


    金堯薑端起小碗的酒釀桂花元宵,做出敬酒的架勢:“嚴重了陶兄,我幹了你隨意。”


    這人未成年,也喝不了酒,隻能拿酒釀小元宵口嗨一下。


    陶蕊頓時滿臉的一言難盡:“先前也不曾想過,我的人生會被這個笨……咳,單純的好朋友拯救了。”


    “是大家共同的努力。”金堯薑嚼嚼小元宵。


    同桌吃飯的席暮靄無奈笑道:“各位,考慮一下同樣參賽、未曾獲獎的道友?”


    “可惜了席暮靄,你們班後麵幾棒都好隨意。”陶蕊也跟著認真道,“否則還能試試爭奪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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